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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天死諫,我成千古明君了? 第96章 儲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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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另一邊。

朱允炆、黃子澄和齊泰離開朱煐府上,一同回到東宮。

馬車裡沒人說話。

隻有車輪碾過青石路麵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誰都沒有開口。

東宮。

他們踏入宮殿,那股沉悶的氣氛也跟著進來了。

殿內燭火搖晃。

燭光將三個男人的影子投在金磚地麵上,拉長、變形。

他們的臉色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黃子澄找了個位置。

齊泰也找了地方坐下。

可兩人都坐不穩,身體裡透著一股焦躁。

他們時不時抬眼,目光對上,又馬上移開。

那一眼裡,有驚疑,有茫然,還有恐懼。

朱允炆低著頭,縮在寬大的袍服裡。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衣角的金線雲紋,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絲線撚斷。

沮喪的情緒包裹著他。

主位上,坐著呂氏。

她一言不發,脊背挺直,頭上的鳳釵在燭光下閃著冷光。

她的臉繃著,目光在朱允炆、黃子澄、齊泰三人身上來回地看。

她在等一個解釋。

但沒人能給出解釋。

今天發生的事,把他們所有人都打蒙了。

這算什麼?

黃子澄與齊泰再次對視。

這一次,他們沒躲開,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力感。

是挫敗。

為官多年,他們自認能算計人心。

這種徹底的挫敗感,他們從未有過。

麵對朝堂上的政敵,甚至是藩王,他們都有辦法設局。

他們習慣了言語交鋒的勝利,習慣了掌控一切。

可麵對那個朱煐........

他們所有的計謀、手段和經驗,都失效了。

那種感覺,就像用儘全力打出一拳,結果卻砸進了霧裡。

沒有迴音,沒有阻擋。

所有的力量,就這麼消失了。

這個混賬,根本不按常理來。

去之前,他們推演過每一步,想過朱煐可能有的每一種反應,反複商議過。

最終得出的結論,無懈可擊。

此計,天衣無縫。

朱煐,必然就範。

可為什麼?

為什麼劇情的發展,會偏離到如此荒謬的境地?

黃子澄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從這團亂麻中理出哪怕一根線頭。

按照常理,他們的建議沒有任何問題。

他們放下了身段。

他們甚至帶上了皇孫殿下。

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朱煐對我們在朝堂上的發難心懷怨懟,可你總不能不看皇孫殿下的麵子吧?

冤家宜解不宜結。

這個道理,三歲小兒都懂!

我們是什麼身份?

當朝重臣!帝師!

我們親自登門,這姿態放得還不夠低嗎?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道歉,這是“負荊請罪”!

為了大局,為了殿下的安穩,我們連為官者最看重的顏麵都舍棄了。

人言?

讓天下人去說吧!說我們無能也好,說我們被一個豎子逼到府上請罪也罷。

我們都認了。

你朱煐,總該給個台階下吧?

畢竟,在這場風波裡,你毫發無損。

你甚至還因此得了名聲。

反而是我們,丟儘了臉麵,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

我們頂著這天大的羞辱,主動上門來為你洗刷“冤屈”,為你遞上和解的橄欖枝。

這做得,已經是仁至義儘了吧?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一個懂得官場規則、懂得人情世故的正常人,都應該順水推舟,接受這份好意。

然後,握手言和,皆大歡喜。

這纔是正常的劇本!

可結果呢?

結果那個家夥,居然連門都沒讓他們進!

就那麼隔著一道門,把他們晾在外麵,像是打發幾個無關緊要的乞丐。

齊泰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最讓他感到荒謬和憤怒的是,他們手中明明握著一張無人可以拒絕的王牌。

允炆殿下!

大明的皇長孫!

是板上釘釘的儲君!是未來天下的主人!

這難道還不夠分量嗎?

得罪我們兩個老臣,或許你朱煐有恃無恐。

可當著未來皇帝的麵,如此折辱他身邊的近臣,這無異於是在打未來皇帝的臉!

