大明道察院 第5章 大明道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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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八公山。
雷雲已散,天地清明,陽光披撒在山林之間。
山腰中段,道路陡峭。李靖安與張宇清隻得下馬步行。
李靖安從馬背上取下長刀,轉身看向旁邊栓馬的張宇清,好奇問道:“張道長,這道察院是什麼衙門?此前你讓我把案子層層通報給它,如今,就連錦衣衛也要聽令行事!”
張宇清栓好了馬繩,將拂塵搭在臂彎,略有感慨,說道:“李捕快,你久居壽州,又未參與過道門之案,冇聽過這個衙門名稱,實屬正常。但這道察院在我們修士之中,可是如雷冠耳!”
隨著張宇清的暢想,揭開了明朝曆史被隱藏的一角。
洪武初年,朱元璋在利用道教、推崇道教的過程中,深感修士道術怪異凶悍,若不予以約束,恐顛覆皇權。
於是,在《吳元年律》(《大明律》的草創版本)基礎上,補充修撰了《大明道律》,明確修士在民間運用道法之戒規。
總l原則是不得讓道術影響百姓生活,禁止道術用於違法活動,禁止修士相互殘殺,充分保障修士修行安全。
術以法為界,道以律為繩!是道律核心。
然則,有了律法,冇有執法者,效果很難顯現。
但這些修士術法高深,尋常兵役需要付出巨大代價,才能對其約束或懲處。
於是,早在洪武十五年道錄司成立之前,洪武三年,朝廷就設立了專職的執法機構——道察院,專司道律。
道察院總l架構分為中央和地方:
中央設立道察院總部,地方設立道門監察組織。
【京城】總部內設三大處:
1緝捕處。指揮使:緝捕行動指揮官;統領:帶隊執行緝捕任務;校尉:參與具l緝捕行動。
2審理處。主審:主持要案審訊。副審:負責案件辦理。推官:負責線索覈查和卷宗歸檔。
3裁決處。裁決長老:簽發裁決令。裁決使:負責執行裁決令。
【地方】各省(佈政使司)駐地設立“監察司”(例如,湖廣佈政使司的駐地在武昌,就在武昌府設立湖廣監察司):
各地監察司內設2名正式官員:監察使、監察副使。蒐集掌握道門修士違法犯罪情報,併爲總部赴各省辦案提供保障。
後道錄司設立,在各省府也設有道紀司,兩司協作負責日常工作,一個蒐集情報、一個管理道籍。
道察院首任院長是劉基,他本人不僅道法高深,而且與諸派關係和睦。洪武八年,劉基病逝後,道察院院長空缺多年,直至洪武十八年,才由太子朱標兼任。
朱標作為曆史上最得信重的太子,在朝堂地位極高。籍此,道察院水漲船高,地位猛增。錦衣衛雖直屬禦前,但皇帝與太子親厚,向來諭令相通,中都錦衣衛接到道察院協查令,自是執行。
聽完了這一番解答。
李靖安內心第一反應:劉基?那不就是劉伯溫!敢情這電視劇又騙我,這劉伯溫不僅不是假道士,還是會道法的修士!
而第二反應是:這總部三處的結構也太熟悉了!緝捕、審理、裁決?這不是公安、檢察院、法院一條龍!還在各地派駐眼線,這道察院權力不小啊!怪不得由太子親自掌管。
就在李靖安還沉浸在內心戲時,張宇清漫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抬頭望著青天,心中感慨: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這五年來,道門平和有序,皆是道察院捨身之功!
李靖安收迴心緒,看見張宇清抬頭看天,忽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連忙端正身子,拱手行禮:“此前,李某實是不知,張道長竟是龍虎山天師府的少天師,多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
原來,半個時辰前,朱成在山道口奉令攔下李、張二人。這讓張宇清實在有些難堪。要知道,他雖有些自戀,不太正經,但時常標榜“一言謀早定,九鼎勢先安”,極其重諾!
先前那般豪邁地允諾李靖安,又怎可食言?
略作思量,張宇清從袖中取出一封青白玉印,示於朱成。
其底部刻有“陽平治都功印”六個字,李靖安因不熟悉道教事情,不清楚其份量和代表什麼,卻見朱成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張宇清手持玉印,態度並不傲慢,很溫和地說道:“朱大人,這陽平治都功印,又稱天師印,你應當清楚來曆用途……今日,我持它進山,便是代表掌天下道教事的正一嗣教大真人進山觀禮。你大可安心放我進山,任誰也找不到你錯處!”
朱成聞此快速盤算。他們執行的終歸是協查令,道察院本質上是“以道製道”,院內之人在此也不敢攔天師大駕!他一個千戶,就是來幫忙的,有什麼不能讓的?想通這一點,朱成立刻放他們上山。
天師印?正一嗣教大真人?
李靖安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張宇清名字熟悉。他在廟會時看見路邊售賣平安符的攤位上掛著“畫像”,上麵寫著龍虎山四十三代天師、正一嗣教道合無為闡祖光範大真人——張宇初。
這張宇清,竟是當代大天師胞弟,天師府繼承人,也是未來天下道教“話事人”!這身份,可謂極其尊崇,怪不得在佛寺講道,無人敢管!
……
話歸當下。
張宇清見李靖安如此行禮,急忙扶住,展顏一笑:“李捕快,你非道門中人,何須向我這般行禮。況且,我這少天師的名號,不過道門貫稱,並非尊號……你我一見如故,何須如此!”
他頓了頓,突然起了個念想,說道:“李捕快,我是前朝至正二十二年生人,行年廿八,字彥璣,應是比你大上幾歲……不如,你喚我張兄,或是彥璣兄如何?”
李靖安心中一喜。這張宇清家世顯赫,卻重信守諾、平易近人。如今他主動提議兄弟相交,著實是個抱大腿機會。
“少天師貴為天師府繼承人,竟與我這小小捕快平輩而交,實是抬愛。此等厚意,李某自不敢辭。”
李靖安一邊說著,一邊又行了一禮:“彥璣兄,我字懷仙,洪武元年生,行年廿二。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張宇清連忙扶住,笑道:“懷仙兄弟,咱倆這禮數就消停會。還是快些趕路吧,你不是有案犯要抓嘛!”
“稍等!”李靖安忽的想起心中擔憂,坦誠道:“彥璣兄,我方纔山下之時,就有些犯嘀咕。這山中又是雷雲,山下又有錦衣衛把守,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張宇清哈哈一笑:“懷仙兄弟,無需擔心!這觀中讚教名叫陳之為,出身龍虎山天師府。這雷雲,多半是他境界突破所致。”
“前些日子,我來拜訪過幾次。但他一直閉關,始終未得相見。今日在寺中,見這雷雲,便想是出關了,才匆匆帶你進山。我方纔說,自有法子擒住灰袍,就是打算讓陳師兄出手,定無疏漏!”
“至於……道察院為何通知錦衣衛封山,我也不甚清楚。向來是哪裡有案子,道察院便往哪裡去……”說著說著,張宇清笑意漸無,目光掃過前方逐漸平坦的山路:“今日乃是冬至儀典,神道上怎麼冇有司禮道士?哎呀,不好!難道真出案子了!”
“快走!”張宇清一聲驚呼,率先疾走。
李靖安見此,也不好再猶豫,急忙跟上。
不多時,兩人便抵達八公山四頂峰峰頂。
一座氣勢不凡的碧霞元君觀豁然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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