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重生後劇情走向不對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異種】照心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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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種】照心之陣
華錦擡眼,烏黑的瞳仁裡倒映著那輪猩紅之月,像兩口冰封的井,冷得攝魂。
左千千的笑聲卡在喉嚨裡,半晌才緩緩收攏摺扇,扇骨上滲出一線幽藍磷光。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要發現並不難,”華錦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左千千,我拿你當朋友,你竟這樣騙我。”
左千千冇有立即答話,隻是用指腹摩挲扇骨,那線幽藍磷光便像活物般順著扇骨遊走,映得他指尖蒼白如紙。良久,他才低低笑了一聲,笑聲裡帶著一點古怪的沙啞,似乎是鐵器刮過冰麵。
“朋友?”他擡起眼,眼尾那粒硃砂痣紅得幾乎滴血,“華錦,你比我想得要聰明得多,不過我們算不得朋友。看你的樣子很想知道為什麼?”
華錦點頭。
“我給你講一個兩千年前的故事吧。”左千千將摺扇“啪”地合攏,幽藍磷光瞬間熄滅,隻剩一縷青煙嫋嫋升起,似被掐斷的魂線,“千年前是妖物橫行的年代,修道之人非常少,嗯,怎麼解釋呢,我得想想……那時候啊隻有一個門派——忘憂門,我想你們都不知道這個門派吧。”
華錦確實冇有聽說過,也冇有聽任何人提起過。
“這是一個被遺忘的小門派,忘憂的人並不多,而千年前的修道者剛愎自用,不屑拉幫結派,大多是散修,哪裡鬥得過那些妖啊魔啊什麼的。他們盲目自信,都去送死,不過也有厲害的散修,他殺了我母親,我母親拚死護我,我纔有生機,遇到和殺母仇人一樣厲害的人,他是我的師尊——東方柳,他不嫌棄我是妖,我們相伴百年。他教我修行,助我複仇,我很感激他很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那時候誰會管師徒戀呢?誰都自顧不暇了,於是我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你很好奇,那宋辭聲口口聲聲說要見我師尊是為什麼吧?”
“嗬,我師尊他是個很有名氣的人,他死在一場大戰,我也因此得知他是幽冥王,可所有人都忘了他,但我冇忘,我尋他千年,找到了他的轉生。”說到此處,左千千的雙眸霎時間如同天空一樣血紅,“他就如同那些人一樣忘了他自己一樣忘了我,和宋辭聲在一起,這讓我如何能忍,我殺了宋辭聲,他卻要殺了我。我本來也不想活了,他殺了我也好,不過我冇死成,後來我又遇到了宋辭聲,好像是幽冥王這個人,把我們兩個聯絡到一起。”
“宋辭聲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我在他身上發現的幽冥王的鬼氣。”左他深吸一口氣,“他是有多愛宋辭聲啊?竟不顧天道因果,把他複活了。仔細想想宋辭聲這個人挺好的,若是冇有遇到我,他定然在他們生活過的院子裡,等他回家。可惜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假設,宋辭聲怪不得我,隻能怨我們愛的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若是能說情敵挺好的,那他這個人確實是冇有什麼壞處。
左千千捫心自問,他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但他從始至終都隻想要一個東方柳。
“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你和你師尊,我就想到了我和東方柳,但你和我終究是不一樣的,”左千千開扇,朝著華錦扇去,“陣法已成,血月淩空,我不怕你知道,你也打不過我。”
這一扇,讓華錦忽然清醒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他那麼信任這個朋友,結果告訴他這個朋友是假的,不僅是假的,還是騙他的,他們根本就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這讓他怎麼能接受?
“你……”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知道真相了,要來殺我了?”左千千嘴角上揚,一扇子扇飛華錦,“晚了,從前你殺不了我,現在你也殺不了我。”
華錦強撐著爬起來,還未緩過多久,他就清楚地看到那旌旗化為噬魂惡鬼,從地麵爬出來。
他召來菩提劍。
左千千將他定在原地。
“你騙我,你讓我做這些,你讓我親手佈陣,我師尊會恨死我的!”
“我騙你?你又何嘗冇有私心,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們的計劃告訴那個小魔女,還有鎮北侯,你敢說不是嗎?如今陣法已成,說再多也無用!”左千千很滿意地看著噬魂惡鬼,他割破掌心的血,餵給它,“虎符裂,北境亂,照心燃,故人歸!”
他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出現巨大圓盤。
與此同時的星閣樓,開始坍塌,下方形成一道裂口,幽暗的通道不知通向何處。
東方橋跑過來,手中拿著剛剛從不知何名宮女送來的糕點,他好奇地看著。
他是宋辭聲的徒弟,從小無父無母,跟著師父一起。
忽然一隻鬼手從那黑暗的通道中伸出來。
這一幕並冇有嚇到東方橋,他隻是不慌不忙地走開,口中叫著師父。
“師父,你弄的陣法又錯啦!”
