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當絕色美人成為路人甲 > 愛她就要冷落她(16) 改變…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當絕色美人成為路人甲 愛她就要冷落她(16) 改變…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愛她就要冷落她(16)

改變……

高德全離去後,凝翠海棠下巴頦兒幾乎驚得掉落。陛下此乃憑空捏造一樁“救駕有功”,以此特冊封小主為嬪啊!

陛下竟如此寵愛小主。縱使小主每次都不給他好臉色。凝翠吞嚥唾液,忽聞雲煙言:“方纔太監說三日後行冊封禮,冊封禮須做些什麼?”

凝翠海棠道,冊封之禮,儀節繁複。冊封當日,嬪妃需著禮服,入殿跪聽女官誦讀冊文。複謁見皇太後,拜見帝後等等諸般儀程。通盤算下,須得整整一日辰光。一日之內,片刻不得閒。

雲煙:“簡而言之,便是跪了又跪,拜了再拜,直至將人活活累殺。”

“是很累,然則————”

“莫要然則了。你們與傳旨太監說,冊封禮就免了。我不去。”

凝翠海棠結結巴巴:“這……這……”

凝翠海棠隻得尋著高德全言道,小主玉體違和,欠安不適,不便行動,身子骨受不得整日勞累,恐怕冊封之禮難以成行。

“她這樣說的?”澹臨低聲問。高德全忙點頭。

澹臨思及雲煙帶著病容的柔弱身體。她如一朵隨時便會摧折的嬌花,如一團轉瞬便會消散的煙雲,脆弱之至。若當真經曆整日勞頓,恐身子受大罪。

“準了。”澹臨道。隻是,其他儀節可省,太後處卻須拜謁。

然而……澹臨沉思。

雲煙極厭宮規禮製。她待他這天子尚且如此不敬,想來對他的母後亦未必有多少敬重。最好莫去拜謁太後,免得她衝撞了太後。

澹臨又想起一事。她身子那般孱弱,行不得遠路。他提筆,將離他寢宮最近的清漪殿賜予她。如此,往後她若需侍寢,或是有事尋他,便不必多受跋涉之苦。她那身子,便是坐車乘轎亦是勞累。

天光放亮,未及午時,宮中已傳遍:雲采女救駕有功,陛下特冊封其為雲嬪。寢宮自寒霜軒遷至清漪殿。

入宮短短數日,便自低位采女高升至嬪位,此等際遇,直教後宮妃嬪真真咬碎銀牙。

升位分尚在其次,最最令人切齒者,乃雲煙遷居清漪殿。那是離皇上寢宮最近之宮室!住得如此之近,怕是隨時皆可“偶遇”皇上,極易親近龍顏!

便是昔日婉妃與榮嬪那般受寵,亦未能入住清漪殿!雲煙何德何能!她一個賤籍出身的微末之民,兼有一副病骨支離的身子,何德何能!

【我算是看明白了,狗男主是真喜歡上雲煙了,嗬嗬。】

【不一定,大大冇寫男主的心理描寫,冇有直白地說澹臨已經喜歡上雲煙,所以我覺得不一定。】

【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為了讓她升嬪,扯謊說什麼救駕有功,讓她住進離他最近的寢宮,這麼破例,這麼包容,這麼縱容寵愛,你告訴我不是喜歡?】

【先前他那麼愛婉兒,都冇這麼寵過婉兒吧?我心塞了。】

【我也心塞了。】

【我不信男主會喜歡一個綠茶心機婊!】

【其實我覺得雲煙這角色很不錯啊,美貌什麼的就不說了,我覺得她太猛了,就是那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牛逼哄哄的性格,哈哈哈我還蠻喜歡的。】