他怎麼敢?

他憑什麼敢?

難道他看不清這天下大勢?

難道他不知道,得罪了允炆殿下,就等於斷送了自己在大明所有的前程?

結果呢?

結果你丫的居然半點麵子都不給?

朱煐的操作,那份不加掩飾的、近乎野蠻的狂悖,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東宮所有人的臉上。

黃子澄的視線落在空處。他腦中是白天同僚們的目光,驚愕、憐憫,還有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翰林學士,與齊泰聯手為皇孫鋪路,卻被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朱煐,在眾人麵前,撕碎了他們佈下的網。

那不是計策的失敗,而是他們所信奉的規矩、體統、尊卑,被徹底無視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敢有這樣的人?

齊泰背脊挺直,袖中的拳頭攥得指節發白。他感到臉頰還在發燙,像一道烙印。

他們曾向呂娘娘、向皇孫殿下信誓旦旦地保證過,那份篤定,如今想來就是個笑話。

他們丟了臉麵是小事,可皇孫的威信,因此蒙上了一層陰影。

儲君的威信一旦受損,想要彌補,難如登天。

房間裡又是一陣沉默。

天色全黑了,遠處的更漏聲傳來,一下,又一下。宮人踮著腳走進來,又點亮了更多的燭火。

光線亮了,卻驅不散眾人心裡的陰霾,反而讓彼此臉上的頹唐更加清楚。

黃子澄先動了。

他喉結滾動,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房間中央,撩起官袍下擺,跪了下去。

“殿下。”

他的聲音乾澀。

“此次計策,皆由臣一人而發,思慮不周,致使殿下受辱,臣........罪該萬死。”

他俯下身,額頭磕在金磚地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但請殿下責罰。”

齊泰臉色一變,立刻起身跟上,在黃子澄身旁跪下。

“殿下,此計乃我與黃大人共同商議,臣亦難辭其咎。”

他的聲音比黃子澄清亮,但也充滿了愧意。

“還請殿下一同責罰。”

朱允炆看著跪在麵前的兩位臣子,心頭一震。他從座位上起身,快步上前去扶。

他走得急,帶亂了衣袂。

“黃師傅,齊大人,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他的聲音帶著焦急,沒了儲君的架子。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他的手碰到兩位師傅的手臂,能感到他們肌肉僵硬。

“孤也從未怪過你們。”

朱允炆看著兩人,語氣真誠。

“這計劃,孤也是同意了的。要說錯,那孤也有錯。”

這句話讓黃子澄和齊泰心裡一暖。

兩人抬起頭,看向朱允炆。皇孫的臉上沒有責備,隻有關切。那份暖意從心底升起,讓兩位老臣眼眶泛紅。

他們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複雜情緒。

有羞愧,有自責,更多的是感動。

“此次本宮以為,錯在朱煐。”

一個清冷的聲音切入了這番景象。

是呂氏。

她一直端坐在上首,姿態和神情都未變。她的聲音不高,卻讓房間裡的溫度降了幾分。

“非兩位大人之過。”

呂氏一開口,便定了性。

她沒追究計策得失,也沒安撫誰,而是直接指出了症結。

朱煐。

當這個名字被再次提起,剛剛緩和的氣氛又繃緊了。

黃子澄和齊泰臉上的感動還未褪去,就被苦澀蓋過。他們慢慢站直身體,低下了頭。

朱允炆原本溫和的臉色,在聽到這個名字時,也變得難看。

他扶著兩位師傅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凸顯出來。

朱煐........

一切都是因為朱煐........

這個名字像一根刺,紮進了他心裡。

那是一個無法用常理揣度的人。

一個無視規矩、體統,將皇權視為兒戲的人。

你佈下天羅地網,他看都不看,直接掀了你的棋盤,再反手給你一巴掌。

你憤怒,憋屈,恨得咬牙,卻拿他沒有辦法。

他就像一團抓不住的影子,你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力氣都消失了。

常人的法子,隻能對付常人。

可朱煐,不是常人。

朱允炆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發悶。他鬆開手,踱了兩步,眼中的光芒不定。

他想起那些朝臣的目光,想起朱煐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陣無力感抓住了他。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自己最信賴的兩位謀臣。

“黃師傅,齊大人........”

