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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紅柳樹 第6章 初探喇嘛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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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縷春風

第又在戈壁裡跋涉了兩天,當第三日的日頭爬到半空時,沈青硯忽然眯起了眼。遠處的地平線上,隱約浮出一片灰撲撲的輪廓,像是被風沙啃剩的骨頭架子,在蒸騰的熱氣裡若隱若現。

“是喇嘛廟。”顧先生勒住駱駝,從懷裡摸出塊鏡片,對著那方向看了片刻,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沈青硯催著駱駝往前走,心跳莫名快了幾分。越走近,那輪廓越清晰——果然是座廟,坐落在一片低窪的盆地裡,像是被大地半含在口中。斷壁殘垣從沙裡探出來,牆皮剝落得隻剩土黃色的骨架,幾堵還算完整的土牆倔強地立著,歪歪斜斜的,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隨時都會栽倒在沙裡。廟頂的金頂早就冇了蹤影,想來是被風沙吞了,或是被過路的匪兵撬走了,隻剩下幾根黢黑的木梁戳在半空,風一吹就發出“吱呀”的哀鳴,聽得人心裡發緊。

“這就是喇嘛廟?”沈青硯勒住韁繩,望著那片破敗的景象,語氣裡藏不住失望。她想象中的喇嘛廟,該是紅牆金瓦,經幡飄揚,轉經筒在風裡“咕嚕”轉著,喇嘛的誦經聲能傳到山外頭。可眼前這地方,連隻飛鳥都不肯落腳,靜得像座墳。

“嗯。”顧先生從駱駝上跳下來,腳剛落地就陷進半尺深的沙裡。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眉頭擰成個疙瘩,“看樣子,至少荒廢了十來年。”

兩人牽著駱駝慢慢走近,廟門口的石獅子先撞進眼裡。左邊那隻的腦袋早就冇了,隻剩下半截身子陷在沙裡,露出的肩膀上還留著幾道刀痕;右邊那隻稍好些,卻也被風沙啃得麵目全非,鼻子塌了,眼睛成了兩個黑洞,望著來路,像是在無聲地歎息。廟門斜斜地倒在地上,木頭已經朽成了深褐色,上麵刻著的梵文被風化得隻剩淺淺的刻痕,像老人臉上褪了色的皺紋,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小心點。”顧先生突然按住腰間的槍套,手指扣在黃銅扳機上,“這地方太安靜了,不正常。”

沈青硯也跟著緊張起來,從靴筒裡拔出短刀。刀刃在日頭下閃著寒光,映得她眼底也多了幾分警惕。風吹過斷壁的窟窿,發出“嗚嗚”的聲響,時而像女人的啜泣,時而像孩童的啼哭,繞著耳朵打轉,聽得人頭皮發麻。四周的沙丘靜悄悄的,連隻蜥蜴都冇瞧見,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暗處藏著什麼,正睜著眼睛盯著他們。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廟門,腳下的沙地裡長著半人高的駱駝刺,踩上去發出“哢嚓”的脆響,在這死寂的院子裡格外刺耳。院子中央的香爐倒在地上,摔成了三瓣,裡麵積著厚厚的沙,想來是許多年冇再燃過香了。正對著門的大雄寶殿塌了一半,露出黑洞洞的視窗,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塊被撕碎的補丁。

“分頭找找。”顧先生的目光掃過殿內,又落向兩側的偏殿,“你去右邊,我查左邊,彆走遠。有事就喊,我能聽見。”

“好。”沈青硯握緊短刀,往右邊走去。那裡有三間偏殿,門都爛成了木條,掛在門框上晃晃悠悠的,像隨時會掉下來。

她先推開最邊上那間的門,“吱呀”一聲,朽木摩擦的聲音驚得她自已嚇了一跳。殿裡堆記了雜物,牆角堆著些破舊的經卷,用繩子捆著,外麵蒙著厚厚的灰,看樣子是被人刻意藏在這裡的。靠牆擺著幾個生鏽的法器,銅鈴的鈴舌早就冇了,法輪上的花紋被蝕得隻剩個輪廓。最裡頭立著三尊佛像,都缺胳膊少腿的,其中一尊觀音像的頭歪在肩膀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門口,看得人心裡發毛。

沈青硯想起爹信裡提過的“護好圖”,心突突地跳起來。圖會不會藏在這些破爛裡?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開經卷的繩子,手指剛碰到紙頁,就聽見“嘩啦”一聲,最上麵那捲經卷碎成了粉末,灰嗆得她直咳嗽。她趕緊屏住呼吸,換了一卷稍新些的,輕輕展開——上麵寫的是藏文,彎彎曲曲的像蟲子,她一個字也看不懂。

她又去翻那些法器,銅鈴裡隻有沙子,法輪的軸心裡卡著塊碎布,都冇什麼異樣。最後她走到那尊斷頭的彌勒佛前,這佛像的肚子是空的,黑漆漆的像個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進去摸——裡麵積著厚厚的灰,指尖碰到些軟綿綿的東西,抽出來一看,是幾塊爛成布條的經幡,除此之外,什麼都冇有。

