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狄仁傑之裂國 第11章 丹藥溯源
驛館書房內，燈火通明，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彌漫著一股混合了緊張與某種奇異腥甜的氣味。
從清虛觀密室帶回的銅盒開啟著，置於書案正中，那幾顆暗沉詭異的“丹藥”和一小包顏色更深的粉末，在燈下泛著不祥的光澤。
被打暈俘虜的看守已被嚴密關押在隔壁廂房，由張承翊親自看守。
孫敬之則協助狄仁傑，立即對帶回的證物進行查驗。
狄仁傑取出一根銀針，神色凝重地刺入其中一顆“丹藥”。
片刻之後，拔出銀針，隻見針尖沒入的部分，已然覆蓋上一層清晰的烏黑色！
“銀針驗毒，其色變烏！”孫敬之低撥出聲，臉色發白，“果然內含劇毒！”
“不僅如此，”狄仁傑眼神冰冷，又將銀針探入那包暗沉粉末，結果亦然。
他取過從周槐住處發現的那個小陶罐，將裡麵剩餘的毒粉倒出少許，與銅盒中的粉末並置對比。
無論是色澤、質地，還是那股獨特的、混合了礦物與草木腐敗的腥甜氣味，皆如出一轍！
“現在可以完全肯定了。”狄仁傑沉聲道，聲音中壓抑著怒火，“周槐床下所藏，正是未經搓製成丸的毒丹原料！清虛觀，就是煉製這害人毒物的巢穴！而這成品丹藥，便是他們用以兜售的‘仙丹’！”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徹底串聯，形成了一個清晰而恐怖的鏈條。
狄仁傑站起身，在房中踱步，思路愈發清晰：“這是一個組織嚴密、心思歹毒的團夥。他們盤踞於這座荒廢道觀，利用其作為掩護，暗中采購劣質礦物料，混合那陰毒的暗褐色藤蔓，大量煉製這種所謂的‘仙丹’。”
他拿起一枚丹藥，指尖傳來冰冷堅硬的觸感：“觀其形製，雖刻意搓圓，甚至試圖模模擬正金丹的色澤，然其本質，乃是奪命的閻王帖。其目標…”
他目光掃過孫敬之和剛從門外進來、神色肅穆的張承翊，“絕非尋常百姓。看其包裝偶用金粉蠟衣偽飾，以及他們選擇在鬼市通過中間人隱秘兜售的方式，其目標客戶，很可能是那些家資殷實、渴望長生不老或身患頑疾求藥無門的富商，乃至…一些迷信方術、追求強身健體或是房中秘術的不得誌小吏！”
孫敬之恍然大悟：“是了！恩師明鑒！這些人既有錢財，又極易被‘長生’、‘奇效’所惑，且往往諱疾忌醫，即便身體出現不適，也容易以為是自身疾病所致，或是丹藥‘起效’過程中的‘正常反應’，不會輕易聲張！即便最終毒發身亡，其家人或因顏麵，或因無法說清丹藥來源，多半也會以為是舊疾複發或庸醫誤治，難以追查！”
“正是此理！”狄仁傑頷首，目光變得愈發深邃，“而這，也完美解釋了周槐和密室中那具屍體的死因。”
他拿起那幾片從清虛觀丹爐旁拾得的、畫著符咒的陶片：“周槐，很可能最初也是被他們招募的試藥人之一，或是負責運送的下線。試藥或跑腿雖危險，但或許能得些微薄錢財，對於他這等市井幫閒而言，是有誘惑力的。然而…”
狄仁傑語氣一轉，變得冰冷：“他逐漸發現了這丹藥的可怕毒性，親眼目睹或聽聞了其他試藥人的慘狀，更可能窺破了其背後隱藏的龐大網路和陰謀，心生巨大恐懼，想要退出甚至告發…”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烏黑的丹藥上：“於是，他便成了必須被清除的物件。他被強行灌下遠超劑量的毒丹，棄屍於鬼市附近，並故意佈置符咒瓦罐，營造邪術害命的假象，企圖混淆視聽，將調查引向歧途。”
“而那密室中的死者，”狄仁傑繼續道，“看其穿著，可能是團夥中地位稍高、負責記錄或協助煉丹的道人。他的死狀與周槐相同，或許是試新藥意外身亡，但更可能…是他知道了太多內情，或是辦事不力，也被滅了口！殺人之後，倉促間竟將來不及處理的屍體與煉丹之物同置一室，其行事之狠辣乖張，可見一斑！”
書房內一片死寂。
真相被層層揭開，露出的卻是如此冰冷而殘忍的陰謀。
為了牟取暴利，視人命如草芥，甚至以如此緩慢而痛苦的方式毒殺他人，其行徑之惡毒，令人發指。
張承翊握緊了拳頭，額角青筋隱現，眼中滿是殺意。
他經曆過沙場殘酷，卻也為這等陰毒手段感到憤怒。
“此等獠鼠，不配為人！狄公，定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不錯。”
狄仁傑走到書案前，目光銳利如刀，“搗毀一個清虛觀，隻是斬斷了他們的一隻爪牙。必須揪出背後的頭目，以及那張可能已經鋪開、正在不斷毒害人命的銷售網路！”
他當即下令：“敬之，你立刻將今夜帶回的丹藥、粉末，與周槐案發現場殘留物、驗屍格目進行詳細比對，形成完整證供。並查閱醫典，看看能否更精確地分析出其中毒性成分。”
“學生遵命！”
“承翊，”狄仁傑又看向張承翊，“嚴加看守那名俘虜，確保其不能自戕。稍後老夫要親自審問！此人，便是我們順藤摸出的第一隻瓜，能否摸到後麵的主藤，在此一舉！”
“末將領命！絕不出半點差池！”張承翊肅然應道，轉身便去佈置看守。
“此外，”狄仁傑沉吟片刻，“根據目前線索，對方規模不小，且行事狠辣。
需加強驛館警戒，尤其是今夜之後，需防對方狗急跳牆，前來滅口或搶奪證物。”
“學生這就去通知驛丞，加派人手巡邏。”
天光漸漸放亮，但驛館書房內的氣氛卻愈發緊張。
查獲的“丹藥”如同毒蛇的毒牙，清晰地揭示了犯罪的性質和規模——一個隱藏在道教外衣之下，係統性地製毒、販毒並以此牟利、視人命如草芥的惡性團夥。
調查的方向已然無比明確。
下一步，便是要撬開那個俘虜的嘴，順著這根毒藤，摸出深藏在其後的瓜，直至找到那操縱一切的元凶。
風暴，已然降臨。
（第11章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