他的聲音不穩,帶著自己都能察覺的不確定。

“那我們這........”

他頓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儲君的威儀此刻蕩然無存。

他吸了口氣,問出了那個問題。

“接下來,該當如何?”

他的目光在黃子澄和齊泰之間移動,帶著期盼和一絲不安。

殿內,燭火晃動,將人影投在金磚地麵上,拉長又縮短。空氣沉悶。

朱允炆的指節一下下叩擊著紫檀木桌麵。這聲音在寂靜的暖閣裡,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的母親呂氏,身為皇太子妃,此刻正用力絞著絲帕,眼神裡滿是憂慮。

一旁的齊泰低著頭,眉頭緊鎖,像是在想辦法,卻又想不出來。

“換個角度想?怎麼想?”

朱允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煩躁和質問。

他看著麵前的黃子澄,眼神裡沒有了平時的溫和,隻剩下焦灼。

黃子澄沒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宮牆外的夜色。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他移動。

他轉過身,臉上沒有慌亂,反而很從容。

“殿下,我們首先要明白一件事。”

黃子澄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陛下為何要設下這個考驗?”

這個問題,讓朱允炆的眉頭皺得更深。

“自然是看我有沒有能力,能不能擔起這大明江山。”

“不。”

黃子澄的回答很乾脆。

“這隻是其一,並非全部。”

他停頓片刻,讓眾人消化這句話,然後才壓低聲音開口。

“換個角度,既然是陛下對殿下的考驗,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雖然陛下尚未公佈,但實際上殿下已是大明未來的儲君,大明未來之主?”

這句話讓朱允炆、齊泰和呂氏心頭一震。

儲君!

大明之主!

這幾個字,他們隻敢在心裡想,從未有人敢說出口。

黃子澄沒有理會他們的神情,繼續往下說。

“殿下的唯一對手就是允熥殿下。”

“但眼下允熥殿下的性子,懦弱不堪,沉穩不足,在陛下的眼中,他能勝任這個位置嗎?他能壓得住滿朝的驕兵悍將嗎?”

“答案,你知,我知,陛下心中更知。”

“那麼眼下的局勢就很明朗了。”

黃子澄的視線重新回到朱允炆身上,目光灼灼。

“事實上無論考驗通不通過,陛下他的選擇都有且僅有殿下一人。”

他的話語如同一把鑰匙。

“哢嚓”一聲。

開啟了眾人心中那道最沉重、最堅固的枷鎖。

朱允炆猛地抬起頭,呼吸驟然變得急促。

他一直以來的思維,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他必須通過考驗,才能成為皇太孫。

可黃子澄卻告訴他,這個前提,根本就是錯的。

他不是在爭取一個位置。

他隻是在向所有人證明,他配得上這個本就屬於他的位置!

“既然如此........”

黃子澄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彷彿已經看到了撥雲見日後的景象。

“那陛下的考驗,也隻是為了看看殿下的能力。”

他環視眾人,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從震驚轉為思索,最後化為恍然。

“如此而言,那我們為什麼要糾結於如何收服中興侯呢?”

這個問題,問得齊泰和朱允炆都是一愣。

是啊,為什麼?

這些日子,他們所有的心力,所有的謀劃,都圍繞著那個桀驁不馴的朱煐。

他們想了無數種方法,威逼、利誘、懷柔........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那個少年侯爵,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讓他們束手無策,也讓朱允炆的自信心備受打擊。

“以中興侯的脾氣性子,他連陛下的賬都不買,又豈會輕易對殿下您俯首稱臣?”