【居然有人喜歡雲雞?】

【大家都是女孩子,還是不要叫人家雞好吧,真的好無語。雲煙就是個紙片人,冇必要這樣仇視她。】

【有些人是把自己代入女主,把女主當皮套了嗎?所以纔會這樣恨一個女配?】

【她是娼妓賤籍出身,說是雞又冇說錯。】

【就是就是!】

【大家都記住,愛是剋製!澹臨對婉兒的剋製,那纔是真正的愛!至於雲煙,你們彆看澹臨現在這麼放肆地寵她,也就是當個玩意兒隨便寵寵,大家彆放在心上,雲雞肯定不能跟婉兒相提並論的!】

【說得對!】

【點了。】

【點了。】

這會子,雲煙已遷至清漪殿。

環顧清漪殿,凝翠海棠暗暗咽嗓。此清漪殿,較那簡陋淒清的寒霜軒,奢華何止十倍!

自然不及天子寢宮,天子寢宮黃金為骨,白玉為基,輝煌直壓得人目眩神迷。此清漪殿大抵能及天子寢宮十之三四。然此十之三四,已足令眾嬪妃豔羨難抑。

升為嬪,份例中又添了幾名宮娥太監。新來的宮女太監初見雲煙,皆直了眼。凝翠叉腰喝道:“看甚麼看!速速乾活去!”

新來的宮女太監忙慌慌張張去乾活。他們疑心自己得見神女,用力掐腿,方知非夢!

宮中之人,大多趨炎附勢。眼見聖上如此寵愛雲煙,雲煙短時內連升數級,不少人均送來賀禮。雲煙懶於應付,隻言身體欠安,一概不見,賀禮亦不收。當然還是禮貌性地道過謝,畢竟此些人與她並無過節。

雲煙伸懶腰。聽外頭有人報皇後孃娘駕到。皇後此人待雲煙素無善色,初時便欲取她性命,是以雲煙從未思量予其好臉色。自然不見。

然凝翠等豈能攔住皇後。皇後闖入,麵含慍怒,乍見一身素衣之雲煙,恍如突遭清冽泉水澆頂,渾身怒火霎時熄滅。

她那怒意,竟一時發作不出。她僵著脖子,道她是來送賀禮的。

雲煙拒其賀禮。皇後遂負氣欲走。忽又駐足,隻道:“今日多人送物事予你,他人送來之物,須仔細查驗,當心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雲煙聽罷:“你還不走?”

皇後:“不識好歹!”

雲煙:“你且與我說說,一個一開始想殺死我的人,是好是歹?”

皇後噎住:“本宮當時並不知你身子不好,並未要至你於死地。”

“無論緣由如何,結果是一樣的。”

“本宮……”皇後齒齧朱唇,幾欲咬出血來,“先前……是本宮之過。”

凝翠海棠驚然,皇後孃娘這是,竟親自給娘娘賠禮?!

雲煙:“蕭景華,往後莫再來擾我清靜。”

她喚她名,音韻竟如此悅耳。皇後耳根微麻。待她反應過來雲煙所言何意,咬唇暗恨,心中頓生委屈不甘之複雜心緒,憤然離去。

皇後離去,雲煙吩咐道:“去問問澹臨在做甚。”

澹臨正與朝臣議事。待其議罷政事,雲煙抱一繡枕,直入禦書房。

“叨擾了,你忙你的。”雲煙徑自坐於澹臨身側,放枕於案,倒頭便睡。

她待他竟客氣起來,不似先前那般尖銳如刺。澹臨多瞧了她兩眼。自三日前始,她的態度便莫名柔和了許多。

雲煙枕於禦書案,閉目靜睡。

澹臨:“你就這麼困?”

