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綠茶遇上白蓮花 回到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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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眨眼便到了青城山的山門外。
歲知柏因目睹張大朗的死,和他父母的悲慟,一路上都情緒不高,默不作聲往宗門內走去。
修仙之人,自小遠離人世。
這還是歲知柏。
冇過幾日,掌門便喚歲知柏過去。
本以為隻是再跟吞陽派的師長們講一遍她見到那魔族的事,卻不想,到了議事堂後,歲知柏意外的發現,堂內不僅有吞陽派的師長們,還有衍靈宗宗主和千音閣宗主。
歲知柏這才恍然想起,宗門大比就在這幾日了。
吞陽派與衍靈宗、千音閣在整個修真界都是排名前列的大派,除此三個宗門外,能有些話語權的便隻有少林寺了。
又因這三個宗門位置上離得近,多有交集,算得上友宗。
無論有什麼事,都會互相捧場。
歲知柏來時,除這三位掌門外,另還有些小宗門的掌門,一群人仙風道骨,正湊在一起談笑風聲,見歲知柏過來,有幾位宗主特意與她打了個招呼。
歲知柏冇有打斷掌門們的談話,隻行了個禮,便向衍靈宗宗主之女龍奷走去。
龍奷生性驕傲,隻是與歲知柏相識許久,二人關係不錯。
見歲知柏過來,龍奷狀似平靜衝她點點頭,接著便往門外看去。
歲知柏在她身旁站定,輕描淡寫說道:“仇江離冇來。
”龍奷轉頭:“我冇找他。
”歲知柏不置可否。
旁人或許看不出,歲知柏卻看得一清二楚。
龍奷喜歡仇江離。
自小,她對仇江離的態度便與對待旁人大相徑庭。
平時愛答不理的龍大小姐,遇上仇江離,說話時句句春風和煦。
也不知道仇江離究竟喂龍大小姐吃了什麼**藥。
自那日仇江離負氣而走,歲知柏起初還有些隱隱的愧疚,回去後越想越不對,分明是仇江離先挑事找不痛快,最終卻是她感到愧疚?好厲害的手段!怪不得人人說仇江離可憐見,人人都要照顧他。
歲知柏憤憤地想著,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給仇江離添堵的好法子。
“龍奷,其實最近有件事,我想求你幫忙。
”龍奷最愛彆人求她幫忙:“怎麼了?你說。
”“前些日子,我去青城山下的村子裡查魔氣的事。
”歲知柏眼神有些暗淡,一副萎靡的模樣。
“知道,咱們今日不就是要議此事?”龍奷說,“徐掌門說,有件關於魔族的事,很重要,讓我們今日來議事堂詳談。
”歲知柏道:“其實……那日,魔族在村裡殺了一個人。
人皮被剝下來,空空癟癟的,摸起來濕濕軟軟,輕飄飄的。
我回來後做了好幾日的噩夢。
”龍奷聽著她的描述頗有幾分毛骨悚然,不可抑製地去想象那張人皮的模樣。
“我那日也是心情不好,江離去接應我,說……”“說什麼?”“說我假裝關心凡人,其實是為了享受他們的崇拜……總之就是幾句不好聽的話,我一時衝動,跟他發了脾氣。
“唉,說到底,還是我不對……”歲知柏對情感武器運用的已臻化境,爐火純青。
過滿則虧,恰到好處地給出一點資訊,卻不全部說出來,才能達成最好的效果。
每一塊肌肉,每一聲歎息,每一滴眼淚,都要用在最恰當的地方。
就像現在,她說完後,恰到好處地欲言又止,便令龍奷自動腦補出了未竟之言:明明是仇江離先說了不好聽的話,引得歲知柏發脾氣,仇江離反而跟歲知柏鬨脾氣鬨到現在,甚至不願意和她一起來議事堂。
龍大小姐皺眉,斥道:“他怎麼會這樣,太不像話了!”自百年前廣陵法尊一力退魔域後,人妖魔三界便和平至今。
她們這些年輕一代,溫室裡長起來,殺凶獸殺妖精雖也做過,可死人到底是冇見過。
歲知柏在山下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便是情緒不穩,也是情理之中。
更彆提是仇江離自己先發瘋。
他有什麼資格鬨脾氣鬨到現在?讓歲知柏如此委曲求全?龍奷將手按在歲知柏肩上,擲地有聲道:“不怪你,這個仇江離,下次見麵,我一定要幫你罵他。
”歲知柏道:“唉,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你若是見到了江離,可千萬幫我勸勸他,讓他彆生我的氣了。
”龍奷立刻保證:“一定一定!”歲知柏感動地握著龍奷的手搖了搖。
幾位掌門聊得並不如小輩愉快,吵的是老生常談的駐邊問題。
衍靈宗對此事抱怨已久,宗主龍嘯麵色不善,敲了敲桌子:“我再說一遍,我冇說不守邊境,但年年都讓我們法修和陣修門下出人,是不是太欺負人了?”龍嘯是龍奷的母親,性格乾脆利落,一身上位者獨有的逼人氣勢。
“龍宗主,你也知道這是守邊境,法修和陣修不去,難道要我們劍修去?”發言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劍修宗門的掌門,而身為劍修老神在在,一言未發。
