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她很忙 合歡宗(二)
合歡宗(二)
寬敞到不合時宜的巨大房間內空洞洞的,卻有一地的伏魔草垂著含苞待放的花苞。
正中間有著一張檀木桌子,上擺著一把梧桐木製作的長琴,點綴著不知名的白花在琴尾隨著主人拂琴而開放閉合。
高山流水難遇知音,無憂不懂琴,長青懂琴也不過是為了治病的輔佐,無憂盯著謝昀曇的臉瞧了又瞧,愣是發現這家夥和自己的黑曆史那張臉長得有點像。
可惜……無憂的臉盲程度十分恐怖,她也不過是隻能記得身邊幾個人的長相。
若是幾日不見便隻能記個大概,所以無憂親近之人都多多少少會被贈予她的東西來幫助她識彆這個人到底是誰。
謝昀曇扯著衣袖露出雪白的一段肌膚,繡著曇花紋路的月牙白衣袍襯得他清新脫俗,一道合歡令牌懸掛在他的腰側。
可偏偏吸引人的是他似硃砂渡過的紅發上的那根白簪子,是曇花的款式——瓣白蕊朱,一點紅襯那雙粉瞳愈發孤寂。
他的聲音通過耳畔,留下一點道不清的意味:“許久未見,無憂,近日可好?那魔尊一事相比讓你吃了不少苦頭罷,有什麼需要大可對本座提。”
無憂下意識問長青:“我難道和他認識嗎?長青”
“百年前他求我們救救合歡宗的時候,不是你第一個答應的麼?”
長青為她擺答疑解惑,他慶幸自己過目不忘的記效能為無憂幫上一點忙。
無憂想了想,真沒想出來,隻記得自己差點被撅的糗事,以及當年在合歡宗打魔修確實打得蠻爽的來著,其他事情早就被她忘的一乾二淨。
“還記得麼?本座當年舍棄可憐的尊嚴,跪求了那麼多修仙世家,正道魁首,隱世宗門,甚至道盟都對我合歡宗避之不及,唯獨隻有你對我伸出了手,無憂,”
謝昀曇雙目含笑,引得簪子上的那隻曇花微微綻放,他微微彎起的嘴角流出一絲玩味的情緒,
“你記得麼?你當年在天下第一宗是多麼耀眼,讓我驚鴻一瞥,沒成想,一眼萬年”。
長青的笑有些繃不住了。
勾引無憂的賤人裝什麼深情。
無憂立刻反駁道:“啊?他嘰裡咕嚕說什麼玩意呢?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啊?”
長青給她解釋了一下:“你當年不是贏了比賽,清風劍尊叫你去曆練一下,你忘啦,你當時覺得這個倒黴家夥很適合你的第一個任務物件,把我們兩個人拽去,那可是殺了三天三夜的魔修,到現在我和九霄都有點畏懼自己能力不足。”
無憂答道:“啊?有這事我怎麼隻記得當時我又累又困,好不容易睡著了,半夜還以為是狐貍成精了,結果……他一開口就是讓我幫忙,就差一點沒清白了!”
長青忽然道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語:“那不是早就……哈哈,也無妨……”
無憂並無在意,隻是看著這家夥努力回想了自己的倒黴曆史,確實不好意思,完全忘記了。
長青說的確實是另外一個黑曆史,她就不過多贅述了。
無憂禮貌回應:“噢,不客氣,俺們劍修就是除魔衛道的一把好手,當然……請不要背地裡稱呼我們為魔修殺人狂。”
桌下的幾株伏魔草忽然開出漂亮的花來,無憂立馬警鈴大作,主要是上一次周淮那死玩意差一點把她捅死。
她立刻抽出手中的阿中對準了謝昀曇,劍氣拂過他的發簪,淡淡的魔氣襲來,長青默默退至無憂身後,手中的靈氣引出一座青鼎為無憂抵擋攻擊。
“無須害怕,不過是有魔修混了進來,又不是百年前的謝某,自然能處理好這件事,不過無憂,把劍對準本座,本座也是要傷心的呀。”
謝昀曇僅僅隻是撥動手中的琴絃,一道音波混著素白的靈氣拂過無憂臉頰,她很少能感受到靈壓,這家夥的修為不在自己之下,可為什麼榜單上無名,可疑得很。
謝昀曇凝著那音波襲去的方向,他聽到了有人嘔血的聲音,他笑著威脅:“偷聽的老鼠,滾出來。”
無憂轉頭看了一眼長青,長青已經把鼎收回去了,就留著她對宗主刀劍相向的可怖場麵。
她有些尷尬,於是快步向前把那個人打算逃跑的魔修抓了起來,一步步拖到宗主麵前。
無憂聞了聞,定睛一看,是魔修呢。
無憂努力不嘔出來,她可是一個成熟的劍修,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軟弱的。
無憂伸手抵住魔修的一處心脈,與謝昀曇眼神對視,滅到六處以後遞給合歡宗的弟子,甩了一下血淋淋的劍身,看著魔修被送下去審問。
長青叫她早點回去,無憂允了。
無憂咳嗽了一聲,淡定扯著長青的袖子往屋外走,轉頭對謝昀曇作了個不規矩的揖,嘴裡唸叨著一些廢話:“那啥,咱看這時候不早了,我和長青回去了啊,下次……來……不不不,下次有緣再見。”
“在下有一事相求,無憂,聽聞你這次打算去蒹葭秘境,本座有個師叔留了個秘寶在裡麵,能幫本座帶回來麼?”