雲煙閉著眼:“嗯。”

澹臨默然。複低頭處理政務。

幽香浮動於風中。澹臨側眸雲煙換了個姿勢。大抵是坐睡不適,她扶了下腰。

澹臨未作猶豫,喚人搬來一張軟榻。

軟榻離澹臨稍遠。雲煙:“再挪近些。”

宮人目視澹臨,待其示下。澹臨頷首。軟榻被挪至書案旁側,離澹臨甚近。

雲煙:“多謝。”

她竟會對他道此二字。澹臨打量雲煙。

雲煙抱起繡枕,臥於榻上。

天光靜靜籠罩榻上之人。但見青絲散落繡枕,如墨色瀑布蜿蜒,鮮明濃鬱的黑,襯得一張玉麵瑩白無瑕。

其眉目唇鼻,宛若女媧精心勾勒,竟似窮儘心血琢磨而成的天工造物。

澹臨靜靜凝視雲煙。她眼睫密密覆下,恍若兩彎蝶翅初棲,於眼下投出精緻暗影。氣息微伏,那蝶翼般的長睫便極其細微地一顫。

縱是西子捧心、洛神淩波,恐亦難及此際榻上睡顏之萬一。

他起身近前,指尖輕輕觸向她的睫毛。下一瞬,手腕被一抹冰涼握住。

雲煙睜眼:“我曾與你說過,未得我準許,不準碰我。”

澹臨:“手為何這樣涼?來人,多取一床被子來。”

高德全:“……”陛下啊!雲嬪娘娘如此冒犯頂撞於您,您第一反應竟是憂心人家手涼?

高德全暗地裡咂舌,忙令人去取錦被。

此廂,雲煙鬆開澹臨,道:“澹臨,往後不準隨意碰我。”

熟悉的命令語氣,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氣。澹臨渴望更多。是以,他故意又伸手碰她。

她捏住他手腕:“怎麼又不聽我的話?”

胸腔中渴望之物瞬間得償。澹臨抽回手:“嗯。”重回座椅。

雲煙睡至傍晚。醒時,聽澹臨問:“白日睡這般久,夜間如何睡得著?”

“睡得著。”

“如此貪睡,身體或有異。”

“大夫瞧過,無礙。我走了。”雲煙打個嗬欠,欲歸去用晚膳。澹臨跟來,她回首。

澹臨:“去你殿中用膳。”

也罷。能多與他待片刻,多用些他的氣運。

天子膳食,食前皆需試毒。雲煙瞧著試毒太監。她為采女時,膳食無需試毒,今為嬪,亦需試毒。況與皇帝同膳,更需謹慎。

雲煙:“菜肴出鍋時最是味美,自尚膳監端來此處,再待試毒,然後再吃,菜已失其鮮矣。”

譬如那酥魚,經此一番折騰,已不甚酥脆。

澹臨:“關乎性命安危,須得謹慎。”

雲煙去夾酥魚,他皺眉攔道:“彆動,尚未試毒。”

“無毒。”

“你怎知無毒?”

“直覺。”雲煙擡睫。她於製蠱毒一道天賦異稟,製蠱毒,需通曉諸般毒物,她有超常辨毒之嗅覺,何樣毒物,皆難逃過她的鼻子。稍嗅便知。

澹臨正色:“憑直覺行事?當真不怕死?”

她總是不畏死的,那般多次頂撞他,他從未在她身上瞧見半分懼意。他輕歎:“往後飲食皆需仔細,莫再如此莽撞。”

雲煙不置可否。

試毒畢,雲煙未讓婢子佈菜,自行夾取。她似格外喜食炸酥魚與蟹釀橙,澹臨便替她夾取。

雲煙:“夾回去。我不喜彆人給我夾菜。”

澹臨沉默須臾:“嗯。”

高德全扶額。聖上親為佈菜,乃是天大的恩典,雲嬪娘娘真是,真是,唉!

膳畢,雲煙見澹臨未走,問道:“你不去忙了?”

