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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諫臣 第6章 冇罵你徐階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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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陳壽說出改稻為桑三大害。

也幾乎是將此事抨擊成了禍國殃民的政令。

而當他說,一旦浙江推行改稻為桑必定大亂後。

眾人無不色變。

呂芳更是帶著幾分驚懼的看向皇帝。

珠簾後。

嘉靖已經麵色如墨,眼神陰沉。

如果陳壽說的是有道理的,那就說明同意改稻為桑的自己是昏庸的。

此子斷不能留!

有那麼一瞬間,嘉靖的心中忽然蹦出這麼一個念頭來。

但是緊接著。

嘉靖卻是又生出幾分後怕。

如果陳壽說的都是對的呢?

如果改稻為桑,真的會讓浙江大亂,而如今浙江剿倭戰事如火,是不是就會真的如他所言一樣,後方百姓嘩變,前線軍心渙散,潰敗如山倒?

嘉靖的眼神飛快的在嚴嵩、嚴世蕃父子二人,以及徐階等人身上掃過。

“好一個妖言惑眾的奸佞!”

嚴世蕃率先站了出來,瞪眼怒指陳壽:“小小給事中,當著皇上和閣部大員、翰林學士們的麵,就敢以言亂政!說什麼浙江大亂,出言詛咒,你究竟是藏了什麼禍心!”

陳壽看著貫會給人扣帽子定罪的嚴世蕃,麵無懼色,甚至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小閣老明明是工部的左侍郎,什麼時候乾起了三法司的差事?我大明朝又是什麼時候,會因為臣子進諫言事而獲罪?小閣老是要讓我大明朝的百官都閉嘴不言國事,還是要在朝廷裡搞一言堂,好壞皆出自小閣老!”

“不要東拉西扯了!”

嚴世蕃一聲怒喝,指向陳壽:“朝廷虧空,好不容易如今定下改稻為桑的事情,你陳壽一張嘴便是浙江大亂,我看你成心就是要朝廷一直這麼虧空下去!”

陳壽麪色平靜:“下官所言,皆在改稻為桑,何來東拉西扯?反倒是小閣老,從下官今日入殿之後,便是要給下官定罪,反而隻字不提改稻為桑利弊吧。”

“你!”

嚴世蕃驚喝一聲,滿臉漲紅,可嘴卻像是被堵上了一樣。

“夠了!”

眼看著兒子竟然辯不過陳壽,嚴嵩終於是看不下去,皺眉冷喝了一聲。

而後嚴嵩扭頭看向陳壽。

這位執掌大明內閣已經十數年首輔,麵上終於是不再如先前那般從容,眉頭微微皺起,眉心成川。

“陳給事所擔心的無非就是浙江改稻為桑之後,百姓田地會被商賈藉機搶奪兼併。”

陳壽看向嚴嵩:“是。”

嚴嵩笑了笑:“陳給事或許不知,替宮裡掌著杭州織造局的楊金水公公,手底下有個叫沈一石的商人,這些年便是一直替織造局做事。如今浙江改稻為桑,事情自然也是要落在織造局身上,籌措糧食為浙江百姓補上缺口,織造局和沈一石自然要兼著,買糧運糧。”

“對!”

在嚴嵩說完之後,嚴世蕃便立馬應了一聲,而後冷笑著看向陳壽:“浙江改稻為桑,還有杭州織造局在管著事,買糧運糧的事情,自然是織造局下麵那個沈一石去做。如何又會如你所說,出現商賈趁機兼併百姓田地的事情?”

玉熙宮中,終於是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徐階皺著眉頭看向陳壽,今日之所以能讓改稻為桑通過,除了是皇帝需要這筆銀子填補虧空之外,便是因為杭州織造局的存在。

眼看著陳壽冇有繼續出聲,嚴世蕃臉上露出得意:“怎麼?終於說不出話了?”

陳壽皺著眉頭看向嚴世蕃,而後視線挪開,看向嘉靖:“皇上,若織造局當真能買糧運糧,自無不妥。可若是那個沈一石買不到糧呢?若是織造局有買糧的銀子,那麼朝廷又何必要改稻為桑呢?”

“如何會買不到糧食?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多少的糧食買不來?”嚴世蕃冷笑連連。

陳壽冷眼看向對方:“下官都能看出改稻為桑,可以趁機藉著糧食搶占兼併田地,地方上那些商賈便看不出來?隻要朝廷昭告天下,那些視財如命的商賈,必然會紛紛搶先囤積糧食,到時候就算那個沈一石手裡有銀子,又從何處買糧?”

嚴世蕃立馬說道:“朝廷要做的事情,官府明文禁止,難道這些商賈還敢囤積取巧?”

陳壽聽到這話,忽的一笑。

在嚴世蕃惱火和不解中。

陳壽冷笑著說道:“若是朝廷的話便當真有用,還要大明律作甚?”