謝昀曇一步步往無憂的方向走去,那曇花隨著他的走動而晃動,無憂有些莫名其妙的抗拒,退了半步聽他說話。
“本座以一萬上品靈石相贈,加上一枚可調動本座合歡宗任何一名弟子的命牌,無憂,你不考慮考慮麼?”
無憂已經很久沒聽那麼多數字了,對著長青詢問:“多少?這個富哥說多少?”
長青:“一萬。”
無憂立刻收回阿中露出掐媚的笑容,十分熱切地對這富哥作揖:“謝宗主,真是豪爽,中嘞,俺們劍修就是樂善好施的正義之士,保準為您鞍前馬後,絕對完成任務!”
無憂忽然想到了什麼,詢問他:“那是什麼東西啊?謝宗主。”
謝昀曇笑著拂過腰間的令牌,粉瞳裡閃過一絲暗光,笑意愈發濃鬱:“啊,是兩個合歡宗的不傳秘方,絕情丹與子母蠱的配方,是個紅匣子裝的,需要合歡宗的令牌才能解開,本座派了許多弟子去找,最後發現是一隻巨大魔蛇日日夜夜看守,這纔拿不回來。”
無憂戳了戳身邊這個製丹瘋子,低聲道了句:“喂,你不會做這玩意長青”
長青那雙眯眯眼忽然不帶笑意了,嘴角抿著,雪青化作一攤渴求,泄在那朵曇花之下,他不滿地開口:“那不是已經失傳許久的方子了嗎?合歡宗當年靠這個可是賺得盆滿缽滿,如今又想作甚”
長青的眼神愈發冷漠,幾乎是要拉著無憂就走出門外:“絕情丹加上子母蠱,那做出來比傀儡還不如的死士是為了折辱無憂麼?若宗主執意做這種下作的勾當,蘇某便不再繼續合作了。”
“哈哈,開個玩笑罷了,本座隻想毀掉這兩個方子罷了,畢竟當年魔修屠戮宗門就是為了這兩樣東西,所幸師叔未雨綢繆,先將方子用秘法送了出去。”
謝昀曇快步向前,幾乎是要貼到無憂的眼前,那雙墨瞳染上一絲粉紅的倒映,她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
他笑著,想起來什麼又覺得十分高興,謝昀曇伸手拂過無憂的發尾,開口道:“果然很早就結金丹了啊,無憂,你真的是劍修天才。”
無憂後退兩步,眼底難掩厭惡神色,一股冷曇香氣繞鼻:“彆拍馬屁了,長青不允許便罷了,畢竟他生氣很恐怖的,還是不用了,謝宗主好意我心領了。”
無憂和長青快步向前走去,卻發現黑壓壓的一片魔氣占據了大半的空間,她下意識護住長青,卻發現謝昀曇腦袋上的那朵曇花變得黑漆漆起來,她再一看。
黑色的眼白,猩紅的眼睛……
魔族……
合歡宗宗主是魔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爺,你搞死我好了呀!
無憂覺得自己得去求神拜佛一下了,這是屬於現代人的心理醫生,可她去找哪裡的菩薩拜上一拜呢?