黃子澄的語氣越來越自信,彷彿已經洞悉了一切。

“我們越是想收服他,姿態放得越低,在他眼中,或許就越是可笑。”

“這種人,是喂不熟的狼。”

“但同樣的,他也是最純粹的刀。”

“隻要日後殿下登臨大寶,君臨天下,他這把刀,自然也就會為您所用,支援殿下。因為他忠於的,從來不是某個人,而是大明的江山社稷,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這一番剖析,鞭辟入裡,振聾發聵。

朱允炆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那座大山,似乎在瞬間崩塌了。

“殿下如今要做的,不是去討好一條狼,更不是去琢磨怎麼把石頭焐熱。”

黃子澄的目光最終落在朱允炆身上,那眼神中充滿了殷切的期許。

“您要做的,是如何在陛下麵前,淋漓儘致地展露您的能力,如何讓陛下滿意您的能力。”

能力........

朱允炆喃喃自語。

他一直以為,懷柔、仁德,就是他要向皇爺爺展示的能力。

可現在看來,或許皇爺爺想看的,並不僅僅是這些。

“能力該如何凸顯?”

黃子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主動丟擲了答案。

“陛下想看的,是儲君的決斷,是未來君主的威嚴。”

“一味的仁德,那是佛陀,不是帝王。”

“臣以為,那個不識時務,屢屢與中興侯為難的朱禦史,就是一個很好的磨刀石。”

“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黃子澄的笑容裡,帶著幾分深不見底的寒意。

那笑容,讓暖閣內的溫度都彷彿下降了幾分。

........

轟!

黃子澄一番話,落入齊泰、朱允炆和呂氏的耳中,不亞於平地驚雷!

這番話猶如一道橫貫天際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他們心中所有的迷霧與困惑。

是啊!

是這個道理啊!

一直以來,他們都走入了一個死衚衕。

他們將“收服朱煐”當成了最終目的,卻忘了這僅僅隻是一個過程,一個考驗。

考驗的重點,從來不是結果,而是身處其中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展現出什麼樣的手腕。

齊泰的後背,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看著黃子澄,眼神複雜。

同為東宮講官,他自問學識不在黃子澄之下,可論及這洞察人心、剖析時局的狠辣與精準,自己確實是輸了一籌。

呂氏眼中的憂慮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亮光。

她看向自己的兒子,目光中充滿了激動與期待。

而朱允炆,他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但他的眼眸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那光芒,從一絲微弱的火星開始,迅速燎原,越來越亮,越來越熾熱,彷彿要將這深沉的夜色都徹底點燃。

那是重新找回的自信。

更是被點燃的野心!

之前是自己侷限了?

是自己將皇爺爺想得太簡單了?

朱允炆不由得開始反思起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被“收服朱煐”這個念頭死死地束縛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先前朱允炆考慮到的是,收服朱煐是老朱對他的考驗,所以為了收服朱煐,朱允炆甘心服軟,小心翼翼,為的就是以懷柔的方式收服。

可現在想來,這或許並不是唯一的路。

黃子澄的話音落下,室內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燭火偶爾爆開一星燈花,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朱允炆端坐著,身形紋絲不動,可腦海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前,他所有的思緒都擰成了一個死結,一個名為“朱煐”的死結。皇爺爺的每一道目光,每一次垂詢,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這個結上,讓它越收越緊,緊到讓他喘不過氣。

他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眼前隻有一條路——收服朱煐。

可這條路,是懸崖,是絕壁。

他走不通。

現在,黃子澄的話,卻不是為他在這絕壁上鑿出一條路,而是直接告訴他,何必非要攀爬這座峭壁?

考驗,考驗的是方方麵麵的能力。

“收服朱煐,隻是一種能力的體現。”

這句話在他腦中反複出現,把他自己設下的限製給打破了。

他一下想通了。

就像眼前忽然亮了,過去沒想到的路,現在都出現在麵前。

收服朱煐,確實能證明能力。

但這隻是證明能力的一種方法,不是唯一的方法。

這個想法讓朱允炆胸口一鬆,連日的鬱結都散了。他的指尖開始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

他眼珠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開始瘋狂地回味、咀嚼、消化黃子澄的每一句話。

這個想法太過驚世駭俗,卻又如此的合情合理!