“今日事已畢。”

雲煙徑自取筆練字。澹臨亦執筆書寫。寫著寫著,他停筆,望向雲煙。她安安靜靜書寫,恍若沉浸於己之天地,無人能擾。

入夜。澹臨未歸太極宮,亦未召雲煙去太極宮侍寢,就歇於清漪殿。

依舊以繡枕劃出楚河漢界。雲煙睡裡側,澹臨睡外側。宮燈熄滅。雲煙很快入睡。

鼻息間充盈她身上幽香。其香清逸寧神,清逸中又隱透粘稠甜香,令人止不住沉淪。

澹臨不著痕跡,向她挪近些許。並未越過界限。

淡淡幽香裡,澹臨一夜好眠。

雲煙依舊睡至日上三竿。用過膳食,自太監口中得知澹臨正在軍機處與大臣商議要事,遂打消尋他之念。

“出去走走罷。聞說禦花園中百花齊放,囊括天下至美之花。”雲煙乘上小轎,往禦花園去。天下至全至貴之花,合該讓她的小蝴蝶們嚐嚐花蜜。

琉璃瓦映日生輝,玉欄畔木芙蓉正盛,九曲迴廊花香拂動。奇花異樹掩映間,金魚於碧水中穿梭,宮娥踏過滿地落英。

雲煙掃視百花競豔的禦花園,指尖碰觸花朵時,不著痕跡將小蝴蝶們一隻一隻放出來。

多吃些罷。近日她有一事要做,她的小蝴蝶們,須得多辛苦些了。

雲煙緩步前行,行了好長一段路,胸口尚未滯悶。若在往常,早已氣短。

氣運之療效,委實不錯。

琉璃亭中。李貴人坐於棋盤前,正自弈自樂。忽見前方有人影。那抹火紅身影,讓李貴人一怔。

視線掃過對方的穿著打扮,瞧見雲煙髮髻上的金孔雀釵,李貴人立時斷定此乃一位嬪。妃戴金翟釵,嬪戴金孔雀釵。

而宮中嬪位,李貴人俱曾見過,皆認得。此位陌生嬪妃,大抵便是近日新晉之雲嬪娘娘。聞宮人傳言,雲嬪貌美驚人,更勝瓔妃。先前她尚不信,如今卻是信了。

收起心中震撼,李貴人輕移蓮步,微微屈膝低首,聲若黃鶯:“妾身貴人李氏,見過娘娘。”

雲煙:“起來。”

李貴人起身。

雲煙:“李貴人?”

“妾身正是。”

“我叫雲煙。你在一個人下棋?”

“正是。”

“我可否與你對弈一局?”雲煙左右無聊,不如下兩局。

“自當奉陪。”

落座,李貴人問雲煙執黑子抑或白子。

“皆可。”

最終李貴人執白,雲煙執黑。

玉指拈白子輕落,李貴人看向雲煙。雲煙拈黑,姿態懶散。很快,李貴人被絕殺。

“妾身技不如人,娘娘棋藝通神。”

雲煙:“再來?”

又下兩盤,李貴人連敗兩局。扶額道:“妾身實非娘娘對手。”

“朕來。”

忽聞澹臨之聲,李貴人大驚,偏首見澹臨不知何時已立於旁側。慌忙起身行禮:“皇上萬福金安!”

澹臨:“平身。”

李貴人:“謝皇上。”起身見雲煙老神在在,仍坐凳上,不行禮,而皇上竟似不怒,她心中驚詫萬分。

澹臨命令李貴人:“退下。”言罷坐於雲煙對麵:“與朕對弈。”

李貴人連忙告退。離去前,又偷偷回望雲煙幾眼。

第一局。澹臨執黑,雲煙執白。

每一顆棋子,雲煙都像隨手應之,白子點三三,斷黑龍氣脈,須臾間已成絕殺之勢。

澹臨執子之手停在半空,滿盤黑子皆成死形,竟無一處可活。

第一局,雲煙勝。

第二局,雲煙勝。

第三局,雲煙勝。

雲煙邊食桂花糕邊落子,狀似無比隨意,然招招殺機,局局皆勝。

咬下一口桂花糕,雲煙道:“還要下嗎?”

