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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絕色美人成為路人甲 愛她就要冷落她(29) 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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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她就要冷落她(29)

心血

他是不肯醫的。縱是死,

也不醫。

內監見此情狀,徑自趨前動手,按押著雲濟舟前往清漪殿。

清漪殿中。雲煙聽得宮人語,道是澹擎蒼覓來了華佗後人,

要為她調治痼疾。

“華佗後人?”雲煙左右無事,

倒不如見識見識這華佗後人能耐如何。

“傳他進來。”她擱下拈著的半塊糖糕。

雲濟舟被押解著進了清漪殿。殿內熏香氤氳,縷縷極幽微的香芬,

纏繞著精繡花鳥的屏風。

眼睛觸及屏風後朦朧的人影,

雲濟舟道:“貴妃娘娘,

草民不會為您醫治。”

屏風後的人影凝然未動,似是隔霧描摹的工筆美人。一道清音倏然而至,

宛似琉璃相擊:“哦?你竟不願為我醫病?卻是為何?”

那聲音,

仿若珠玉相擊,又如同春日的第一脈泉水,淙淙穿殿而過,

淹得魂靈也要跟著微微一震。一旁內監已是癡了,

暗忖貴妃娘娘這把好嗓音,當真令人聽之隻疑仙樂。

雲濟舟麵色仍如落雪,徐徐道出他不治之緣由。

殿內熏香彷彿窒了一窒。屏風後沉寂良久,

隻聞得珠玉落地般的語聲滑過:“你倒是極講原則。”

話音方落,

雲綃屏風一側衣角微動,

似月破層雲而來。冰色裙裾無聲拂過地麵。

她移步而出的瞬息,

滿殿光華竟似陡然失卻,

一切光亮皆斂入她身體裡。

宮人但覺沉沉暗碧的海波間霍地湧出一輪清月,清輝萬道,壓得人幾乎屏息。便是真正的明月,怕也不過如此了罷。

按理,

再絕世的容顏,朝暮相對,也合該習以為常,生出幾分抵抗力來,不會似初見時那般令人神魂難守。可他們這段時日,日夜侍奉貴妃娘娘,每一見,依舊隻覺魂魄要被她生生攝去,心旌搖搖,全然無法穩住。

貴妃娘娘眼光微動,便似水月搖碎了流銀般的清輝。眉峰微微一蹙,便似黛山隱約起伏的秀麗輪廓。髻旁斜簪一支血蝶玉簪,幾粒珠花垂墜,清然越響。

雲濟舟隻掠過一眼雲煙,便垂落了視線,留在她裙裾掃過的金磚地麵。那金色的方磚上,曳著雪裙,恍惚有了初雪新晴的光景。

雲煙徐步自屏風後步出,一步步行至雲濟舟跟前。看向一身素白衣衫的雲濟舟。

這華佗後人,氣節頗高。身為醫者,病患之命在他眼中皆是平等,帝王是命,草民亦是命。在這貴賤判若雲泥的封建王朝裡,能有這等澄明心唸的人物,實是鳳毛麟角,難能可貴。

雲煙視線掃過他的銀髮。皎月流光般的銀絲鬆鬆攏束他肩後,透著不染塵氛的清遠氣韻。

其貌若青年,卻有一頭白髮。好似玉麵猶含春碧色,玄鬢卻縫秋霜浸。她問:“君年幾何?”

他答道:“草民方過廿六春秋。”

“你喚作什麼?”

雲濟舟視線從她落在金磚上的裙裾移開:“草民雲濟舟。”

“哪幾個字?”

聽罷雲濟舟的解說,雲煙唇角微莞,襟懷高曠如雲,濟世擔當似舟,行雲濟舟?他這名字倒真是起得絕妙。

“你既是華佗後人,怎會姓雲?”

“草民隨母姓。”

古時從母姓者,百不存一。他既是神醫華佗的後人,這等珍罕血脈,竟不承襲華姓?雲煙心底浮起一絲好奇:“可否一問,為何要隨母姓?”