見陳壽拿大明律說事。

嚴世蕃麵上一急,又說道:“即便不能買糧,也有湖廣、江西可以調糧,近的更有蘇鬆兩府可以轉運糧食。”

陳壽如同看白癡一般的看向嚴世蕃:“下官今日先前就已有言,即便如今種下桑苗至少也要三年才能長成,難道小閣老要連調三年糧食?”

眼看著陳壽基本已經駁倒了嚴世蕃。

徐階終於是上前一步,開口道:“小閣老,地方上即便有存糧,也要預備著不測。近年地方上災患頻生,誰也不敢保證小閣老先前所說的湖廣、江西接下來不會生出災患,蘇鬆兩府不會鬨水患。”

嚴世蕃立馬轉頭看向徐階。

同時。

陳壽也是眉頭緊鎖,警鐘大鳴的看向徐階,心中生出一絲不妙。

這個徐華亭不開口會死?

是我冇罵你徐階是吧!

他一開口,保不齊朱道長真覺得自己是清流一方的了。

自己今日與嚴家父子爭辯,是因為改稻為桑隻會禍亂浙江。

可不是為了幫你們清流扳倒嚴黨的。

陳壽抬頭,悄悄的看了一眼,果然眉宇之間有了一絲不易察覺變化的嘉靖。

嚴黨禍國,可清流也誤國啊。

嘉靖為了權衡,可以同時讓嚴黨和清流在朝,分庭抗衡。但不代表,自己能披著清流的身份,駁斥改稻為桑。

而經過今天這件事情,自己反而該同時和嚴黨以及清流都劃清界限。

隻有獨立於嚴黨和清流之外,獨善其身。

纔算是全了自己先前對嘉靖說的,自己是天子門生,是皇帝的同黨臣黨。

也才能保住自己。

不等嚴世蕃開口叫罵,也不給徐階繼續開口的機會。

陳壽當即拱手抱拳,朝著嘉靖一禮:“皇上!改稻為桑,拋開種種弊端不提,光是種下桑苗也要三年才能長成,才能餵養蠶。”

“臣實在不知,今日明明內閣、六部及翰林院的閣老、尚書、學士們齊聚玉熙宮共商國事,卻能讓改稻為桑成行!”

“臣實在不知,臣都能看出來的問題,為何閣部、翰林偏偏都看不出來!”

此言一出。

徐階麵色頓變。

這個陳壽,現在是將今天商議改稻為桑的所有人,都給罵了!

嘉靖亦是神色一動,眼底終於是閃現一抹好奇和意外。

難道朕真的猜錯了?

這個陳壽在朝中竟真的是獨身一人冇有同黨?

原本因為陳壽屢屢辯駁自己而慍怒無比的嚴世蕃,此刻看到他竟然開始對著徐階等人罵了起來,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而陳壽卻是繼續說道:“臣下愚鈍,才疏學淺,初入朝堂,也知種桑養蠶尚需時日。改稻為桑,予民不便,是禍非福,取亂之道。可臣就是不懂,為何今日朝議國家虧空,聖前能有爭論,然而到了改稻為桑之事,卻無反對之言。”

在陳壽開口將包括自己在內,今天禦前議事的所有人都罵了一頓的時候,徐階便已經低下了頭。

而這時候陳壽又說了這麼一句,徐階更是麵色漸漸發白。

也就是此時。

陳壽滿臉憤慨的高呼道:“難道我大明朝袞袞諸公,是要坐看浙江大亂嗎!”

終於。

針對清流們最誅心的一句話,從陳壽的嘴裡喊出。

哐當哐當。

徐階渾身一顫,應聲跪在了地上。

連帶著戶部尚書嘉應春,翰林學士李春芳也緊隨其後跪下。

在三人跪地之後,吏部尚書吳鵬和侍讀學士高拱,也一同跪在了地上。

嚴世蕃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麵色詫異的看向已經起身,而後緩緩跪下的父親,隻能是麵色陰沉的跟著跪下。

眼看著陳壽一聲高呼,麵前嚴黨、清流之人儘數跪在地上。

嘉靖的臉上露出一抹深邃,目光看向陳壽。

“呂芳。”

呂芳渾身一顫:“萬歲爺。”

嘉靖伸手指向陳壽:“他說,改稻為桑,如今種桑也要三年長成,能否移栽長成的桑樹?”

呂芳心中一動,瞬間明瞭皇帝的意思:“回萬歲爺,桑樹確可移栽,但要改稻為桑,恐怕冇有這般多的桑樹可以移栽。”

聽完呂芳的解釋。

嘉靖看著跪在地上的嚴嵩父子和徐階等人,冷笑了一聲。

隨後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陳壽身上。

“有意思啊!”

“當真是有意思,一個給事中的話,竟然能讓朕的肱骨大臣都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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