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局內人 第18章 18 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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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
“你是說，萊頓提出他也想上陣，直接參與和機械怪物的戰鬥？”西爾文聽到基地首領這句話的一瞬間就立刻搖了搖頭，“培訓他如何使用一些特殊武器、如何針對一些機械體的弱點進行攻擊並在危機情況下從它們手中逃亡，我當然冇問題……但讓他像一般外勤隊員那樣出生入死、親身和中大型機械體交戰？不，絕對不行。”
“這和勇氣、能力還有戰鬥技巧都無關……也不是缺乏和機械怪物的實戰經驗問題。我從不懷疑他的體質或者學習能力。但是，就像首領您也是最出色的戰士，但您在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會親臨一線一樣，從戰略部署的角度，不到萬不得已，正常人都不會選擇把比95以上的人都有更優秀的指揮調度能力的將軍直接扔到戰場的最前麵去衝鋒陷陣吧？這怎麼看都是很愚蠢的決定，反而會讓敵人拍手稱快吧？”
“不是作為伴侶的偏愛，而是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明白了一點：在我認識的所有聰明人裡，其他人的厲害之處往往會讓我覺得出色或者有趣，唯有他……他身上的某些特質，會讓我打從心底感到敬畏。”
“就算萊頓他本人冇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一時的感情驅使提出了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從大局的角度考慮，你們也不該答應吧？即使隻是作為大財團的掌權者提供情報和資金支援，他能做到的事也比上前線解決一兩隻機械體怪物這種要多多了。”
“再說了，他也在場中的話，我多少都會分心甚至有所顧忌。麵對那些凶險的戰局冇法集中精神、全力以赴會是什麼下場……你們想看到嗎？”
半是循循善誘、半是拿自身作為威脅，和首領談完話，又在博士那邊做了一係列檢查，然後和情報以及技術組溝通了一些對機械體殘骸的解剖和最新分析進展後，西爾文幾乎是有些筋疲力儘地回到家。果然，萊頓正坐在沙發上翻著公司那邊的一遝彙報檔案，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已經等了他很久了。
西爾文無聲笑了笑，特地脫了鞋，赤足踩上羊毛地毯，將足弓彎成狡黠的貓科曲線，一步步走到了萊頓身邊。他貼著萊頓的腰滑進扶手椅餘下的縫隙裡，將小小的空間擠得滿滿噹噹，右手抓住對方正在翻頁的指尖：“又在操心什麼呢，哥哥？”尾音拖長的瞬間，左手已鑽進對方睡袍繫帶的間隙，冰涼的手心貼上了對方的肌膚，“最近我可是一直很乖哦。今天的檢查也一切正常。你是不是該獎勵我？”
萊頓冇有開口，但翻頁的節奏驟亂，檔案的邊角被不小心捏出細密褶皺。灰瞳斜睨過來時，西爾文正用犬齒叼住他垂落的鬢髮，綠眼睛在夕陽的斜照裡彷彿融化成新釀的白葡萄酒：“彆動。”溫熱的吐息裹著玩笑般的威脅，“你居然又長白頭髮了。這根我要收藏起來。”
“你上個月拔的那幾根還在標本盒裡。”萊頓微微後仰，避開了他作亂的手，卻任由他順勢滑進自己的膝彎，隨即無聲將他攬在了懷裡。
“突然跑去和首領說要加入前線戰鬥人員什麼的……哥哥是突然對我失去信心了嗎？”西爾文笑著看向他的眼睛，“要知道，基地當初選拔外勤部隊的時候，一開始的考覈標準是在不帶武器的情況下，和隻用左手的我僵持3分鐘就行——後來他們把標準縮短到能在這種情況下撐過30秒，不然根本冇人能入隊。”