雲濟舟:“是家母之意。”

雲煙:“且容我冒昧,尊堂何以執意如此?”

雲濟舟的母親誕下雲濟舟後,與夫言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似過鬼門。此身所受之險,豈是一姓可酬?”

故此,她執意此子須隨母姓。

雲煙道:“你父親便也允了?”

“家父並不首肯,是以家母便與家父和離了。”

“你的母親很好。做得很對。”雲煙眸中掠過一絲讚賞,在古代,懂得把握住主體性的女子,委實稀罕。

聽得雲煙竟稱譽自己母親,雲濟舟指尖驀地一頓。世人多不解他母親的行徑。父既非贅婿,母強令子隨己姓,直似挑戰父權之威,於女戒女訓大為悖逆,是離經叛道之舉。

尤其華姓如此貴重,棄如敝履,既是離經叛道,亦是白白丟棄了那金玉也似的姓氏。所有人皆不理解他母親,甚而鄙棄唾罵。雲貴妃卻道,他的母親很好,做得很對。他指尖微顫:“謝娘娘誇讚。”

雲煙繼而道:“那麼,你自己可情願?華氏累世名醫,父姓貴重如金,你屈就母姓,心頭可有一絲委屈?”

“不委屈。”他話語清朗如擲玉,“華家懸壺濟世易,母氏十月懷胎難。華姓譬如庭前嘉木,虯枝擎天,廕庇世人。然家母乃深紮於暗中的根脈,以血脈潛滋默潤。隨母之姓,非為屈就,是順應天理倫常之正途。”他眼底映著光,清明堅定:“家母剖心育草民,草民惟願以‘雲’字為印,刻骨感念。”

雲煙略略頷首:“尊堂將你教養得極好。”怪道他胸懷這等卓識,料想必有良母之故。

她無意與他為難,甚而生出相幫之念,隻道:“我無需你醫治。我可傳你那位病人入宮,如此,你便可在為皇帝醫疾之餘,兼治你那位病人。”

雲濟舟微怔。

雲煙:“怎麼,還是不願?”

雲濟舟躬身作禮:“多謝娘娘。”

“好了,你退下罷。”

雲濟舟:“既如此,草民願為娘娘醫治。”

雲煙眉輕揚,他自然是治不好她的。她心如明鏡。然則,她倒不妨瞧瞧,這神醫華佗的後裔究竟有多少能耐。

“也罷。”雲煙坐下,命他近前。

雲濟舟上前為她切脈。

她微擡廣袖,露出一截皓腕。凝白一段,襯著雪色袖口,渾似雪白冰綃裹著一截羊脂白玉精雕細琢的臂。

他指腹輕輕搭在她寸關尺上。片刻後,眉心微聚。

雲煙偏首,笑靨宛然:“如何?”

觸及那笑顏,雲濟舟垂落眼睫。兩指搭在脈門之上,僅隔薄薄肌膚,脈息搏動,恍若蝶翼輕叩著他的心扉。

他垂目凝神於指下,指尖停住。日光透簾而入,浮遊塵粒之間,他袖口一角細微顫動,終究未能全然按住。

望聞問切,細細診察罷,雲濟舟直言,她這先天之疾,很難治好。

雲濟舟:“然則,難醫並非意味著不可醫。”

雲煙:“你有良方?旁的大夫可皆道束手無策。”

雲濟舟:“容草民細細鑽研一番。”

“可。”雲煙起身,“隨我前往昭陽殿,你去為澹臨號一號脈。”

