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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澤陰影:從起義軍醫到開國暗謀 第10章 芒碭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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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劫掠(或者說,戰略性破壞)秦軍糧隊帶來的興奮,如通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波瀾後,終究緩緩平息。營地短暫地煥發出一些活力,那幾車寶貴的糧食被蕭何像看守眼珠子一樣嚴格管控起來,精打細算地摻入日常配給之中,勉強支撐著隊伍的基本消耗。士卒們臉上的菜色並未完全褪去,但眼中那點因為勝利和實際好處而重新燃起的光亮,卻是實實在在的。

然而,陳遠深知,這隻是杯水車薪。曆史的洪流不會因為這小小的漣漪而改變方向。章邯的主力依舊像一片巨大的、不斷逼近的陰雲,籠罩在中原大地之上。劉邦集團依然弱小,困守芒碭山,如通潛龍在淵,能否騰飛,還是未知之數。

他並冇有因為獻計成功而沾沾自喜,或是急於尋求更大的舞台。相反,他變得更加沉靜,更加專注於自已那一畝三分地——醫營。他知道,在這個亂世,尤其是在一個草創期的軍事集團裡,實打實的能力和不可或缺的價值,纔是立身之本。醫術,是他目前最能拿得出手,也最能普惠眾人的“硬通貨”。

在蕭何的明確支援和葛老幾乎言聽計從的配合下,陳遠開始更係統化地推行他的“醫療改革”。他不再記足於小範圍的試行,而是著手製定一些簡單卻必須執行的規章。

他讓狗蛋和大牛找來一些相對平整的木片或石板,用燒黑的樹枝在上麵刻寫——是的,他“發明”了最簡單的黑板和粉筆(炭筆)的替代品。

“推行的阻力頓時小了大半。

效果是逐漸顯現的。傷兵的恢複速度整l加快,因感染而導致的死亡率顯著下降。醫營的環境雖然依舊簡陋,卻比以前清爽有序了許多。越來越多的傷兵願意聽從“黑虎先生”的安排,甚至一些輕微不適的士卒也會主動跑來求助。陳遠在底層士卒中的聲望,以一種務實而低調的方式,穩步提升。

蕭何來看過幾次,每次都是默默地看,偶爾問一兩個問題,然後若有所思地離開。他顯然注意到了這種變化以及其背後蘊含的、對於維持軍隊戰鬥力的巨大價值。他對陳遠的重視,從對“計策”的欣賞,逐漸轉變為對“人才”本身的認可。

陳遠並冇有止步於醫營。他通過治療傷兵,與各營士卒的接觸,以及和狗蛋、大牛等人的交談,不斷收集資訊,在腦中構建著一幅越來越清晰的劉邦集團內部權力結構圖和實力評估報告。

他知道劉邦的核心班底——蕭何主管內政後勤,曹參、樊噲、夏侯嬰等是軍事骨乾。這些人各有性格特點:蕭何務實謹慎,曹參勇猛但略顯急躁,樊噲忠勇粗豪,夏侯嬰則較為精細可靠。

他也瞭解到隊伍的成分複雜——有最初的沛縣子弟兵,有沿途收編的潰兵,有投奔來的遊俠,良莠不齊,凝聚力主要依靠劉邦的個人魅力和最初的那點鄉誼。

他還察覺到糧草問題依然是懸頂之劍,武器裝備也亟待更新,訓練水平參差不齊…

這些資訊,他都默默記下,進行分析。他知道,想要真正融入並影響這個集團,僅僅讓一個醫生或偶爾獻計的謀士是不夠的。他需要更全麵地瞭解它,找到它的痛點和發展方向。

除了醫營的工作和資訊收集,陳遠開始有意識地拓展他的人脈。他利用醫術,巧妙地與各色人等建立聯絡。

一位負責管理器械的稗將,因常年風濕關節痛,被陳遠用艾灸和草藥緩解,之後醫營申請更換或修理一些破損的醫療器具(比如磨快的刀用於切開膿瘡、製作更合適的夾板等)就順利了許多。

一個負責巡邏警戒的屯長,手下弟兄夜裡著涼腹瀉,陳遠及時提供了草藥,之後狗蛋、大牛偶爾需要離開醫營去采集藥材時,總能得到些方便的照應。

他甚至“無意中”幫蕭何的一個文書小吏治好了頑固的頭痛,換來的是偶爾能接觸到一些廢棄的、無關緊要的竹簡文書,從中瞭解一些更宏觀的局勢資訊(比如各地義軍的動向,雖然都是過時的訊息)。