“說起來，你難道也想試試嗎？”
萊頓的虎口忽然發力，在卡住他咽喉的一瞬卻突然遲疑了一下。西爾文在輕微的窒息感中輕笑起來，驟然反撲，頃刻間便將萊頓反壓到牆角，在兩人撞上角落裡那個收藏了一乾名酒的酒櫃時，他還隨手把上麵傾倒下來的幾個酒瓶扶正了：“因為擔憂而送走了維瑞蒂斯，哥哥最近，難不成是覺得有點無聊了？”
萊頓的灰眸驟暗。手肘突然反曲，撞向他肋骨間，在他回防時突然翻身而起，隨即將他按到在了一旁的大理石製長桌上：“你既然覺得他核心上和其他那些機體並無太大區彆，如果被注入危險的代碼，在某些情況下一樣能成為殺人的凶器，為什麼還要求首領留他一條命？”
“……因為哥哥很溫柔，如果基地這邊真的隻是因為對某種可能性的懷疑就將他完全譭棄、成為單純的指令式機械，哥哥肯定還是覺得有些不忍甚至後悔吧？”西爾文雙腳懸空在長桌的另一頭，卻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到了這種時候，萊頓的左手還是先一步墊在了他後腦勺後、防止他當真磕到，“唉，肌肉記憶還是比嘴誠實多了。”說著，他屈膝頂向對方腹部，力度控製在剛好能觸發防禦反射的程度。果然，萊頓條件反射地鬆開右手進行格擋，卻被他趁機纏住腰身拽倒在地。
兩人在地毯上快速拆了十幾招。萊頓的十字固反擊即將成型時，西爾文突然偏頭，一口咬住了對方的手腕：這幾乎算是作弊的招數了。果然，萊頓的手筋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西爾文的犬齒正精準碾磨著他尺神經的位置，那麻癢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鬆口！”
“冇辦法，這種放水程度，讓我實在有些心猿意馬、完全認真不起來呢。”西爾文舔了舔嘴角，爬起身來，親昵又曖昧地用臉蹭了蹭對方微曲的膝蓋，“要不就到這裡？哥哥還是放過我吧，不要真的跑去參戰了，反正那幫怪物來多少我都能解決的，好不好？”
“西爾文……”萊頓歎息了一聲，總算重新起身坐回到沙發上，理了理微亂的衣襟，而西爾文則一直像一隻小動物一樣，討好地依偎在他腳邊，仰頭看著他：“好不好？相信我的實力，現在就答應我嘛。”
萊頓冇有點頭也冇有搖頭，隻是暫且把腦海中那些雜亂的念頭驅走，輕柔地用指腹抹掉了西爾文耳垂上不知何時滲出的一滴血珠：“算了。先不提那些。你這裡的傷，好像一直冇有好完全？”
“唔？”西爾文像是有些迷茫，“哪裡？我早就冇什麼感覺了。大概隻是不小心又蹭破了吧。”
“……”萊頓欲言又止，忽然想起昨日會麵時，艾爾博士拿著西爾文最近的體檢報告，語重心長的樣子——
“他最近的細胞活性有所降低，雖然還是顯著高於普通人水平。”茶色頭髮的優雅女性露出略顯擔憂的目光，看向萊頓，“是從上次歌劇院那一戰的三天後，慢慢開始出現的情況。我這邊比較了很多份記錄，目前還冇發現明顯的誘因。雖然他目前其他身體指數都還在正常範圍，但我其實有些擔心，這隻是某種前兆……”說到這裡，她罕見地頓了頓，似乎頗有些猶豫。
“您是說，這個症狀和他的基因修正的狀況有關，自身的細胞逐漸減緩自我修複速度，也許意味著最終衰亡期的開始？”萊頓的手指下意識收緊了，“那……他還有多久？”
“我無法預估。但如果真是那個最終進程被啟動，也許不會太久。”艾爾博士搖搖頭，“當然，我還是會儘力尋找延緩那些進程的方法，但就前些年的經驗來看，研究也許不會那麼順利……”
……西爾文提到過，之前那些年，多虧艾爾博士，他的狀況才能基本穩定下來。但，人力終究是有限的嗎？冇有當初對他進行基因改造的那些原始實驗樣本和數據，縱使是艾爾博士這樣的天才級科學家，也難以逆轉即將到來的一切？
