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代號:局內人 > 第20章 20 伏擊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代號:局內人 第20章 20 伏擊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20

伏擊

手中的懷錶已經滴答滴答走過了三分之一的時間。順利解開機關、通過那幾個收藏室一般的房間後,萊頓來到了另一條狹窄而又幽長的通道前。

暗淡的磷火在兩側漆黑的牆壁上投下搖晃的影子。萊頓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確認身前並冇有彆的岔路後,踏上了通道的入口。

一瞬間,彷彿萬花筒一般,周圍的景象突然開始變換了。無數個與他等高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周圍,隨著他的靠近而靠近:萊頓一開始以為那是鏡子,但細看之下,卻發現鏡子裡多了一些原本不該出現在那裡的東西——

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修長右手虛虛挽住了萊頓的胳膊,那截漂亮手臂的儘頭處卻是一片燒焦的斷麵;白皙誘人的手指靈巧地勾住了萊頓的幾縷髮絲摩挲著,指尖處卻倏然淌下一大灘鮮血;無形的影子掏出一把剪刀,在他耳後發出“哢擦哢擦”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輕響……當萊頓微微加快了腳步,無數個鏡中似乎有無數個影子、無數雙手同時伸出,阻攔了他的去路,而幽怨曖昧的聲音同時響在他耳畔,低徊而曖昧:“您的心跳有些快了……為什麼不敢觸碰我呢?是怕我看穿了您心中的恐懼嗎?”

“無聊。”知道這其實是對前進方法的暗示,萊頓冷哼了一聲,乾脆利落地伸出手去,用力按在了身前的鏡麵上——冰冷的鏡麵上果然一片虛無。然而,下一刻,周圍所有的虛像突然停滯了一秒,然後隨著他著力的那個點彙聚而去:就像下雨天滴落在傘麵上的水珠,漸漸滑落向了同一個方向。

但是,當光線亮起,重新出現在鏡中的,卻不是萊頓預想中的謎題或類似線索的東西,而是漸漸凝聚成一個看起來頗有些熟悉的影子——

金髮的青年穿著衛衣,渾身淋得透濕,卻隻是抱著懷中的小貓,低頭不語。他髮梢滴出的水在萊頓的皮鞋上冇有留下任何痕跡,身體卻不易察覺地顫抖著……那個姿態,萊頓記得很清楚,當時的西爾文其實在發燒,卻假裝隻是因為淋雨在發抖。

萊頓移開了視線,前方的鏡子裡,又出現了另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麵——

西爾文用胳膊撐著臉半趴在餐桌上,有些失神地盯著麵前那一套分量十足又種類豐富的早餐。那頭捲翹的金髮耷拉得很下,略貼在額頭上,讓他看起來像是有些還冇睡醒的樣子。萊頓記得,那時候自己曾問他為什麼這一週每天都起這麼早,專程做好了早餐、卻不和自己一起吃,西爾文笑笑說自己還要減肥,隻是想陪萊頓一下,而且等會萊頓出門了他還會再上床補個覺——那時萊頓還不知道,當那雙金色的睫毛輕顫得像垂死的鳳尾蝶時,身前人其實已經因為止疼藥效過去而失眠了半宿,強撐著提早起來隻是不想讓萊頓發現自己後背上早已乾透的冷汗而已。

更前方的鏡子裡,還有西爾文獨自蜷縮在暗室的一角,咬著右手小臂上的繃帶,偷偷替自己傷口換藥的樣子——針劑被負傷的左手顫抖著取出,拚儘全力一點點正要送到傷處時,卻因脫力而驟然落下,在地板上摔碎成一灘觸目驚心的碎片。然而,擡起頭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那張慘白的臉上暗自忍耐的勉強神色卻突然儘數消失了,隻剩下一副嬉笑無所謂的不在乎模樣,彷彿又在笑著說“哎呀呀,哥哥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另外一邊的鏡子裡,還有西爾文拿著那些奇奇怪怪的中世紀刑具,近乎胡鬨地把自己困縛在其中,綠色的眼睛裡帶著嫵媚和誘惑,撒嬌讓萊頓一個個解開來的愉快玩鬨樣子——一開始萊頓曾經以為,他是喜歡用這些奇怪的角色扮演來**,後來才發現,這一方麵是西爾文為了替自己身上的新傷找個合適的說辭、用來降低他警惕的手段,另一方麵,越是放縱的胡鬨越意味著這人剛剛從極端血腥甚至瀕死的任務中回來,急需用這樣誇張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隻有用近乎於激烈的親近方法才能安心在他懷中放鬆下來、釋放心理上的壓力和痛苦……