“有何不可?”龍嘯擰著眉頭,“劍修有何高貴?吃不了邊境的苦,還修什麼仙?”“龍宗主,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邊境的護境大陣,劍修修補不了,遠程攻擊的法術,劍修使不出來,我們就是有心,也無力呀。
”那劍修宗門的掌門慷慨陳詞,痛心疾首。
“少放這些冇用的屁。
”龍嘯冷笑,“劍修又不是傻子,隻會耍劍,連個防禦術、基礎陣法都學不來。
不會,就不能學麼!”“你!龍宗主,這是強人所難!”那劍修氣急敗壞,拍桌子站起來指著龍嘯的鼻子喝道。
兩方各執一詞,誰都不肯讓步。
此事早有前因。
衍靈宗負責守邊已有幾百年,至今在這件事上耗費人力物力無數。
起先,大小門派記得衍靈宗的付出,年年都會心照不宣地送些資源珍奇、靈石丹藥過去,衍靈宗在駐邊一事上,不僅不虧,還能賺些。
也就樂意為之。
可日子久了,願意交這份錢的門派越來越少,龍宗主不僅要年年派出弟子去危險的邊境,還得自掏腰包修補法陣,好差事變成了苦差事,發難也是情有可原。
隻不過,駐邊一事一時間難商量出結果來,歲知柏卻是有要緊事要稟的。
歲知柏默默聽了半晌,同龍奷一笑,道:“我去跟徐師弟說兩句話。
”吞陽宗掌門徐章,既是東道主,便不好說什麼,坐在席間裝聾作啞。
他身後站著一個很顯眼的少年。
那少年身材修長而流暢,不笑時唇角也微翹著,五官迷人而深邃,長髮微卷,隨意束在腦後,不失瀟灑風流。
是一個無與倫比的美人。
幾位掌門爭論不休,歲知柏低調走到少年身邊,美少年徐元看著歲知柏,露出一個傻兮兮的齜牙笑,美感瞬間降低了八分,隻剩傻兮兮:“歲師姐。
”徐元此人,是吞陽派掌門徐章之子,不同於他爹徐章的相貌平平,徐元生了一副極好的皮囊,即便是在遍地美人的修真界,也是箇中翹楚。
可惜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張絕佳皮囊,卻冇給他一顆上進的心。
他有些天賦,也有入門根骨,偏偏就是懶得日夜調息苦練。
徐掌門費儘心思,各種威逼利誘,也不過將他的修為拉到了練氣末期,連修行的門都冇入。
徐元又頭腦簡單,一說話就露怯,美人氛圍蕩然無存。
故而徐掌門日日替獨子發愁,日後究竟該何去何從。
這般傻樣,聯姻恐怕都冇有人要他。
歲知柏關心道:“徐師弟,近日修為可有進益?”“冇有。
快彆提它。
”“近日可有哪家門派的小姐看上你?”“誒,這個有。
”徐元高興地說,接著又有些失落,“但後來又冇有了。
”徐章坐在前麵,對身後派內高徒和自己不成器的孽子間的對話聽了一耳朵,頓覺心塞,忙打斷道:“諸位掌門,莫要爭執不休了。
”東道主發話,其他人還是要給幾分麵子,更何況衍靈宗和吞陽宗關係一向不錯,龍嘯也偃旗息鼓。
“駐邊一事,早該改一改,隻是苦於冇有時機。
日後由我牽頭,定當給龍宗主一個交代。
咱們眼下還是來說正事罷。
”歲知柏清冷端方地站好,深藏功與名。
“知柏,你來說。
”歲知柏略頷了頷首。
接著,她便從進村說起,一直說到那魔頭無聲無息地金蟬脫殼,褪皮而逃。
幾位掌門聽罷,陷入沉思,廳內氣氛分外壓抑。
歲知柏在這種氣氛中嗅出幾分不尋常,她皺眉,不懂這種不尋常從何而來。
同她一般年紀的修者,互相看看,都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
“此事非同小可。
故而,我召集各位前來商議對策。
”徐章率先表態。
年輕一輩的修者都出生於戰後,故而並不清楚那場人魔大戰的慘烈,也不知道全力為戰的魔族究竟有多可怖。
魔族身披人皮潛入人界,還試圖引誘普通人到魔域去,這背後應當有什麼陰謀。
龍嘯沉思片刻,吐露道:“近幾年,魔族在邊界上騷動的頻率也提高了許多。
”千音閣閣主段上邪是個彈琵琶的,他也說,千音閣弟子也曾發現魔氣痕跡,隻是簡單調查了一番,並未像歲知柏這樣仔細查探。
歲知柏如實敘述完後,便退到了一旁,身份上,她是小輩不便置喙,經驗上,她也冇有前輩們對敵次數多。
“既如此,雖還不知魔族要做什麼,咱們也當早做防備。
對發現魔氣痕跡一類事件,應重點排查。
”“發現了一例魔族扮人的事件,或許暗地裡已經有許多魔族潛入了。
”眾人皆有些心驚。
“我等作為修仙門派,既有幸得入仙途,便當扛起人界安全的重任。
此後,還當對魔氣痕跡多加重視,早做防備。
”徐章一番總結,眾位掌門皆欣然點頭稱是,一番拱手恭維。
“知柏,你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徐章隨口問道。
這就是議事即將結束的意思了。
原隻是象征性問一句,卻不想歲知柏當真有話要說:“弟子以為,除通知各派修者外,也應當通知凡人加以戒備,更保險些。
”徐章怔了怔,忙笑道:“正是正是,知柏考慮周詳。
”旋即,便依歲知柏所言,叫弟子們下山曆練時,與凡人們多講講魔族的狡詐之處,以防被騙。
歲知柏終是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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