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醫途：從洪武開始長生 第16章 白首約定

    「啊——！」崇寧再也控製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踉蹌著後退一步。

背脊撞在冰冷的書架上，才勉強站穩。她臉色煞白，死死地盯著鏡中那個既熟悉又無比陌生的丈夫。

又猛地看向眼前真實的陳興，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

「興…興…」她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指著陳興，又指向鏡子。

語無倫次，「是…是我…我眼花了？」巨大的衝擊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不是眼花。」陳興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帶著深深的歉意和決心，

「崇寧，聽我說。這就是我，真正的我。或者說…是時間在我身上留下的樣子。」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那個埋藏心底近二十年的秘密。

從現代中醫學生的身份，到離奇的穿越，從最初隻為活命的混不吝，到因馬皇後、朱標而生的責任。

再到他發現自己身體異常——歲月流逝，旁人衰老，唯有他，彷彿被時光遺忘。

他提到了自己如何驚恐，如何費儘心機地偽裝衰老，如何利用太醫院的典籍和市井的偏方調製那些「易容」之物。

如何在朱元璋日益加深的信任與審視下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個彌天大謊。

「…無嗣，並非你的過錯。」陳興的聲音低沉而痛苦。

「是我…是這具身體的問題。它或許…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無法留下血脈。」

「太醫們查不出，是因為根源不在你，也不在尋常的病理，而在我這…逆天而存的異數之上。」

他看著崇寧慘白的臉和驚惶的眼神，心如刀絞：

「這些年，讓你背負無子的壓力，受儘委屈和非議…是我對不起你，崇寧。」

書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窗外梨花瓣飄落的聲音，細微可聞。

崇寧背靠著書架，身體微微顫抖，消化著這如同天方夜譚般的真相。

震驚、荒謬感如同潮水般衝擊著她。長生不老？穿越時空？這比任何神怪誌異的話本都要離奇！她的丈夫…

然而，當最初的驚濤駭浪稍稍平息，當她看著眼前這個卸下所有偽裝、眼神清澈坦蕩又帶著無儘歉疚和擔憂的陳興時。

那些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被忽略的細微之處，如同散落的珍珠，瞬間被這條名為「真相」的線串了起來——

為什麼他總能提出一些聞所未聞卻行之有效的辦法？

為什麼他對朝堂局勢、人心世故有著遠超年齡的老辣？

為什麼他麵對父皇的雷霆之怒，總帶著一種奇異的、彷彿看透世事的淡定？

為什麼…他從未真正在意過子嗣，反而對她百般嗬護，視若珍寶？

所有的疑惑，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一種強烈的情感開始滋生——是心疼。心疼他獨自背負著如此驚天秘密，在權力的旋渦中如履薄冰二十載！

是愧疚。愧疚自己這些年因無子而生的自怨自艾，竟從未真正理解過他的沉默與包容！

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震撼與宿命感的…歸屬。

「所以…」崇寧的聲音依舊帶著顫音，卻不再那麼驚恐，她看著陳興，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沿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所以…你不是嫌棄我…不是因為我不夠好…才…」

「傻瓜！」陳興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不顧她的輕微掙紮，用力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擁入懷中。

緊緊抱住，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我怎麼可能嫌棄你？崇寧，你是我在這冰冷世間，唯一的光，唯一的暖！」

「沒有你，這漫長的、不知儘頭的時間，對我來說隻是無儘的煎熬！」

「我告訴你，不是要嚇你，是要你明白，你沒有錯！錯的是這該死的命運！是我連累了你！」

他滾燙的淚水，終於也落了下來，滴在崇寧的發間。

這沉重的秘密背負了太久，此刻傾吐而出，竟有種如釋重負的虛脫感。

崇寧在他懷裡僵硬了片刻，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和滾燙的淚水。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環住了陳興的腰，將臉深深埋進他帶著皂角清香的胸膛。

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異常清晰：

「你是陳興…是我的夫君…是那個會給我講笑話，會幫我補衣服，會氣父皇又讓父皇無可奈何的陳興…這就夠了…」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年輕得過分的臉龐，伸手輕輕撫過他光潔的眼角，彷彿要確認這並非幻覺。

「隻是…隻是…若你真的不老…那我…我終有一天會…」

想到自己會衰老、死去，留下他獨自麵對漫長的時光，巨大的悲傷瞬間淹沒了她。

陳興捧起她的臉，用指腹拭去她的淚水，眼神堅定如磐石：「那就讓我陪你一起『變老』！」

「我們一起『長』皺紋，『長』白發，一起看梨花開落，一起…走到世人眼中的『儘頭』。」

他指了指書案上那些偽裝用的鉛粉膏脂，「我會一直『扮』下去，扮成一個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的老頭子！」

「直到…直到世人眼中我們該『走』的那一天。然後…」

「崇寧，你願意…陪著我這個『怪物』，走完這一世，再…去走那未知的下一程嗎？」

這不是情話，卻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加震撼人心。

崇寧看著他眼中那份穿越了時光洪流的、深沉而孤注一擲的愛戀與懇求。

所有的悲傷、彷徨，都化作了洶湧的淚水和無邊的勇氣。

她用力地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嘴角卻努力揚起一個帶著淚花的、無比堅定的笑容。

「嗯！我願意！陪你扮老，陪你走…無論多久，無論去哪…隻要…隻要是你…」

窗外，一陣春風拂過，滿樹梨花如雪紛飛，簌簌落下，覆蓋了青石小徑，

也溫柔地包裹著書房內這一對緊緊相擁、跨越了時光界限的璧人。

沉重的秘密卸下，坦誠的愛意交融。未來或許漫長而未知。

但此刻，在這飄散著梨花香氣的春日裡，他們隻有彼此，和那份足以對抗永恒孤寂的溫暖。

忠勇伯府的梨花，這一年，似乎開得格外繁盛，潔白如雪，暗香浮動。

「興哥，父皇會不會懷疑你為什麼總能提出一些超出時代的建議？」

崇寧的疑問，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陳興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朱元璋那雙銳利如鷹隼、彷彿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

卸下偽裝的輕鬆感瞬間被巨大的危機感取代。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在帝王麵前，或許早已不是秘密。

洪武皇帝的沉默，是等待？是利用？還是…在醞釀著什麼？

這個念頭，如同懸頂之劍，讓陳興在感受著妻子溫暖的同時，心底也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