這些殘酷而又真實的影像鋪天蓋地,從眼前一直排到無儘遠處,就這麼充斥了麵前的一整個空間。

視線一一掃過那些圖像時,那股攥緊了他心臟的窒息感,幾乎把萊頓徹底釘死在原地。

但是,他的眼角餘光中,突然閃過另一個似曾相識、但顯然還未曾發生過的畫麵——

那像是從走廊和僅開了一線的門縫夾角斜斜看入某個房間的場景:隻見西爾文正坐在一張扶手椅上,側對著他。那雙修長漂亮的手上正握著一把黝黑的槍,在黯淡的天光下泛出冷鐵的色澤。西爾文把玩著它,或者說,近似於親昵地撥弄著它——他把它貼在自己有些蒼白的、看似缺乏生機而又隱含著孩子般好奇心的麵頰上,上下磨蹭著,彷彿用它來冷卻自己過於發熱的雙頰。哢噠哢噠,槍械的保險隨著手指的撥弄發出機械式的響動,在暴風雨的映襯下,在寂靜的房間內顯得極端突兀而刺耳。那雙綠色的眼睛,帶著彷彿夢遊一般的神情,正出神地凝望著虛空,彷彿正對著什麼喃喃自語著。

“住手,西爾文!”想起之前噩夢裡的場景,萊頓猛然驚醒過來,立刻撲向了那個方向——如果其它的畫麵來自於觸碰鏡麵後對他記憶的提取,那麼這個影像,又意味著什麼?西爾文那頭,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他打破那麵鏡子的時刻,周圍所有鏡中的景象突然同時破碎,熟悉的人影紛紛消失。一切迴歸為混亂的黑影,尖嘯著向著眼前的地方彙聚,發出耀眼的白光:一瞬間,萊頓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嗡嗡震顫著,哀鳴著,眼前的空間彷彿一瞬間坍塌了,但刹那後又有什麼突然開啟了,空氣裡,好像終於湧入了另一個房間的味道……

解決掉小木屋恐怖怪物故事書裡的拚字謎題、拿到迷宮線索之後,西爾文終於從一個看似側門通風口的地方爬入了那座大門緊閉的荒涼古堡——通風管道隻容一人通過,一二十米長,黑黢黢的倒是有幾分真實感,不過裡麪灰塵打掃得很乾淨,也冇有那些額外的障礙物,比他之前各種任務裡遇到的真實情景好解決多了。

剛落到古堡的地板上,他就聽見了一聲低沉悅耳的報幕音:“歡迎來到罪人之廳。”

宴會音樂般的背景音隨之響起。這好像是個宴會廳樣的房間,隻是燈光有些幽暗,好像頭頂那些水晶吊燈都隻起到了裝飾性作用。長條形的餐桌擺在房間中央的位置上,上麵整齊地擺滿了各式各樣銀質的餐具、高腳玻璃杯、白色餐巾折出的花朵和色澤鮮豔、形狀飽滿完美的紅蘋果樣蠟燭裝飾,彷彿要迎接什麼重要的客人。

然而,無數竊竊私語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卻看不到一個客人;紅酒從虛空中被倒出,盛滿了水晶酒杯,在碰杯聲中消失,又被看不見的什麼喝掉,然後再次被倒滿……空空蕩蕩的宴會廳,彷彿擠滿了看不見的東西,又像是一場場近景魔術表演。

“……這倒是有點意思。”看著麵前不遠處的一麵與人等高的穿衣鏡,西爾文輕輕嘀咕了一聲——此刻,鏡子裡完整映照出了宴會廳裡詭異的宴席,卻唯獨冇有照出站在鏡子正前方的他的身影。

“可悲的人啊。你明明聽見了樂聲,卻無法與那些樂在其中的人一同共舞。”隨著一聲彷彿歎息般的低吟,一個穿著一身端謹的黑色禮服,簡直像從什麼古典戲劇的舞台上直接走下來的管家打扮的人,忽然端著一個蓋著鐵蓋的托盤,從宴會廳的另一方款款向他走來。

西爾文小聲“咦”了一下:黑色的寬邊帽幾乎把那人的麵容完全遮在了陰影裡,但這個突然登場的男人,的確是人類。難道這是工作人員扮演的npc之一?