這裡沒有菩薩,沒有神仙,沒有佛,隻有修仙者,這裡無法飛升,隻有信仰活著的人,死去的人便化作塵土散去。
這倒黴催的真沒救了,無憂搖搖頭,現在已經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
她默唸了一句師尊在上,庇佑徒兒乾掉魔修,得魔將的一千靈石懸賞金。
祈禱,祈禱……
這個宗主一定要是個魔將級彆的!
要不然累死累活殺半天結果是一百靈石的魔修這件事,哈哈哈,按照她的倒黴程度很有可能性。
無憂歎著氣,動作卻十分老練,長靴點地起跳,咬破指腹化作一粒粒血珠,金色的靈氣在每一道劍氣上不斷融合,手中的冷白長劍忽的化作三把短劍直衝魔修的心臟。
謝昀曇笑著撥動琴絃,一道靈氣凝著聲音衝向無憂,無憂中了那道絃音卻隻是掏了掏耳朵,眼皮從上到下極快地煽動了一下映著他的臉。
他笑無憂終於不再笑了。
謝昀曇三步拉開和無憂的距離,手中的藍色靈氣一道接著一道向無憂襲去。
他的聲音混著合歡宗獨有的語調,勾人心絃:“明月仙君,世人言你無情無義修了無情道,魔修言你殘忍至極修了可怖正道,可你明明……是嗜血成性的殺道,連本座的絕音都不能操控半分。”
無憂一雙金瞳操控著三把白劍刺破那破琴,無數道劍氣等待著主人的發號施令,手中的血珠越來越多,胸口一頓,是一道悶痛。
她將身後長青護得愈發緊:“所以呢?你覺得我是正道……亦或者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嗜殺的,光輝偉岸的魔頭呢?”
謝昀曇的靈氣催得越來越多的伏魔草開花,腳下一步一生花,對無憂來說十分難聞的氣味不斷蔓延,無憂皺眉想殺了對方,懶得聽這種廢話。
謝昀曇不知道何時衝在了無憂的眼前,他直勾勾看著那雙金瞳,不顧自己被萬劍穿心之痛,笑意愈濃:“都不是,對本座而言,你是金明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女,本座信你為神,彆去蒹葭秘境了,好嗎?”
無憂扼住了魔修的心臟詢問:“所以呢,你是誰”
那溢滿血的嘴唇蠕動了片刻,吐出兩個字來:“周淮。”
她看到了自己冷漠的表情,笑著搖了搖頭,掀起對方的麵板,內臟散落一地,心脈那處卻露出一朵黑漆漆的曇花,朱紅色的蕊心,無憂毫不猶豫刺了下去。
長青的聲音由遠及近,從耳畔傳來:“金明璃,你醒醒!你剛剛見了謝昀曇那家夥就不對勁,現在纔算是清明,你入了他的幻境,現在好些了麼?”
無憂睜開了眼睛,手中的長劍應她靈氣而散發淡淡金光,她看著眼前的長青一臉擔憂的神情,她忽然笑了起來。
擦,真是被擺了一道,哈哈哈哈!!!
那個家夥真神經病啊!傳個話叫隻飛鴿得了!上彆人身做什麼!
無憂從長青的榻上默默坐起來:“什麼時候發現我入境的,長青。”
長青伺候無憂穿衣,嘴裡開始作答:“送完丹藥我扯著你要走,你卻還站在那處,我便想起來合歡宗最擅以幻境勾人。”
無憂歪頭拂過長青的脖頸,接著問:“然後呢?”
長青將無憂的臉捧著,眼對眼看,那雙雪青的色彩濃鬱得像蕭霽的靈氣,無憂那雙金瞳也染上一點紫意,他笑著說:“我就扯著你回來了啊,金明璃,有何不妥?”
無憂的劍刺得很快,血濕漉漉地淌落一地,化作一朵血曇,她的殺意太過於寡淡,宛如碾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
她垂著眼看那朵黑漆漆的曇花在長青的發簪上綻放:“你太妒忌了,長青從來不會叫我金明璃,謝昀曇,你要做什麼呢?”
謝昀曇冷靜作答:“我從魔尊那裡知道了一些事,隻想要……你活著,金明璃。”
阿中的刀柄往下一刎,身體落地發出一陣聲響,無憂捧著那顆頭顱,眼底閃過一絲無語,卻聽到了最好聽的笑話那般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該死的,你做不到的,做不到的,周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