澹臨端詳雲煙。其棋術之高妙,實出他意料之外。

澹臨棋藝亦屬高超,此生隻曾敗於澹擎蒼。他與澹擎蒼棋力相當,難分軒輊,自幼便被師長譽為天才。

而雲煙,似亦天賦卓絕。

她似能算儘千般變化,勘破層層迷障。能預判他之預判,算無遺策,屢戰屢勝。

遇此對手,對弈便是一場充滿意趣的廝殺。澹臨眸光閃爍:“再來。”

“你贏不了我。”

“這般自信?”

“每當你行至第二步棋時,我便已知你必敗無疑。”

“哦?”

重開一局。澹臨走罷第二步,欲行第三步,雲煙道:“你這一步,欲落此處,是也不是?”

澹臨手中棋子停住,她又預判了他的棋路。他心知,此局已輸。放下棋子,澹臨拊掌:“好棋藝。

他目露讚賞:“再來。”

輸,仍是輸。雖敗,卻不惱。與強手博弈,純是智力與技藝之碰撞。澹臨沉浸於此等如同廝殺的對弈中,感受對方棋藝之精妙,享受棋道之玄奧,透著戰栗的歡愉流遍四肢百骸。

享受對方棋藝精妙之時,亦能從對方身上習得一二。

與雲煙對弈,實為享受,亦是一種提升。

澹臨落子。對麵,雲煙隨意地啃著果子。他需全神貫注,心無旁騖,方能抵禦她的棋子。而她,自始至終氣定神閒,恍若不過隨意弈棋。

神女垂眸,漫不經心落子。其周遭似有仙氣縈繞,絲絲縷縷若蛛網,一絲絲纏將過來,縛住他的心。

纏得他痛苦,痛苦之中,卻又滲透無限快意,令人一寸寸陷落於這無止境的歡愉之內。

邊側,高德全微微訝異。此刻,陛下眼裡似乎在泛光,唇角揚起,明顯的愉悅在他頰邊綻開。

陛下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心緒極其剋製內斂,鮮少如此般笑得這般恣意開懷。此乃高德全頭一遭,感受到陛下如此外放的高興。

又過兩盤,澹臨依舊落敗。他卻屢敗屢戰,笑意愈深。

直至左丞相求見,商議朝事,方放下棋子。他意猶未儘:“雲煙,待朕忙罷,再與你下兩局。”

內閣之中,左丞相明顯覺察聖上心緒極佳。往日總是一臉肅穆的聖上,今日是遇何喜事,竟如此開懷?

接下來數日,澹臨一得空閒,便與雲煙對弈,局局皆敗北。

此時,澹臨又敗一局。雲煙道:“你的棋藝較之前,有所進益。”

澹臨眼角浮一絲笑意:“倒是多謝你指點了。”

與強者交手,進步實屬正常。

海棠忽入內,言榮嬪處有宮女來報,道二皇子抱恙,懇請皇上前去探視。

澹臨:“傳太醫去。”清掃棋子,欲再開局。

雲煙:“你不去瞧瞧?”

澹臨:“朕是太醫?”

雲煙:“好歹是你的孩子。”

澹臨:“朕不通醫理,朕去瞧他,他也不會好,何必徒耗時辰。”

雲煙:“果真帝王無情。”

聞聽此言,澹臨直視雲煙,眉間笑意寸寸斂去:“有些事非你當置喙。雲氏,你僭越了。”

“我僭越的還少嗎?”

澹臨久久看她,起身:“回太極宮。”

這是要回自己的寢宮了?雲煙不甚在意。她打打嗬欠,準備睡一睡。她總是睡不夠的。

澹臨走出幾步,見雲煙毫無挽留之意,亦不瞧他一眼,抿了抿唇,大步離去。

太極宮內。澹臨執書,書頁卻久久未翻。將書置於一旁,提筆書寫。

澹擎蒼進入太極宮,道:“六弟,秋獵之後,我便要回去了。”

澹臨:“再多待些時日。”

澹擎蒼常年鎮守邊關,如今邊陲已一派寧和。無需他時刻坐鎮。

澹擎蒼:“邊疆重地,不可輕忽。”

“也罷。四哥,辛苦你了。”

“此乃為兄本分。”

澹臨興起,提筆寫讚兄賦一篇,贈與澹擎蒼。澹擎蒼接過紙箋細看。

澹臨喜楷書,字跡莊重寬博,法度謹嚴。然此賦字跡,卻與往日不同。其字略顯飄逸,飄逸中又透出些許桀驁不馴之筆觸。瞧著有些眼熟。

澹臨見他久不言語,問道:“如何?”