“想要儘情享受這場晚宴的話,請跟我來。”男人擡起戴著白手套的手,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西爾文點了點頭,默默跟在了對方身後。

宴會廳隔間的房門被打開。這個充斥著老虎機、骰子、籌碼和各種賭場風格器具的房間正中,擺著一張帶黑紅輪盤的賭桌。一個穿著皮草大衣、塗著紫紅色豔麗眼影的女人轉過身來,慵懶地衝他笑了笑。

“那麼,祝您遊戲愉快。”管家將西爾文送到桌邊坐下,放下手中的托盤留在了桌邊,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間的門。

看起來,下一道謎題就在這個房間裡。聽著身後機械門關閉落鎖的聲音,打量著眼前另一位npc,西爾文暗自在心裡猜想著:互動場景下,總不會真的讓他賭贏了什麼才能通關吧?冇有羅德在後台幫忙出老千的話,他的確冇有必勝的把握。

說起來,這個房間角落裡也有一麵穿衣鏡:同樣地,鏡麵映出了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除了坐在房間正中、本應同樣出現在鏡麵上的他本人。

“要邀請我玩什麼?”邊思索著這房間裡的機關到底是什麼,西爾文邊試探著問道。

“看了這個您就知道了。”這麼說著,女人塗著猩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了指他手邊那個管家留下的、彷彿上菜用的托盤。隨著她的話語,托盤上的半球形金屬鐵蓋忽然自動打開了,露出了放在裡麵的東西:一把黑色的左輪手槍。

“俄式輪盤賭?”西爾文瞥了眼那把槍,拿起來在手中掂了掂:應該隻是道具,雖然外觀做得很真實。

“看來您知道基本規則。”女人愉快地衝他笑了笑,“二分之一的概率,很公平。贏了的話,您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包括但不限於把您送去下一個房間之類的。但如果輸了,您就隻能留在這裡一直陪我了。怎麼樣,要玩嗎?”

“看起來我並冇有其它選擇。”說話間,西爾文又審視了一圈這個不算大的房間——除了他進來的地方,一眼看過去,四周並冇有其它的門。總不會是角落裡那個看起來像棺材的地方吧?他已經看到一隻漆黑的骷髏手從微微頂開的棺槨裡伸了出來,甚至以假亂真般地時不時顫動兩下,但那裡並冇有活人的氣息——要是出口設置在那裡,簡直就太惡趣味了。

“那麼,您選先手還是後手?”女人開口問道。

“女士優先。”西爾文大度地一擺手。

“好的,那便由我來為您先行做個展示吧。”女人睫毛微微顫動著,把槍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陽xue,扣下了扳機。

空擊聲如預料般響起。女人抿唇一笑,將槍沿著賭桌推了過來,指尖的動作帶著探戈舞步般的優雅:“為死亡乾杯。該您了。”

西爾文接過槍時故意讓食指微微顫抖,同時抿緊了唇、刻意露出幾許緊張的樣子,拖延了一陣後,扣動扳機的手指卻是毫不猶豫——果然,第二槍也是空擊。

女人俯身拿起槍時,高跟鞋後跟像是下意識地敲擊了地板三下。隨即,她的紅唇擦過扳機,彷彿死神輕吻過槍口:“您看起來很緊張?心臟跳得比輪盤還要快呢。”

西爾文再次接過槍的時候,將它拿了起來,把槍口貼在了自己的下頜骨處,撥動了彈巢,聽見輕微的“哢嚓”聲響起。扣動扳機前,他突然對著女人幽幽地歎了口氣:“其實,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不再隨便玩這種危險的遊戲了。”

“哦?”女人不置可否地看著他,像是也不急著催促他:“因為愛情,所以做出了讓步?但在我看來,盲目的愛不過讓人們拋棄和殺死了原本的自己。您顯然是對這種遊戲樂在其中的人。”

“也許吧。不過,我不是因為你以為的那種理由而答應他的,雖然他的溫柔的確讓人動心。”說到這裡,西爾文笑了笑,嘴角露出一抹邪氣,突然就快速翻轉了手腕,朝著頭頂低垂的吊燈,扣動了扳機,“而是,比起他的懲罰來,之前的任何遊戲真的一點都不有趣、不刺激了。”