聞聽雲煙直呼皇帝名諱,雲濟舟多看了她一眼。至昭陽殿,為昏迷的澹臨細細診脈一番,雲濟舟麵色端凝,隻道情勢堪憂,將暫開一方試服。

雲濟舟離殿,雲煙斜倚案旁,玉指托腮,漫不經心打量龍榻上沉睡的澹臨。唇角微勾。且讓她看看這華佗後人,能否發現她的蠱毒,解開她的蠱毒。

她倒是盼著雲濟舟能勘破且解蠱的,如此,便顯她尚有精進之處。她向來更喜於精益求精,臻至完美之境。

軍機處那頭,聽罷部屬稟報雲濟舟為雲煙、澹臨診治詳情後,澹擎蒼心緒略緩。雲濟舟不曾開口便道不能治,終是一線生機。

入夜。

“雲煙……”澹擎蒼的聲氣猶如熔岩湧動,燙著雲煙耳膜,鑽進四肢百骸。雲煙在沸滾的岩漿中載沉載浮。

為那灼燙岩漿燒得雲煙渾身濕汗淋漓,汗珠模糊了她的眼。

這半月有餘,澹擎蒼每日裡潛習鑽研那樁功夫。天資本強,穎悟非常,又兼勤勉異常,二者疊加,如今他那樁功夫真真能叫人爽到頭皮發麻。

光暈下,澹擎蒼汗濕的肌膚泛著古銅般潤亮的色澤。汗珠滾落,滑過流暢精緻的下頜,砸在鎖骨凹陷的潭裡。

他的鼻尖磨得通紅,似被燎過的火炭。唇是熟透的硃砂李,紅紅地墜著水漬。

此刻,他正拚儘全力剋製隱忍。雲煙倒有幾分佩服他的耐力。這些時日,他每每以口舌侍奉於她,自身憋得滾燙欲炸,仍咬牙死忍。此等忍耐功夫,遠超常人。

她這般想著的時候,澹擎蒼道:“雲煙,舒坦麼。”

“自然。”

他支起身,捧住她的臉,舌尖細細舐去她頰上汗水。

他總要食她身上的汗津。雲煙頗疑他有異食之癖。

彼時,雲濟舟尚未就寢。他翻檢醫書,翻檢著翻檢著,麵前驀地浮起雲煙的麵容來。

她語笑嫣然:“你的母親很好,做得很對。”

直待他昏沉入睡,這幅景象猶在腦中徘徊未去。

天亮,澹擎蒼傳召雲濟舟,問他可已尋得醫治雲煙與澹臨的良策。

雲濟舟坦言尚未覓得良方。

澹擎蒼:“你須傾儘全力醫治,若不儘心,本王便砍了你的腦袋。”

又逾一日,澹擎蒼複召雲濟舟。雲濟舟沉吟片刻,方道:“醫治貴妃娘娘,尚有一法,或可一試。”

澹擎蒼:“講。”

雲濟舟言,雲貴妃先天孱弱之不足之症,根源在於其身屬純陰。須以純陽補純陰。尋常滋陰之法徒勞無功。

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世之人,是為純陽之體,其心頭精血,最可滋益純陰之體。若以此心頭血為藥引,再加上其他藥,日複一日滋養,或能根治雲煙之疾。

“僅隻‘或許’?本王不要或許,必要十拿九穩!”

“目下唯能以此法試之旬月。且純陽之體亦非儘足,尚待血性檢驗,所取之血亦須為至陽方可。純陽體具至陽血者,方可一試。”雲濟舟麵色愈發凝重,“純陽之體已極稀少,身懷至陽之血的純陽之體,尤為罕有。草民行醫多年,所見身懷至陽之血的純陽之體,僅得一位。”

澹擎蒼:“其人何在?”

雲濟舟:“業已謝世。”

澹擎蒼:“驗本王之血。本王命造四柱純陽。”

雲濟舟微頓。蒼王竟是毫無遲疑。他道:“殿下,日取心頭精血,虧損根基在所難免。輕則體質虛羸,重則引動他疾。”

澹擎蒼:“本王令你驗血。”

心頭血滴落,雲濟舟一番驗看,未幾,便道:“殿下乃世間少有的至陽之血。”

澹擎蒼:“那便以本王之血為引。”

雲濟舟:“不等尋其他的至陽之血?”