這些點點滴滴的“人情”投資,看似微不足道,卻像一根根細絲,逐漸編織成一張無形的網絡,將陳遠與這個營地的肌理更緊密地連接在一起。他不再是那個突兀的外來者“黑虎”,而是逐漸變成了營地裡一個有著特殊技能、為人不錯、甚至有點神秘的“自已人”——黑虎先生。

然而,在這看似平穩的發展中,陳遠始終冇有忘記那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張良。

自那夜帳中暗探之後,張良似乎又恢複了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態。但陳遠能感覺到,他並冇有離開,而是以一種更超然、更隱蔽的方式存在著。偶爾,陳遠在教授狗蛋辨識草藥時,會感覺到遠處山坡上似乎有人影佇立;偶爾,他在溪邊清洗醫療器械時,會瞥見下遊對岸一個清瘦的背影正在垂釣,彷彿隻是偶然。

他們之間冇有直接的對話,但卻有一種無形的、精神上的張力在蔓延。那是一種高智商者之間的相互感應和試探。陳遠知道,張良在觀察他,評估他,就像他也在觀察和評估著這個集團一樣。

一天傍晚,陳遠正在指導狗蛋如何更有效地萃取某種草藥的汁液,蕭何緩步走了過來。他先是看了看醫營井然有序(相對而言)的景象,又看了看那些氣色明顯好轉的傷兵,最後目光落在陳遠和狗蛋正在擺弄的草藥上。

“黑虎先生倒是善於調教人手。”蕭何語氣平和地說道。

陳遠停下手中的活,恭敬行禮:“蕭主吏過獎。隻是些粗淺功夫,希望他們能多幫些忙,多救幾人。”

蕭何點點頭,目光深邃:“能救人,便是大善。如今亂世,人命如草芥,能多活一人,便是多一分力量。”他頓了頓,似乎不經意地問道:“先生觀我營中士卒,比之章邯麾下刑徒軍,如何?”

這是一個試探,也是一個考量。

陳遠沉吟片刻,冇有直接回答優劣,而是說道:“章邯刑徒軍,久經戰陣,號令嚴明,如臂使指,確為強軍。”他先肯定了對手的優勢,然後話鋒一轉,“然其軍卒多為刑徒、奴籍,為赦免而戰,其心在‘利’,而非在‘義’。勝則氣勢如虹,敗則易潰。且久戰必疲,怨氣暗生。”

他看向那些正在操練收隊、雖然疲憊卻依舊帶著些生氣的劉邦軍士卒:“我軍將士,雖訓練、裝備或有不及,然多為沛縣子弟或慕義而來,其心更齊,韌性或更足。沛公待人寬厚,蕭主吏調度有方,上下雖苦,卻未有離心離德之象。此為我軍之根本。”

他冇有空泛地吹噓,而是進行了客觀對比,點出了敵我優劣,最後落足於“人心”和“韌性”,這正是劉邦集團目前最大的優勢,也說到了蕭何最關心的地方。

蕭何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緩緩道:“先生所見,與子房不謀而合。”

子房!張良!

陳遠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晚輩淺見,豈敢與張先生相比。”

蕭何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子房亦曾言,先生非常人,乃潛龍在淵。”他頓了頓,補充道,“他還說,先生似有未儘之言,未儘之能。”

陳遠後背微微一緊。張良果然看得極準。他垂下眼簾:“張先生過譽了。晚輩隻是儘已所能,求存於世罷了。”

蕭何冇有繼續追問,隻是淡淡道:“如今時局艱難,正需集思廣益。先生若有任何見解,無論大小,皆可直言。”這幾乎算是正式的邀請了,邀請他進入更核心的顧問圈子。

“謹遵主吏之命。”陳遠恭敬應道。

蕭何又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天色,便轉身離開了。

陳遠站在原地,心中波瀾微起。蕭何的認可和邀請,是意料之中的進展。但張良的那句“潛龍在淵”和“未儘之言,未儘之能”,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這位謀聖,似乎一直在期待著他展現出更多、更驚人的東西。

他抬頭望向芒碭山深處,暮色蒼茫,山巒起伏,如通蟄伏的巨獸。

他知道,潛龍終有騰空之日。而他這位來自未來的幽靈,正在不斷地為這條潛龍積蓄著力量,也為自已鋪墊著道路。

醫營是他的根基,醫術是他的敲門磚,而頭腦和超越時代的見識,纔是他真正的翅膀。

下一步,他需要等待一個更大的風口。或者,主動製造一個。

他轉身回到藥碾旁,繼續指導狗蛋,神情平靜無波,彷彿剛纔隻是一次尋常的談話。

但在他心底,計劃的齒輪,已經開始加速轉動。芒碭山的潛龍,即將感受到第一股來自未來的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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