他一直都想錯了。

他將皇爺爺出的考題,當成了一道隻有唯一解的算術題。

可皇爺爺是誰?那是開創了大明江山的太祖皇帝!他的心思,他的格局,又豈會侷限於區區一個朱煐身上?

倘若按照黃師傅所言........

皇爺爺他,隻是想看到我的能力?

他想看到的,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所應具備的種種才能,然後加以引導,加以培養?

而並非是執拗地想看到孤,去收服那個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朱煐?

這個念頭,讓朱允炆的心臟猛地一縮,隨即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咚!咚!咚!

每一次搏動,都像戰鼓擂響,震得他耳膜嗡鳴,血液的溫度節節攀升。

不,不對。

他立刻又在心中修正了這個想法。

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孤如果能夠順利收服朱煐,皇爺爺自然能從這件事上,直觀地看到孤駕馭群臣的能力。

這會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但,如果孤不能收服朱煐呢?

如果孤從其他的方麵,從朝堂的另一端,讓皇爺爺看到孤毫不遜色的能力........

那不也行嗎?

這個念頭一定,朱允炆隻覺得壓在脊梁上的那座無形大山,瞬間崩塌。

他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後背靠在椅背上,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

多日來的陰霾,被這道思想的曙光徹底驅散。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來,那光芒,比桌案上的燭火更加灼人。

一旦轉變思路,眼前的景象瞬間天翻地覆!

方纔還覺得是死衚衕,是絕路。

可現在放眼望去,條條大路通羅馬!

不,是條條大路,都通往東宮那至高無上的儲君之位!

他彷彿看到了無數條金光閃閃的成功道路,在自己腳下延伸出去,每一條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這麼一轉換思考方式,那個讓他寢食難安的“收服朱煐”,就再也不是一個必選項了。

它變成了一個可選項。

它不再是目的本身,而僅僅是通往目的的其中一條路,甚至不是最好走的那一條。

它隻是一個用來證明自身能力的選項之一。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卸下了枷鎖的思維,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運轉起來。

既然不一定非要收服,那........

若是孤,能夠做到與那位朱禦史分庭抗禮,在朝堂之上,在皇爺爺的麵前,與他鬥個旗鼓相當,不弱下風呢?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讓朱允炆全身的血液都開始發燙。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個畫麵。

朝會之上,百官林立。

朱煐慷慨陳詞,言辭犀利如刀。

而自己,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聽著,麵色尷尬的皇孫,而是站出來,引經據典,條分縷析,將他的論點一一駁斥,將他的氣焰徹底壓下。

讓滿朝文武,讓禦座之上的皇爺爺,都看到自己的風采與才華!

亦或者是........

一個更大膽,更具侵略性的想法,在他的腦中瘋狂滋生。

或者,在朝中設局,抓住朱煐的錯處,將他扳倒。到那時,皇爺爺會如何看我?

這個想法讓他身體繃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扳倒一個皇爺爺倚重的言官,比“收服”更能體現儲君的能力,這其中需要手腕和智謀。

朱允炆眼前一亮。

他彷彿看見自己在朝堂上與朱煐對峙,每一次交鋒,他都展現著自己對政務、人心和時局的把握。

他不再是那個“好聖孫”,而是一個能影響朝局的執棋者。

就在這時,他想起了黃子澄的分析,並從中發現了一個盲點。

儲君之位看似未定。

可實際上........

皇爺爺沒有選擇。

這個發現讓朱允炆信心倍增。

沒錯,沒得選。

有資格繼承大統的皇孫,隻有自己和吳王朱允熥。

朱允熥是什麼樣的人?

他隻知玩樂,沒有主見。這樣的人,守成或許還行,但要他從皇爺爺手中接過江山,去駕馭那群功勳武將?