澹擎蒼:“字跡有些眼熟。”

澹臨看了看自己所書之賦,恍然驚覺,他的字跡竟有幾分肖似雲煙筆跡。他竟於不知不覺中,模仿起雲煙的字跡。

他收回紙箋:“重寫一份贈你。”

澹擎蒼離去後不久,太監稟報,太後傳話,問聖上可有閒暇與其同進午膳。

“可。”

太後寢宮。太後放下手中佛珠,道:“臨兒,吾有話與你說。”

“母後請講。”

太後言:“吾曾與你言,無論行何事,皆須剋製。剋製,方能理智。理智,方能長久。你可還記得?”

澹臨:“自然。”

太後:“近來,聞你日日寵幸同一妃嬪?你從不曾如此。臨兒,切莫過於放縱。”

太後言儘於此。往昔皇帝寵幸沈婉與榮婉,皆未似如今這般,日日皆往那雲嬪宮中。他寵幸沈婉時,險些未能剋製,險釀大禍。

後來寵幸榮婉,恩寵未逾沈婉,尚無甚出格。

今番寵幸此雲嬪,較之寵幸沈婉猶有過之,太後深恐澹臨重蹈覆轍,走上先帝為寵妃作死的老路。

澹臨:“兒臣自有分寸。”

太後微歎:“你有分寸便好。”

膳罷歸返太極宮,澹臨麵色沉凝。

他曾立誓,絕不容任何人再操控其心,左右其行。絕不再蹈覆轍。

方纔經太後點醒,方如夢初醒,驚覺這段時日以來,自己竟做出諸多破格之事。

他為雲煙破例,縱容雲煙,他甚至極度渴望她的控製,她的支配。

身為一個帝王,一個明君,如何能讓彆人控製自己,支配自己?

這段時日,委實是昏了頭。

傍晚,敬事房太監端來綠頭牌。敬事房太監原以為陛下亦如往日,必翻雲嬪娘娘之牌,豈料陛下翻了榮嬪之牌。

並非召榮嬪至太極宮侍寢,而是親往榮嬪寢宮,順道去看二皇子。

榮婉喜不自勝,早早梳妝打扮,預備妥當。

“皇上駕到!”

許久未見聖顏,此番得見,榮婉一時鼻酸,珠淚滾落:“皇上……”

澹臨神色淡淡:“哭甚麼?”

“臣妾————”

“景行如何了?”他打斷她。

“稍染風寒,幸無大礙,皇上毋需憂心。”

澹臨向內行去。

床上,八月大的嬰孩,安安靜靜睡著。

他的眉眼酷肖他,鼻唇則似榮婉。澹臨凝視二皇子,心緒飄遠。若雲煙與他生個孩兒,是會多像她些,還是多像他些?

最好是多像她些。最好是個像她的小公主。她所生之女,必與其幼時相像。

隻可惜,他未曾見過她幼時模樣。

忽而意識到自己在想雲煙,澹臨凝眉。

“無大礙便好。”澹臨徑自離去。

榮婉錯愕,慌忙道:“皇上,您、您今晚不留下嗎?”

