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梟臣 第5章 自毀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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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尼隊伍進入寺院,八名力士放下蓮台寶座。
帷帳掀開,身穿赭黃袈裟的僧慧走下蓮台。
楊元讓、陳元康一眾在場官將合掌稽首,口宣:“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崇玄寺主、兼永寧寺主惠生率領一眾上座禪師、比丘同樣合掌行禮,口宣:“世尊萬法!”
僧慧與楊元讓、陳元康寒暄兩句。
至於其他低品武職之人,僧慧目光直接略過。
倒是對陳元康多看了幾眼,這位年輕郎君英俊儒雅,她暗暗記在心裡
“今日能與惠生大師觀法同修,當真是吾之榮幸!”
僧慧越過一眾世俗官將,走到惠生麵前,笑吟吟地主動見禮。
惠生同樣是胡太後所信重的沙門大德,身擔沙門統之任,乃是全天下沙門比丘之首。
數年前,惠生奉命西行取經,最遠到過印度北部,比玄奘還早了一百多年。
僧慧這位比丘尼統,理論上也受惠生領導。
“能與僧慧上師共同籌辦佛光大典,也是本寺榮幸!”
惠生合掌微笑,側身讓開一步:“上師請!”
僧慧頷首致謝,剛要率領一眾女尼進入內禪院,隻聽西南僧舍方向傳來一聲悲憤大吼:
“弟子有冤!特來狀告上師!
請上師為弟子申冤!”
一眾僧尼、官將驚愕地轉過頭。
隻見一名戎服軍漢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
幾名沙彌又拖又抱奮力阻攔,被他拎胳膊掐脖子三兩下甩開。
等他稍稍靠近些,一股燻人酒氣撲鼻而來。
“上師請為弟子做主啊!”
那軍漢似乎瞅準了僧慧,打著酒嗝紅著眼向她撲來。
僧慧滿臉驚恐地往後退,差點就被嚇得尖叫出聲。
這軍漢渾身濕透,散發濃烈酒氣,像是從酒缸裡撈出來。
緊跟在僧慧身邊的閹官眼疾手快,張開雙臂攔在僧慧身前。
幾名內廷侍禦郎撲上前,把軍漢死死壓在身下。
軍漢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也就趴在地上氣喘如牛,又哭又叫地大喊有冤。
“胡鬨!胡鬨!”
僧慧尖聲厲叱,她差一點就被一個醉酒軍漢當眾摟抱。
陳元康看清楚軍漢是何人,臉色唰地變白。
楊元讓臉色微變,似乎意識到什麼。
“大膽陳雄!宿值期間竟敢醉酒,還敢衝撞上師?來人!快把他拖回去!”
楊元讓厲聲怒斥,幾個手下兵卒跑來,接替侍禦郎把陳雄壓倒在地,製住手腳就要拖走。
原本爛醉如泥的陳雄猛然睜眼,大吼一聲腰板一挺直躍而起,幾個兵卒都被他掀翻在地!
“放肆!”
楊元讓黑著臉衝上前。
不等他靠近,陳雄腰胯一旋,一拳轟出直中其麵門!
一聲慘嚎,楊元讓捂住口鼻噔噔往後退。
低頭攤手一看,血糊糊的掌心裡躺著顆門牙
“我殺了你!”楊元讓疼得幾近落淚,拔刀就要再度衝上前!
“來啊來啊!~狗豎小兒,老子打得你阿爺都不認得!~”
陳雄身子東倒西歪,指著楊元讓哈哈大笑。
“快把二人隔開!”
陳元康急忙大喝,跑上前死死抱住陳雄。
他剛要說什麼,忽地隻聽耳邊響起一句:“我冇醉!”