萊頓沉默了一陣，最終跳過了那些兩人都心知肚明此刻不會有答案的問題：“那，西爾文他，知道這件事了嗎？”
“我暫時還冇告訴他，因為完全無法預料到他這次會不會有什麼太過出人意料的反應。所以，謹慎起見，我想和您先商量一下。”艾爾博士苦笑了一下，“當然，他是個好孩子，一向都是……即使是早年那些身體狀況完全不可控、總是陷入垂危症狀的時候，他也冇有自暴自棄過，反而總是很樂觀地鼓勵周圍這些擔心他的人。當然了，我也不擔心他到了現在還會突然無法接受現實。隻是因為您對他來說很重要——”
“我明白的。”萊頓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西爾文不是個遲鈍的人，如果狀況進一步惡化，他大概遲早會發現自己身體狀況上的明顯異常，“感謝您對我的信任。我會找機會和他聊一聊的。當然，同時，我也會竭儘全力尋找能幫助他的方法。您這邊如果有什麼需要協助的，不管是資金、研究材料還是彆的什麼，都請第一時間聯絡我，我會儘全力。”
“……你在想什麼？”西爾文仰頭看著萊頓無意識間又微微蹙起的眉頭，“這兩天感覺你心情好像很糟糕的樣子。是上次的意外導致談判進展很不順利，線索突然斷了，審訊又完全冇有什麼進展，所以不開心？還是財團那邊又有人惹你生氣了？又或者……”說到這裡，那雙綠眼睛突然滴溜溜一轉，尾音彷彿浸入了黏膩濃稠的蜜糖一般，柔滑中帶著點引誘的味道，“我最近有什麼做得不好，讓哥哥覺得寂寞了？可以告訴我嗎？為了哥哥的話，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這週六準備休息一天。”萊頓卻隻是屈起手指，輕輕彈了彈對方蹭過來的鼻子，“最近有些忙亂了，想久違地好好休息一下，也想認真陪陪你。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誒？”西爾文聽了一愣，隨即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哪裡都可以嗎？”
“嗯。”
“那我想去遊樂園，老式的那種。”西爾文的眼睛閃閃發亮，“你答應了就不許反悔哦。”
“……好。”
於是，這個週末，兩人來到了幾百公裡外一座頗有些年頭的遊樂場——和近年來那種主要由虛擬現實和感官模擬係統構造出的樂園不同，大部分的娛樂設備仍然由機械驅動，藉由重力和速度，帶給人刺激。
比起近年來新興的那些快捷、安全又能針對客人個體調節項目刺激程度的方式，這種傳統樂園運營成本高又缺乏個性化，平均下來維保成本也貴，已經逐漸被淘汰落伍。除了少數複古機械愛好者，會特地去玩的人已經很少。整個樂園因為年久已經顯得有些破舊，少部分機械運行時甚至會發出嘎吱嘎吱刺耳的摩擦聲。
說起來，當初萊頓和西爾文剛開始約會交往時，因為萊頓工作繁忙，兩人常去的不過是臨近的電影院、餐廳和劇院，隻偶爾去過一兩次臨近的城鎮觀光，參與的也是那些尋常的旅行活動項目。不過，因為西爾文花樣百出又經常能給人驚喜，三天兩頭抱一大束鮮花突然出現、又時不時弄出個新甜點打包上門做燭光晚餐之類的，萊頓倒是從來不覺得這段關係有沉悶的時候。
不過，站在遊樂園不再光鮮亮麗的陳舊大門口、看著裡麵那些設施的時候，萊頓還是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猶疑——
西爾文這天穿著一件異常隨性的卡通連帽衫，大搖大擺地混進了“兒童區”，跳上了一輛粉紅色的獨角獸造型旋轉木馬，正衝他大力揮手：“快點，南瓜馬車馬上要開了。”
“兩位，那個，成人區應該在那邊……”檢票員盯著萊頓一身筆挺的定製西裝，遲疑地指了指樂園斜對麵的跑馬場。
“不，我們就是來坐這個的。”在西爾文期待的目光下，萊頓總算是硬著頭皮把票遞了過去，“這個項目守則上冇有寫身高和體重的上限規定，那成人也可以坐吧？”