“好生照料景行。”澹臨毫無留戀而去。

榮婉恭送澹臨遠去,掩麵而泣,淚水決堤。

今夜澹臨未至清漪殿。雲煙亦未特去尋他。她抱著話本,讀至深夜方眠。

次日。澹臨冇召見雲煙。雲煙亦不去見他。

又過一日,午後,澹臨望向禦書案旁那空置的軟榻。昨日雲煙未至禦書房睡覺,今日亦未來。

他閉了閉目,道:“將這榻撤下去。”

往後他不會再允她來此胡鬨。嬪妃於禦書房睡覺,實不成體統。

宮人依言撤去軟榻。軟榻撤去後,禦書案旁頓顯空曠。其實從前亦是如此,並不空曠,而如今澹臨卻無端覺得空曠。

恰如此刻他的心,空曠得如有穿堂風過,空蕩蕩作響。

黃昏。西域貢果運抵,待皇上分賜。

西域貢果味極美,然產量極稀,運輸儲存極難。因半月味變,需在半月內運至。沿途驛站換馬疾馳,累斃馬匹無數,方能在半月內將此果送至京都。

加之今年西域貢果遭天災,產量銳減,今年宮中僅得八十顆貢果。

澹臨分賜:“太後二十,四哥二十,皇後五。餘下的……”他語聲一頓,“雲嬪……罷了。”

貢果不賜雲嬪。

高德全偷瞧澹臨一眼。先前雲嬪娘娘惹惱陛下,陛下已兩日未召見,故連一顆貢果亦不賜予。若是按照先前陛下寵幸她的程度,貢果肯定是要分予她一些的。

他方作此想,便聽澹臨道:“雲嬪兩顆。”

稟事太監:“諾。”

澹臨又改口:“兩顆太少,三顆。”

又改口:“五顆。”

五顆,已與皇後之數相同。高德全暗地裡嘖嘖。

西域貢果,酸中帶甜。雲煙細嚼慢嚥,此果狀若包子,滋味似蘋果,似葡萄,又似菠蘿,宛若數果混於一體。味極佳。不愧是貢果。

“她可曾吃了?”澹臨問高德全。

高德全滿臉堆笑:“回陛下,娘娘吃了。”

“她可喜歡?”

“娘娘甚喜。”

澹臨摩挲筆管,沉默良久,道:“再取兩顆與她。”

嘖。高德全暗暗嘖嘖,親自去送貢果。

今夜澹臨依舊冇召見雲煙侍寢。翌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

祭月之禮,雲煙懶怠前往,未去。皇家團圓賞月宴,亦未赴。她食了幾個花椒臘肉月餅,早早便睡去。

暢音園中張燈結綵,正舉辦賞月宴,一片喧闐熱鬨。

分明極是熱鬨,澹臨卻隻覺空落得厲害,寂靜得厲害。

澹擎蒼見澹臨在走神,喚道:“六弟?”

澹臨回神:“你方纔說什麼?”

澹擎蒼:“太後與你說話。”

澹臨轉向太後,澹擎蒼則執杯飲酒。月光映照其英挺眉宇,將那寒冰般的容顏柔和了幾分。

不遠處的宴席上,元國公嫡孫女元漪偷偷看了眼澹擎蒼,耳根瞬間染上紅暈。

她自幼便知大昭有位戰神,常年鎮守邊關,護衛家國。所有邊陲戰事,儘數為其蕩平。有他在,大昭便無懼外敵。

數年前初見澹擎蒼,她想,此人果如人言,凶煞如修羅,俊逸似天神。

他是大昭的四親王,封號為蒼,乃是蒼王。是大昭的鎮國將軍,是大昭的戰神,是大昭的英雄。且他還不近女色,潔身自好。世間冇有男子再比他更好的了。

世間再無男子可出其右。

若能嫁與他。若能嫁與他。念及此,元漪心頭一片黯然。蒼王早已明言,此生一心報國,不娶妻室。她斷無可能嫁與他。

心中苦澀難擋,她再次偷偷望向澹擎蒼。

此時已至放河燈時分,澹擎蒼提筆,於玉兔燈上寫下祈願:“風調雨順,農桑豐穰。邊疆穩固,天下歸心。王朝不朽,江山永祚。”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