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狄仁傑之裂國 第175章 渤海疑蹤
李昭德的萬言懺悔錄被小心封存,連同那厚如磚塊的認罪供狀,一並成為了帝國檔案中最為沉重的一頁。
然而,狄仁傑的目光,早已越過這已然落定的棋局,投向了更遙遠、更洶湧的未知——那茫茫東海,以及潛藏其下的巨鱷,沈千山。
基於李昭德崩潰下的供詞與孫敬之對資金流向的精準推斷,通往新羅的海路成為了追索“財使”最明確的路徑。
八百裡加急的密令,如同插上翅膀,飛抵帝國東端的海疆重鎮——登州。
這一日,秋高氣爽,海麵卻並不平靜。
登州水師的一支巡邏船隊,依照密令所示,加強了對前往新羅、倭國方向商船的盤查。
一艘看似普通、懸掛著“樸氏商號”旗幟的三桅海船,在即將駛出港口警戒範圍時,被水師艦船攔下。
船主是個麵色焦黃的新羅商人,操著生硬的官話,聲稱裝載的都是尋常絲綢與瓷器,手續齊全。
水師將領不為所動,命令官兵登船仔細搜查。
船艙內,貨物碼放整齊,看似並無異樣。
然而,一名經驗老到的隊正,在檢查船員艙室時,於一名看似睡眼惺忪的夥夫枕下,摸到了一塊硬物——並非金銀,而是一本以油布緊密包裹、質地特殊的冊子。
冊子內並非文字,而是密密麻麻、看似雜亂無章的符號與數字組合,與之前孫敬之破譯幽冥司密碼時所見的形製,有異曲同工之妙!
訊息連同這本密碼冊,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回長安,直達狄府。
“老師!果然有發現!”孫敬之幾乎是撲到書案前,接過那本散發著海腥味的密碼冊,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立刻投入了忘我的工作,算籌、格紙、之前破譯的金鑰規律…所有工具與知識被充分調動起來。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隻有孫敬之筆尖劃過紙張和偶爾撥動算盤的細微聲響。
狄仁傑靜坐一旁,閉目養神,實則腦海中也在飛速推演著各種可能。
張承翊侍立門側,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隻待目標鎖定。
忽然,孫敬之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四射:“破譯了!老師!”
他指著格紙上最終演算出的幾行清晰文字:“這並非賬目,而是…指令和聯絡資訊!其中最關鍵的一條是——‘七月十五,子時,萊州,鹽場,丙字型檔’!”
七月十五!
正是兩日之後!
萊州鹽場!
那是朝廷重要的官營鹽場之一,規模宏大,倉廩林立,魚龍混雜,正是秘密交接、隱匿行蹤的絕佳地點!
“沈千山定然是在此地交接最後一批財物,或與同黨會合!”張承翊立刻反應過來。
“事不宜遲!”狄仁傑霍然起身,“承翊,你立刻挑選一隊絕對可靠的百騎精銳,換乘快馬,晝夜兼程,直奔萊州!務必在七月十五子時之前,控製鹽場丙字型檔區域,張網以待!記住,首要目標是擒獲沈千山,繳獲盟書金刀與贓款!”
“末將明白!”張承翊抱拳領命,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如旋風般衝出書房,甲冑鏗鏘之聲迅速遠去。
……
萊州灣畔,海風帶著鹹腥氣息。
鹽場巨大的曬鹽池在月光下泛著白茫茫的光,如同片片破碎的鏡麵。
丙字型檔是位於鹽場邊緣的一排相對老舊的庫房,平日堆放些雜物舊器械,入夜後更是人跡罕至。
張承翊率領數十名精銳,已然借著夜色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鹽場,將丙字型檔周邊區域牢牢控製,設下了天羅地網。
他自己則親自帶著幾名好手,埋伏在丙字型檔對麵一座廢棄的瞭望塔內,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黑暗。
時間一點點流逝,月影漸移。
子時將至,鹽場萬籟俱寂,唯有遠處海浪拍岸的單調聲響。
忽然,一陣極其輕微的車輪碾壓沙石的聲音傳來!
隻見黑暗之中,兩輛蒙著厚布的馬車,在幾名黑衣人的護衛下,鬼鬼祟祟地駛向了丙字型檔!
埋伏的官兵精神一振,屏住了呼吸。
馬車在丙字型檔門前停下,黑衣人迅速搬下幾個沉重的箱子,抬入庫房。
借著庫房內點燃的微弱燈火,張承翊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身著錦緞便袍,身材微胖,麵容富態的中年男子,雖經喬裝改扮,但其輪廓氣質,與海捕文書上的沈千山畫像,至少有七分相似!
“動手!”張承翊當機立斷,發出一聲低沉的呼哨!
刹那間,埋伏在四周的官兵如同獵豹般撲出!
弓弦響動,幾名外圍警戒的黑衣人應聲而倒!
張承翊更是一馬當先,從瞭望塔上一躍而下,直撲庫房門口!
“有埋伏!”庫房內的黑衣人驚駭大叫,頓時亂作一團。
沈千山(疑似)臉色劇變,猛地將手中一個狹長的鐵盒塞給身旁一名心腹,自己則轉身就欲從庫房另一側的破窗逃竄!
“哪裡走!”張承翊怒吼一聲,橫刀出鞘,化作一道寒光,瞬間劈翻兩名攔路的黑衣人,直取沈千山!
眼看刀鋒及體,那“沈千山”竟嚇得癱軟在地,褲襠瞬間濕了一片,尖聲叫道:“好漢饒命!我…我不是沈公!我隻是…隻是個替身!”
張承翊刀勢一滯,心中猛地一沉!
他一把揪住那替身的衣領,厲聲喝問:“沈千山何在?!”
那替身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沈公…沈公他…他一個時辰前就已到了…但…但突然又來了一夥黑衣人,比我們的人厲害得多…他們…他們打了起來,沈公被…被那夥人帶走了!往…往海邊方向去了!”
張承翊猛地轉頭看向庫房內那些剛剛搬下來的箱子,命令士兵開啟。
箱蓋掀開,裡麵果然是黃白之物,金光閃閃,銀光燦燦,數額巨大,但絕非沈千山捲走的全部!
而且,最重要的盟書與金刀,顯然不在其中!
他快步走到庫房另一側的破窗旁,隻見窗外地麵上腳印雜亂,明顯有激烈打鬥的痕跡,幾滴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指向鹽場外圍荒灘的方向。
“追!”張承翊毫不遲疑,留下部分人手看守俘虜與贓銀,自己親率主力,沿著血跡和足跡,向海邊疾追而去。
然而,當他們衝到荒灘時,隻見茫茫大海,波濤起伏,月光下,一艘沒有任何標識的快船正張滿風帆,如同鬼影般迅速融入遠方的黑暗之中,再也追尋不到任何蹤跡。
海風呼嘯,帶著一絲嘲諷般的涼意。
張承翊狠狠一拳砸在身邊的礁石上,骨節生疼。
沈千山,這條最關鍵的魚,就在即將入網的那一刻,竟然被另一股神秘勢力,從他們眼皮底下,硬生生地劫走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本就迷霧重重的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那夥黑衣人是誰?
是幽冥司“星火”的接應?
是滕王李元朔的安排?
還是…另有其人?
渤海之畔,隻留下未運走的金銀,和更深的謎團。
(第175章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