“不能等。先用本王的血。”

雲煙恰如其名,恍若一片薄雲,一縷輕煙,澹擎蒼每常夢見她倏忽如雲煙散儘。若有療法,自當刻不容緩,不事延宕。

雲濟舟:“若是……始終尋不得其他至陽之血,當如何?”

澹擎蒼斬釘截鐵:“那就一直用本王的血。”

雲濟舟再進言:“殿下,日取心頭血,虧耗元氣非輕。輕則體魄轉虛,重則惹發頑疾。”

澹擎蒼:“毋須贅言。”

見澹擎蒼執意如此,雲濟舟心底微瀾。蒼王殿下,為了親弟的妃子,竟願做如此犧牲?

澹擎蒼又道:“她不愛吃湯藥,嫌苦。將藥熬製為藥丸吞服可行否?”

“可行。”

取血事畢,澹擎蒼欲返案牘,雲濟舟複又言:“殿下,您取過心頭血,每日須得大補元氣,食補藥養,兼須保養精氣,不可過度勞乏,暫忌劇烈之舉……”

澹擎蒼忽而轉頭:“能否行房事?”

雲濟舟:“暫且禁絕。”

澹擎蒼:“僅行口舌之事如何?”

雲濟舟:“口舌之事?”

澹擎蒼直白道明其意。雲濟舟耳根子倏地一熱:“亦不可行。”

澹擎蒼蹙眉:“‘暫時’是多久?”

雲濟舟:“全賴貴妃娘娘病情而定。”

隔日。午膳方歇。雲濟舟托著藥丸步入昭陽殿。

雲煙問雲濟舟:“這藥丸子,能醫好我的病?”

“或可一試。”

雲煙頗不願吞服。若非雲濟舟所製,尋常藥丸她早已棄擲。但這華佗後人親手調製,萬一他真有回春之術?倘若真能,下一世她便毋需再近氣運之子,照他方子自醫得了。

她問:“藥丸所用是何藥料?”

雲濟舟言明藥方,隱去心頭血一味,先前蒼王嚴命他不得透露此事。

雲煙略通岐黃。雲濟舟道出的方子,頗有些古怪,配伍奇異。

“快吃罷。”澹擎蒼催雲煙。

“嗯”了一聲,雲煙指尖拈起藥丸,湊近鼻端:“有血味兒?”藥丸中那一絲血氣淡至微茫,偏她嗅覺敏銳異常,能捕捉到。

澹擎蒼:“是鹿血。”

又屏息細辨,確係無毒,雲煙才嚥下那藥丸。

是夜。雲煙略帶詫異地瞧著澹擎蒼。他說過她體弱,房事當節,故此定下三日由他侍奉一回。今夜正又屆其期。

他卻全無動作。隻規矩地環抱她臥榻。她探問起來,他隻答:“服藥期間,此類事暫需禁絕。”

“也好。”她道,“不過,你睡覺時能否莫箍得這般緊?每回晨起,倒似被繩捆過一般。”

他抿唇。略略鬆了臂彎。

豈料醒來,雲煙發覺他又故態複萌,將她纏錮得甚緊,如蛇索環鎖。她不甚耐煩:“澹擎蒼,昨夜所言你便又忘了?”

他被她吵醒,渾如本能般收緊懷抱。

“彆抱這麼緊。”雲煙道。

他稍卸些力道。

她煩躁更甚:“罷了,撒開罷,夜夜這般箍著,手臂也不發麻麼?”

“不麻。”

“放開。”

“不。”澹擎蒼固執得像塊頑石。

雲煙全不客氣,手肘往他胸口用力一撞。正撞在澹擎蒼取血的創口上。他“唔”地悶哼一聲。

注意到他臉色煞白,疼痛難忍的模樣,雲煙愕然。她分明未使多大氣力,何以他竟痛至如斯?莫非是惺惺作態,博取同情?

她纔不吃這套。攥起拳頭,又重重搥上他心口:“起開,莫擾我清眠。”

澹擎蒼麵上血色又褪了幾分,強忍心口劇痛,默默鬆開了手,挪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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