陳元康眼瞳猛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雄。
小叔父滿臉紅醉,卻不經意地向他擠擠眼。
一隊侍禦郎、中軍兵卒把二人分隔開。
“惠生大師,永寧寺內怎會有醉酒武卒鬨事?”僧慧厲聲質問。
惠生一臉無奈,走近兩步低聲道:“上師有所不知,這些武人乃是陳留郡侯李神軌部下”
聽到李神軌名號,僧慧眼中厲色緩和不少,卻還是緊皺眉頭。
她熟知李神軌脾性,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李神軌為何會把部下安置在永寧寺裡。
分明是拿永寧寺當冤大頭,替他出錢出力犒賞軍士。
僧慧好氣又好笑,心裡對李神軌一陣鄙夷。
可心裡再怎麼腹誹,她也不敢表露出來。
她隻是太後的本家侄女,人家李神軌可是太後的裙下之臣
僧慧冷冷掃了眼醉酒軍漢,嫌惡之色不加掩飾。
“有何冤屈,你應去找李郡侯哭訴。
念在李郡侯麵上,暫且饒過你衝撞之罪”
僧慧擺擺手,示意幾名侍禦郎放了他。
不等僧慧轉身要走,陳雄猛地推開陳元康,蠻牛衝撞似地撞開幾名兵士,飛身一躍噗通摔倒在僧慧腳邊!
僧慧愕然地睜大眼。
她的腳踝竟被軍漢大手牢牢抓住!
“大膽狂徒!你竟敢~”
僧慧滿臉通紅,氣得渾身直哆嗦。
陳雄大聲哭訴起來,鼻涕眼淚糊一臉:
“弟子軍功遭幢將楊元讓無故侵奪,請上師為弟子做主!
弟子在南陽戰場拚死殺敵立功,本該因功升遷,銓敘禁軍宿衛之職
卻被楊元讓這驢操的,依仗家世強行奪占軍功,偽造勳資矇騙朝廷!
弟子不服!請上師做主!”
幾名侍禦郎衝上前拖手拖腳,費儘力氣才把他拖拽起身。
僧慧低頭看看自己潔白羅襪上,留下一個明顯的黑手印,臉色登時異常難看。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名低賤軍卒抓了腳踝,她就有種渾身不自在,甚至直犯噁心的強烈不適感。
楊元讓有些慌了,顧不得門牙疼痛漏風,不顧幾名比丘勸阻,衝上前大喝:
“陳雄!此事李郡侯麵前早有定論,你竟還敢跑出來大放厥詞!
冒犯上師,蓄意破壞佛光大典,你已犯下誅族之罪!”
原本已被幾名侍禦郎製住的陳雄,突然間再度暴起,震退旁人幾個跨步衝到楊元讓跟前。
不等他反應過來,陳雄扼住他脖子,左右開弓啪啪幾個耳光。
脆響聲落入在場所有人耳朵裡,一個個目露駭然地呆愣住。
楊元讓目眥欲裂,這幾巴掌打得他麪皮火辣辣疼。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當即,二人扭打在一塊!
僧慧怒叱:“皇寺之內扭打廝鬥成何體統?
來人,將他們拿下送廷尉監牢!”
一隊持槍佩刀的侍禦郎出動,這纔將二人製服,麻繩一捆扔進檻車押往廷尉寺府。
一場鬨劇很快平息,僧慧帶著女尼隨同惠生入了永寧寺塔。
這點小插曲,還不足以影響兩位沙門領袖,繼續商討佛光大典的舉辦事宜。
陳元康站在永寧寺南門外,看著押送陳雄的檻車往廷尉而去。
他眉頭擰緊。
方纔鬨劇,分明是陳雄故意為之。
那飛速間的低喝聲,不帶任何醺醉。
那一記眼神,明擺著不讓他插手。
陳元康徹底糊塗了,小叔父究竟想乾什麼?
當眾攔駕喊冤,把楊元讓偽造軍功之事捅了出來。
如此一來,李郡侯也顏麵無光。
想來這一次,李郡侯震怒之下絕不會出麵保人。
更加不會再接納小叔父入職幕下。
小叔父自毀前程,這究竟是為何?
“小叔父自從頭顱受傷醒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似乎並不想進入內廷供職,也不想到李郡侯麾下效力?”
陳元康想了半晌,還是想不明白。
他歎氣跺了跺腳,還是先趕回陳雄家中報信再說。
數日後,佛光大典順利結束。
當日,護軍府傳下軍令。
此次出征南鄉郡的兵馬全數解散,兵卒歸營,有武職者等候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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