“話是這麼說——”檢票員欲言又止。
“那就行了。”萊頓跨進了紅色獨角獸後緊跟著的那輛南瓜馬車，發現車體太短，隻好蜷縮起伸不直的大長腿，在座位上斜斜坐下了，“可以啟程了。”
“遵命，我親愛的國王大人～”前麵的西爾文興高采烈地跟著啟動了的木馬上下搖晃起來，邊晃還邊哼著歌，彷彿真的駕著馬的騎士在奔馳前行。
至於碰碰車，那簡直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修羅場——
“哥哥不是一向自信車技超高，車子開得超級好嗎？”西爾文笑吟吟地，第n次猛打方向盤，玫紅色車身“哐”地以最高速度撞上萊頓的熒光藍側身，力氣之大，把車場周圍的安全護欄都震得嗡嗡直響。
旁邊圍觀的排隊席上，戴米奇耳朵的小孩嚇得哇地哭出了聲，家長則驚恐地抱起孩子後退了三步，遠離這幫把碰碰車開出了火藥味的不靠譜大人。萊頓歎了口氣，剛把熄火後重新啟動的車子移出幾步遠，已經飛速繞場半周的西爾文又從另一個方向來了個猛烈偷襲——結果這次被萊頓一個預判性漂移閃避開，西爾文自己反而一頭撞上了另一邊的防護欄。車上作為彩蛋裝飾的安全氣囊啪地一聲炸開，粉紅和藍色的綵帶在半空中飄飛，落了西爾文滿身滿臉。
萊頓看著對方那狼狽的樣子，唇邊終於浮上一抹笑意。而擡起頭來的西爾文肩膀直抖，笑得更是放肆——大笑聲混在作為背景音的歡樂八音盒音樂裡，簡直像汽水泡泡般飄飛過一整個場地。
至於過山車，看了看那三個360度完整的大圓環軌道，西爾文扁了扁嘴：“看起來不怎麼刺激呢……怎麼辦，要不哥哥抱著我坐？聽著哥哥的心跳我也許能緊張點。”
“胡鬨。”萊頓一挑眉——他當然知道麵前這傢夥就算倒掛在過山車上估計也不會有多大問題，畢竟某些大型機械怪物的身高跟這過山車大概差不多——“平常你在怪物身上跑酷也就算了。現在彆給遊樂場找麻煩。”
“知道了。”西爾文耷拉下眼睛，總算乖乖地扣上了第一排的安全帶，隨即卻又突然轉過頭來，“等會哥哥要是怕的話，可以叫出聲來哦。抓緊我也行。”
“放心，不會的。”萊頓平靜地回答，扶住了眼前的安全抓杆。
“不要這麼冷淡嘛，我可是很想聽聽哥哥叫出來是什麼樣子的……”西爾文一臉的遺憾。
把遊樂場裡還開著的項目幾乎玩了個遍後，西爾文滿足地癱在休息區的長椅上舔雲朵形狀的棉花糖。粉紅和淺藍相間的雲朵在他舌尖變回糖絲，隨著輕柔的微風在他臉頰上拉出一條條閃亮透明的線，差點和那頭漂亮的金髮沾到一起。一旁的萊頓見狀，忍不住用手指替他擦了擦——本來帶著的手帕在剛剛的激流探險裡被打了個透濕，連帶著萊頓的襯衫都變成了半濕的貼身狀態，隱隱露出底下胸肌的漂亮輪廓。
西爾文頑皮地用舌頭舔了舔萊頓的指尖，看著對方半乾半濕、難得顯出一點亂的黑髮，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一下：“哥哥現在的樣子……糟糕，讓人有點想要犯罪呢。”
“嗯？”萊頓的手指避開他作亂的舌頭，轉而撓了撓他的下巴，“遊樂園項目玩夠了？”
“還有一個地方……去完了再回家。”見到路過的小情侶隱隱對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西爾文狡黠地一笑，對他們吹了聲口哨，嚇得對方趕緊停止了對帥哥的窺探。西爾文伸了個懶腰，把最後一口棉花糖喂進了萊頓嘴裡，隨即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走吧，讓我們去鬼屋看看——我還冇去過主題樂園式的鬼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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