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公 第62章 歸程(2)
其實他今日乃是故意的讓藍玉下不來台。
為的就是回京之後,跟那些淮西勳貴軍侯們劃清界限,最好是直接跳出這個序列當中。
再者,他更是知道藍衣為人暴虐。
李景隆觸怒了他,而在他掌握了肅鎮的大權之後,必定把李景隆之前的種種德政全部推翻。
甚至李景隆所提拔的人,許諾給下麵軍將們的待遇,他都會全盤否定。
對於李景隆來說,他在甘肅所做的一切就這麼拱手讓人,他心有不甘。而且若繼任者真是個蕭規曹隨的話,也等於他李景隆之前所付出的都是無用之功。
甚至可以這麼說,這場戲的背後目的,就是為了給朱家爺倆看的。
不管他們相信不相信,但李景隆和太子的姻親,未來的東宮班底武將之首,已是水火不容。
這也是他李景隆在未來經曆那個最重要的節點時,致勝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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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以前跟藍侯的關係不錯來著?”
翌日,李景隆一行從蘭州動身,再次上路。
他跟曹泰縱馬並肩而行,開口問道。
“現在我挺不待見他的!”
曹泰輕甩馬鞭,“毛頭大哥那事,他做的挺不地道的!”
聞言,李景隆在馬背上微微低頭,歎息一聲,“你跟大哥的書信來往多嗎?”
“他也不回呀,全是我寫!”
曹泰苦笑,“還他媽彆說,這一年來因為給他寫信,我這字寫的是大有長進!”
“德行!”李景隆笑罵道。
“哎!”
曹泰忽又是歎息,“我也不是愣頭青小夥子了!”說著,他看向李景隆,“哪有那麼當舅舅的?毛頭大哥因為他,發配龍州了。風頭過去之後,他這當舅舅的不但不在太子爺麵前幫著毛頭大哥說話,還整日上躥下跳的尋著要起複!”
“你是沒看見,皇上不是勒令他在京師閒著嗎?他整日東家竄西家,毛頭大哥不在京中,鄭國公府的那些老關係,好像都成了他的關係似的。”
“哼!”
曹泰冷眼,“有件事我都懶得跟你說!”
李景隆奇道,“何事?”
“他早就盯上你這肅鎮總兵官的位子了,我親耳聽見他在太子爺麵前嘀咕了好幾回!”
曹泰撇嘴,“你不知道,在宮裡接旨知道他要來甘肅那天,他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嗬嗬!”
聞言,李景隆隻是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曹泰這傻小子應是錯怪藍玉了,若不是那爺倆讓他來,他就算求一萬遍也來不了。
而藍玉為人雖莽雖粗暴,但絕不是心思深沉之人。
他稍微有點心眼,曆史上能落得那個下場?
“李子!”忽然,曹泰鄭重的開口。
“嗯,你說,我聽著呢!”
“這次回京..”曹泰似乎在琢磨讓李景隆舒服一些的措辭,“你也知道,天下人都是勢利眼!這次回京之後,遇到啥事你也彆往心裡去,聽著彆人的閒話了就當是狗放屁!”說著,他低頭道,“我出來的時候,京城很多風言風語,都在說你失寵了,不然也不會隻當了一年的總兵官就給調回去。”
他說得苦大仇深的,可李景隆卻是淡淡的一笑,“人生在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丈夫三起三落再正常不過了!”
“沒了官職又能咋樣?兄弟我家財萬貫一輩子不愁吃喝!”
“沒了官職掣肘,我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
曹泰苦笑,“其實我也納悶...”
“兄弟,無需多言了!”
李景隆大聲道,“來,你我兄弟比一下,看誰胯下的戰馬腳力快!”說罷,猛的一夾馬腹大聲道,“駕!”
“比就比!”
曹泰大喊,“比一場堂會的,輸了的請清新小班子唱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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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江南的雨,在春夏來臨交接之時,總是那麼的暴躁。
“停!停!”
曹國公府二管家李二,指揮著一頂轎子落在曹國公府後宅。
然後邁著步,胯胯骨先行一步,整個人扭曲一般的俯身撩開簾子,“老主子,到家了!”
“嗯!”
轎子中,傳出李景隆母親畢氏的聲音。
而後就見穿著灰色布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渾身沒有半點視訊,但卻端莊內斂的畢氏緩緩從轎子中出來。
“母親!”
早在府內守候的小鳳快步上前,“您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媳婦還說要去接您呢!”
“從棲霞寺到咱家總共才幾步路”
畢氏被小鳳攙著,沿著府邸的遊廊,朝她所住的後宅正房走去,笑道,“還用得著你大張旗鼓去接!”
說著,她微微環視,目光在周圍恭敬的奴仆們臉上掃過,“老二老三呢?”
“兩位小叔叔都在宮裡讀書呢!”
小鳳低聲回道,“如今給他們講學的,是太子爺身邊的侍讀黃學士。”說著,她又道,“二叔昨晚上回來說,最近這些日子皇上和太子爺對他們功課看得緊,時不時的親自考他們!咱家的兩位叔叔也爭氣,每回的考評都是上等!”
畢氏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而後又道,“景隆到哪兒了?”
“前頭派回來的人說,快到徐州了,估摸也就是這幾天!”
她的回答聲中,畢氏突然站住腳,鄭重道,“我怎麼突然覺得咱們家的人多了許多?”
“現在家裡頭產業多!”
小鳳低聲回道,“來往進出的人也多,原先的仆婦不夠支應了,所以媳婦兒擅自做主,雇了許多新人!”
畢氏再次環視,擺擺手,身後的老媽子們都俯身下去。
“這事你做的不對!”
畢氏退下手腕上的沉香念珠,在手指之中盤著,低聲道,“新人就等於是外人!”
小鳳頓時若有所思。
“多給錢,都打發了!”
畢氏邁步進了自己的正房,“除了咱家的家生子之外,府上不留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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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不曾住人的房間,即便再是華麗,也難免有些彆樣的沉悶。
畢氏擺手,讓她身後跟著的所有仆婦都出去,自己一個人走入偏房之中。
這間西麵的房間,以前是李景隆的父親,她的丈夫李文忠的書房。
儘管人已走了許多年,可屋內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未曾變過。
隻不過屋內,原先掛著寰宇全圖的位置,現在卻掛著當年主人的畫像。
“你所擔心的,終於還是來了!”
畢氏從斜扣的領子上,摘下手絹,輕輕擦拭著畫像邊上的木頭框架,低聲道,“隻不過,沒發生在你的身上,而是發生在咱們兒子的身上!”
“哎!”
“正如你當年所擔心的,樹大招風!”
“咱兒子比你強,可也比你差.....”
“他沒你想的那麼通透,嗬嗬,凡事都想的太好了!”
“你一直反對家裡太過張揚,現在看來你是對的...”
“等兒子回來,我會勸他,好好的關起門來過日子!”
“你是當爹的...”
畢氏看著畫像眼眶發紅,“你得保佑他,不能讓他受苦遭罪!”
說著,她低頭擦淚,“你隻管保佑,天上的事給你!人間的事...”
說到此處,她抬起頭,目光之中滿是堅定,“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