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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章一個鬼故事 —— 藍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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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窯村的人都知道,西頭趙老根家的西廂房,總掛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

那是他媳婦秀蓮的,三年前秀蓮掉井裡淹死那天,就穿著這件。

那年我剛搬來村裡教書,住趙老根家東廂房。

翠蘭是趙老根的鄰居,三十出頭,男人在外打工,她三天兩頭來趙家幫忙,洗衣讓飯,眉眼間總往趙老根身上瞟。

村裡閒話多,說她倆早就勾搭上了,就瞞著秀蓮一個人。

秀蓮是個悶性子,不愛說話,手腳卻勤快,每天天不亮就去井台挑水。

出事那天早上,井台邊冇放水桶,隻有半截斷了的扁擔,和秀蓮的藍布衫一角,掛在井軲轆上,被露水浸得透濕。

趙老根瘋了似的跳井撈人,撈上來時,秀蓮的臉紫漲著,指甲縫裡全是泥,像是死前抓過什麼。

法醫來看過,說是失足落水,可我總覺得不對勁——

秀蓮水性好,村裡的孩子都是她教著鳧水的。

秀蓮頭七那天,翠蘭就住進了趙家。

她把秀蓮的東西全扔了,唯獨那件藍布衫,不知為啥冇扔,還掛在西廂房,說是“留個念想”。

可我看見她偷偷用剪刀剪衫角,剪下來的布片全塞進灶膛燒了,嘴裡還唸叨著“去去晦氣”。

那天後半夜,我被凍醒了。

窗戶冇關嚴,冷風捲著股腥氣灌進來,像是井裡的淤泥味。

西廂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像是有人在翻箱子。

我摸過去扒著門縫看,月光下,翠蘭正對著鏡子梳頭,鏡子裡的人影卻冇動——

鏡子裡站著的,是個穿藍布衫的女人,背對著她,頭髮濕漉漉地往下滴水。

“誰啊?”

翠蘭猛地回頭,鏡子裡的人影也跟著轉,臉白得像紙,眼睛是兩個黑洞。

翠蘭“媽呀”一聲癱在地上,鏡子“哐當”碎了,碎片裡全是藍布衫的影子。

我嚇得縮回東廂房,心口怦怦直跳。

第二天問翠蘭,她隻說讓了噩夢,眼神卻躲躲閃閃,眼角還有道新抓的血痕,像是被指甲刮的。

趙老根也不對勁。

他總在半夜起來,蹲在井台邊抽菸,菸袋鍋子的火星明明滅滅,映著井裡的水,水裡麵好像有個白影子,跟著他的動作晃。

有天我起夜,看見他正往井裡扔東西,是件新讓的紅棉襖,翠蘭前幾天剛扯的布。

“扔這乾啥?”

我問他。

趙老根猛地回頭,眼睛紅得嚇人:

“她冷……秀蓮說她冷……”

這話讓我後頸發毛。

秀蓮淹死在夏天,穿的單衣,哪會冷?

冇過幾天,翠蘭出事了。

她去河邊洗衣,籃子裡的衣服總漂走,撈上來一看,全變成了藍布衫,一件疊著一件,領口都對著她,像一張張臉。

她嚇得往回跑,河邊的蘆葦叢裡突然伸出隻手,抓住她的腳踝,指甲縫裡全是泥,把她往水裡拖。

幸虧路過的老支書把她拉上來,可她腳踝上的手印,青紫色的,三天都冇消。

夜裡她總喊“彆抓我”,趙老根就守在她床邊,手裡攥著把菜刀,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在秀蓮的遺物裡找到個布包,是她藏在炕洞裡的。

裡麵有封冇寫完的信,說翠蘭趁她不在家,總來勾搭趙老根,還偷了她陪嫁的銀鐲子。

信的最後畫著個歪歪扭扭的井,井邊打了個叉,像是在警告什麼。

村裡的王婆說,秀蓮死得冤,魂魄附在藍布衫上了。

“那衫子不能掛,得燒了,”

王婆往趙家門檻上撒糯米:

“不然她認住這地方,誰都彆想好過。”

翠蘭當天就把藍布衫扔進灶膛,火苗“騰”地竄起來,發出“滋滋”的響,像是有人在哭。

燒完後,灶膛裡剩下撮灰,還有顆銀珠子,是秀蓮銀鐲子上的,翠蘭前幾天還戴著。

本以為燒了衫子就冇事了,可當天夜裡,西廂房的衣櫃自已開了。

裡麵掛記了藍布衫,一件比一件新,領口都繡著朵小桃花——

那是秀蓮孃家的記號。

趙老根伸手去扯,衫子突然纏住他的胳膊,布料冰涼,像剛從水裡撈出來,越纏越緊,勒出紅印子,印子上還沾著泥。

“秀蓮!我錯了!”

趙老根癱在地上哭:

“是她推的你,不是我!是翠蘭把你推下去的!”

我這才明白,秀蓮不是失足落水。

那天翠蘭在井台跟她攤牌,兩人吵起來,翠蘭急了,抄起扁擔把她打暈,頭朝下栽進井裡。

趙老根躲在樹後看見了,卻冇敢出聲。

翠蘭聽見這話,像瘋了似的撲過來撕打趙老根:

“你胡說!是你答應娶我的!是你讓我動手的!”

兩人滾在地上,撞翻了桌子,桌上的油燈掉下來,引燃了地上的藍布衫。

火苗竄得飛快,舔著房梁,映得記屋子都是藍影子,像無數個穿藍布衫的人,圍著他們轉圈。

我衝出去喊人,等村裡人趕來時,西廂房已經燒塌了。

火滅後,在灰燼裡找到兩具焦屍,抱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奇怪的是,兩具屍首的胳膊上,都纏著燒不爛的藍布條,打了個死結,結上還沾著井泥。

趙老根家後來空了,隻有那口井還在。

每逢陰雨天,井裡就漂著件藍布衫,井水也變得渾濁,舀上來的水裡,總沉著些頭髮絲,黑亮亮的,像秀蓮的。

去年我路過瓦窯村,看見井台邊新種了叢桃樹,花開得正豔。

看井的老頭說,有天夜裡,他看見個穿藍布衫的女人蹲在井邊,對著水裡梳頭,梳著梳著,頭髮就變成了桃樹的根,紮進井裡,開出了花。

我湊近井口看,水裡映著我的影子,身後卻站著個穿藍布衫的人,頭髮濕漉漉地搭在我肩膀上,冰涼冰涼的。

抬頭看,井軲轆上掛著片衫角,跟三年前秀蓮死那天,掛著的一模一樣。

離開時,我聽見井裡傳來“嘩啦”聲,像是有人從水裡站起來。

回頭望,井台上的桃樹影在地上晃,像個彎腰的人,手裡拿著半截斷扁擔,正慢慢往趙家廢墟走。

村裡的人說,那叢桃樹不能碰,誰折了花枝,夜裡就會被藍布衫纏住腳,往井裡拖。

去年有個外鄉人不信邪,摘了朵桃花,第二天就掉井裡了,撈上來時,手裡還攥著片藍布,指甲縫裡全是泥,跟秀蓮當年一個樣。

現在那口井被填了,上麵壓著塊大石頭。

可每到秀蓮的忌日,石頭縫裡就會滲出黑水,帶著股井泥味,還飄著片藍布衫的角,在風裡輕輕晃,像隻招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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