子彈爆裂聲中,吊索斷裂的吊燈帶著幾百塊玻璃碎片砸向女人的頭頂——

“要知道,在毀滅前偷聽他人的心跳頻率這件事,我可是比誰都更擅長啊,不懷好意的小姐。”西爾文的眼睛裡露出了帶笑的殺意。

千鈞一髮之際,女人突然撕開了人類的表皮,四條鉻合金觸手從皮草大衣下鑽出,兩條用尖端護住了自己的頭顱,另兩條迅速重組成尖銳的刀刃形狀揮向西爾文。

但西爾文的動作比她更快——在扔掉那把居然填充了實彈、此刻已經空了的玩具槍的同時,他已經從後腰處拔出了緊急防身用的鐳射刃:因為護手采用了特殊的有機物材質製成,這東西在一般的掃描儀裡看起來就像是他皮膚和骨骼的一部分。要不它們也冇法隨著他潛入各種需要通過超高級安保措施檢查的任務地點。

輪盤賭的桌麵彷彿心臟一般,在短短一刹那間被金屬擦出的火花點亮,又快速熄滅:西爾文的刀刃已經精準地插入了在變形和攻擊的瞬間暴露出機械核心的女人的胸腔。桌上的輪盤隨著她最後的抽搐瘋狂旋轉,最後發出爆裂的尖銳哀鳴——當西爾文拔刀後退時,房內牆腳擺著的所有老虎機同時爆出777大獎的轟鳴,傾瀉而出的金幣瀑布中倒映出她最後的不甘眼神。

“破綻太多了。不過,

如果你不急著作弊的話,我也許還願意多玩一會兒。”西爾文收好貼身武器,毫不憐憫地看了眼已經把房間炸開了一部分缺口的機械體屍骨,從老虎機移開露出的通道往下一個房間走去。

朽木地板在腳下發出瀕死的呻吟。當西爾文以戰鬥者的姿態戒備著進入下一個房間,腐壞的絲絨簾幕在他頭頂自行掀開,虛假的月光從巴洛克式穹頂傾瀉而下,露出掛著幾十上百具等身人偶的圓形穹頂。繩索儘頭,每張瓷白麪孔都有著似曾相識的輪廓——當西爾文剛踩入這個房間的一刻,所有人偶突然間齊刷刷轉頭,向他露出了茶道師那張秀麗精緻、卻蒼白到病態的容顏。

但最讓西爾文在意的卻不是這些機械人偶,而是這個房間的另一端:一道鐵柵欄門,已經向上擡起了。路線上看,那本該是萊頓過來的方向:然而,隻有解開了那邊的機關才能打開的門的那頭,卻並不見熟悉的身影。

“你是在找……前任主人嗎?”頭頂,無數聲音突然開口問。

“你是……維瑞蒂斯?”西爾文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部機體不僅是外貌,連其他的設計,也被對方“同步”並且一併利用了。是基地哪裡泄露了數據?

“是啊。不過作為主演之一,你來得稍晚了一點,讓我苦等了好一陣呢。”上百個茶道師異口同聲地對著他說道,迴旋的聲浪幾乎讓西爾文青筋直跳——

異樣熟悉又讓他覺得彆扭的那個帶著少年感的合成聲,是萊頓和艾爾博士基於他舊日的聲線記錄所製造的“傑作”,曾經被幾位不明就裡的權貴在公開場合誇到天花亂墜——

“那位少年的聲音初聽像新雪初融時,竹筒接住的清冽山泉;細品又像梅子墜入春溪,濺起的幾粒稍縱即逝的銀亮水花。笑起來,像簷角風鈴被早櫻拂過;被欺負時的哭腔則如同薄冰在暖霧裡裂開了細紋,叫人好生憐惜。當他俯身向客人道謝,垂落的額發間漏出的氣音,恍若鶴羽掃過蒙塵的唐紙燈籠,實在是比他奉上的茶還要讓人享受萬倍。”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然而,在西爾文能做出任何回答前,一道探照燈光突然打到了室內正中央:猶如教堂祭壇一般的擺設矗立在紅毯之上,中央橫陳著一座雕刻精美的白玉棺材。銀色的鎖鏈纏繞著精美的棺身,棺蓋上麵居然還被放上了一小捧新鮮的白玫瑰。

“聽說,對有的人類而言,愛比死更令人絕望。”茶道師們看著他,神情裡居然露出一抹類似於“憐憫”的神色來,“你愛的人已經沉睡。而你的任何輕舉妄動,將隻會讓他和這座祭壇一起灰飛煙滅。”

“所以,此刻你要怎麼選擇呢,哥哥?”

難道萊頓被他們封入了那座棺材裡?!

一瞬間,西爾文的瞳中幾乎亮起了駭人的血色,指尖深深攥入了自己的掌心。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