絕無可能。

皇爺爺比誰都清楚。

既然朱允熥當不了皇帝,又怎麼可能成為儲君?

這個認知,讓朱允炆的腰桿挺直了,一股底氣從他身體裡升起。

所以........

表麵上看起來,自己還在為了儲君之位苦苦掙紮,與人爭鬥。

可實際上........

這皇儲之位,早已經是孤的囊中之物了?

朱允炆眼前,轟然大亮!

“實際上我們都想錯了,殿下的目標就錯了。”

黃子澄的聲音在沉悶的殿內響起,並不高,卻有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

那聲音低沉,穩定,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千錘百煉的鋼錠,砸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

他的手指,一根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光潔的紫檀木桌麵上輕輕敲擊,篤,篤,篤。

那單調的聲響,成了這死寂空間裡唯一的時間刻度,將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附過來。

“我等與殿下還在想著爭儲,殿下的目標也是成為大明的儲君,但其實不然。”

黃子澄說話不快,語氣裡是一種想通了事情的篤定。

齊泰皺著眉,呂氏屏住了呼吸,朱允炆則全神貫注地等著黃子澄的下一句話。

黃子澄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朱允炆臉上。

“其實殿下早就已經是大明的儲君了。”

他吐字很慢,讓這句話在眾人腦中回響。

“隻是陛下沒有開口而已。”

殿內一片寂靜。

這話太大膽,但又像點醒了什麼。

黃子澄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對允熥的不屑。他沒說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允熥難當大任,陛下其實沒得選。

他再次看向朱允炆,話鋒一轉。

“殿下不妨以中興侯為磨刀石!”

磨刀石。

朱允炆身體一震。

“以此,展露您的才華、手腕和鋒芒!”黃子澄身體前傾,眼中放光。

“殿下之前總想著如何收服他,可您忘了,陛下最欣賞中興侯的是什麼?是他的剛,他的硬,是他那股寧折不彎的執拗!您一味地退讓、示好,在陛下眼中,那不是仁厚,那是軟弱!”

黃子澄提高聲音,帶著亢奮說:“所以,鬥倒他!”

“若是殿下能憑自己的智計與手腕,將這塊陛下親手立起來的鐵板、這根陛下最欣賞的硬骨頭,給堂堂正正地鬥倒!”

“那陛下想必會更加高興!”

黃子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像是已經看到了結局。

“等殿下將來登臨大寶,再下旨與那中興侯化乾戈為玉帛,彰顯您的氣度。”

“到那時候,一個被您親手擊敗過的人,一個見識過您手段的臣子,自然會為您所用。”

“這,纔是真正的收服!”

黃子澄的話,讓朱允炆、齊泰和呂氏都聽得入了神。這番話推翻了他們之前所有的想法,指出了一條全新的路。

呂氏眼中閃過一道光。她放在膝上的手攥緊了衣袖。與中興侯為敵,贏了,就是證明自己比陛下看重的人還強。輸了........她不敢再想,但心裡已經有了傾向。

朱允炆渾身一顫,多日的迷茫一掃而空。

“有理!”

他猛地一拍桌子,發出脆響。

“黃師傅此言有理!”他臉上的陰鬱不見了,眼中重新有了神采。

“我隻想著如何施恩收服中興侯,卻忘了鬥倒他也是一條路,而且是條更好的路!”他的語氣裡滿是興奮。

齊泰也笑著點頭附和:“是極!若一味忍讓,陛下反而會覺得殿下軟弱。中興侯能得陛下信賴,靠的就是那股剛正的性子。”

經齊泰這麼一說,眾人紛紛點頭。殿內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振奮。

朱允炆站起身,整理衣冠,走到黃子澄麵前,鄭重地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黃師傅指點。”他抬起頭,誠懇地說,“我險些走錯了路。”

黃子澄側身避開半禮,伸手去扶,神色謙遜。

“陛下的心思難測,我也是偶然想到這一層。”他歎了口氣,望向殿外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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