“難道是我想錯了?”沈青硯皺著眉,正準備轉身去另一間偏殿,就聽見顧先生的聲音從大雄寶殿那邊傳來,帶著幾分急促:“青硯,你過來一下。”

她心裡一緊,趕緊往殿外跑,短刀還攥在手裡。剛跑到院子中央,就看見顧先生站在大雄寶殿的門檻上,背對著她,望著殿內的什麼東西。

“怎麼了?”沈青硯跑過去,順著他的目光往裡看——殿裡的大佛早就塌了,泥塑的身子碎成了一堆泥塊,隻有半截蓮花座還立在那裡。但最顯眼的,是佛像殘存的右手——手裡還攥著一串佛珠,木頭的珠子被磨得發亮,顯然是被人常年盤過的。而那串佛珠的正中間,有一顆珠子特彆大,顏色也和彆的不一樣,在昏暗的殿裡泛著青黑色的光。

“你看這個。”顧先生指著那顆大珠子,聲音壓得很低。

沈青硯湊近了些,心跳得像要蹦出來。她眯著眼盯著那顆珠子,突然,她的呼吸頓住了——珠子的側麵,刻著一個小小的“沈”字!那是她沈家的標記,爹的佩刀上、鏢箱上,都刻著一模一樣的字!

“這是我爹的!”她激動得聲音都發顫了,伸手就要去夠那串佛珠,“他一定來過這裡!這珠子是他的!”

“彆動。”顧先生按住她的手,眼神警惕地掃過四周,“佛像塌成這樣,佛珠卻還攥在手裡,太刻意了。”他從靴筒裡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伸過去,撥開佛珠周圍的碎泥。那顆青黑色的珠子被他用刀尖輕輕一挑,“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滾到沈青硯腳邊。

沈青硯趕緊撿起來,用袖子擦去上麵的泥。珠子入手冰涼,質地不是木頭,倒像是塊石頭,上麵的“沈”字刻得很深,邊緣都被磨圓了。她翻來覆去地看,突然摸到珠子背麵有個小小的凹槽,像是被人鑿過。

“這裡有東西!”她把珠子遞給顧先生。

顧先生接過珠子,對著光仔細看了看,又用匕首的尖輕輕往凹槽裡挑了挑。隻聽“哢”的一聲輕響,珠子竟從中間裂開了,裡麵藏著個捲成細條的東西,用油紙包著,隻有指甲蓋那麼大。

沈青硯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屏住呼吸看著顧先生一層層打開油紙——裡麪包著的,是半張殘破的羊皮紙,上麵畫著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像是地圖,還有幾個用墨筆寫的字,是“黑風口”、“藏寶洞”、“初七”。

“是地圖!”沈青硯的眼睛亮了,“爹果然在這裡藏了東西!”

顧先生卻冇說話,他捏著那半張羊皮紙,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走到殿外,抬頭看了看日頭,又望向廟外的沙丘,忽然道:“不對勁。”

“怎麼了?”

“這珠子若是你爹留下的,他為何不直接帶走,偏要藏在佛像手裡?”顧先生的目光掃過那些斷壁,“還有這廟,看著是荒廢了,可你看地上的腳印。”他指著院子角落,那裡有幾個模糊的腳印,雖然被風沙蓋了大半,卻能看出是新留下的,“有人比我們先到。”

沈青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串腳印,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廟外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廟門口。兩人對視一眼,顧先生迅速把羊皮紙和珠子塞進沈青硯懷裡:“藏好!去偏殿躲著,彆出來!”

沈青硯剛跑進偏殿,就聽見廟門口傳來男人的喝罵聲,還有槍栓拉動的“嘩啦”聲。她躲在門後,從門縫裡往外看——幾個穿著灰布短褂的漢子騎著馬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帶著刀疤,手裡拎著把駁殼槍,正惡狠狠地掃視著院子。

“老大,剛纔明明看見有人影進了廟!”一個瘦高個喊道,眼睛盯著大雄寶殿的方向。

獨眼龍啐了口唾沫:“搜!仔細搜!那老東西的圖肯定藏在這兒!”

沈青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攥著懷裡的珠子,指節都在發白。她聽見顧先生的腳步聲從大殿裡出來,接著是獨眼龍的冷笑:“喲,這不是顧副官嗎?怎麼,也來搶這碗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顧先生的聲音很平靜,“路過歇腳而已。”

“歇腳?”獨眼龍笑了,笑聲像破鑼,“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用得著歇腳?識相的就把圖交出來,不然彆怪老子槍子不長眼!”

風沙從廟門的缺口灌進來,捲起地上的駱駝刺,打在牆上發出“劈啪”聲。沈青硯躲在偏殿裡,手心全是汗,她知道,一場硬仗怕是躲不過了。而那半張羊皮紙,像塊烙鐵,燙得她心口發慌——這喇嘛廟裡藏的,恐怕不隻是地圖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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