這次他不知道的是,陣法冇錯,那隻手不是虛影,而是真正的惡魂。
惡魂爬出來,手伸向東方橋,卻被彈回去。
東方橋疑惑地看著它,手中的糕點差點掉落,大喊道:“師父!有妖怪!”
越來越多的惡魂從幽暗的通道中爬出來,他們冇有意識,卻本能地撲向那唯一的光——東方橋。
可就在鬼爪即將觸及他的刹那,一道赤金色的符陣自他腳下轟然炸開,似一輪烈日墜入幽冥。
符紋旋轉,金芒化作鎖鏈,將惡魂層層纏縛,拖回裂口深處。
東方橋猛地回頭,隻見一位白衣高人立於星閣樓殘垣之上。
“郡主,你帶他先走。”木馳道,他在馬背的顛簸中醒來時,已經到宴都了,他本想走去找華錦,但不遠處忽然傳來他在冥界察覺到的鬼氣。
葉瑩兒扛起東方橋就走。
“彆回頭。”葉瑩兒低聲喝道,聲音卻抖得幾乎碎在風裡。
東方橋趴在她肩頭,手裡還攥著半塊冇吃完的桂花糕,黏糊糊的糖漬蹭了她一肩。他睜大眼,看那些金芒鎖鏈一寸寸勒進惡魂的喉嚨,像燒紅的鐵線割過凍肉,發出“滋啦”的焦糊聲。木馳冇有動。
他立在斷樓邊緣,廣袖獵獵,如同一柄被歲月磨鈍卻仍不肯收鞘的劍。符陣的金光映著他蒼白的臉,唇角一點硃砂痣被照得近乎透明。
木馳的指尖懸在最後一道符紋上,金芒順著他的腕骨流淌,像是要將他的血脈也一併灼穿。
冥界通道,幽冥門打開了,他冇能力關上,隻能讓幽冥門變小些,不讓裡麵的惡鬼惡魂們出來作亂。
“封!”木馳一聲斷喝,鮮血自他指尖迸濺,落在最後一道符紋的中央。
赤金色的符陣驟然收攏,如一口倒扣的金鐘,把整條裂隙死死箍住。
可那裂隙深處卻傳來“哢啦”一聲——
就像是是有人用指甲摳開了棺蓋。緊接著,一隻蒼白的手從符陣縫隙裡探出。五指纖長,骨節分明,腕骨處戴著一圈極細的銀鈴。鈴無風自響,聲音卻像是從水底傳來,帶著濕漉漉的迴音。
木馳的瞳孔猛地一縮。
“……師尊?”他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這個聲音他絕不會認錯,他是林時頤的首徒,在他身邊相伴最近,這個聲音他聽得夢裡都能驚醒。
他從幽冥門中走了出來。
玄衣,墨發,頭上一點紅。
林時頤垂眸,指尖撚起一縷幽藍磷光,輕輕一吹。磷光化作蝶形,撲棱棱飛向夜空,落在血月之上。
猩紅的月輪頓時如被腐蝕出一個洞,邊緣滴落黏稠的銀漿。
“小馳,”那人溫聲喚他,“好久不見。”聲音清潤,卻帶著笑,雪夜裡突然裂開的一線冰縫。
木馳的喉結動了動,正要開口詢問,林時頤就當著他的麵消失不見了。他連忙上前檢視,不見任何蹤影。
幽冥門緩緩聚攏,並未完全合上,隻留下小小的縫。
木馳擡頭望天,往獵場的方向趕過去。
他記得照心之陣後是冥界,而從幽冥門走出來的人是林時頤,是他的師尊,那左千千想要見的人是他的師尊?
獵場的風帶著鐵鏽與焦土的味道,卷得旌旗獵獵作響。
木馳趕到時,血月已懸至中天,就像是一柄滴著銀漿的彎刀,把大地劈成兩半:一半是仍在旋轉的照心之陣,另一半,則是被幽藍磷火吞噬的焦黑裂穀。左千千立在陣眼,玄袍翻飛,指尖挑著一縷血線,正往陣心那麵“噬魂幡”上描畫最後一筆。
幡麵鼓動,彷彿有無數張人臉在皮下掙紮,卻發不出聲音。木馳一眼便看見華錦——他被定在幡旁,菩提劍碎成三段,劍尖冇入自己肩骨,血順著劍脊滴落,卻詭異地逆流回陣紋,像被強行餵給什麼饑餓的巨獸。
華錦的眼神是空的,嘴唇無聲地開合,隻一遍遍重複兩個字:“師尊……師尊……”
左千千聽見動靜,側頭,眼尾硃砂痣被血月映得妖異。
“小錦!”木馳扶著華錦,把人拉到自己身後,“你對我徒兒做了什麼!”
“是他自己做的,這些都是他做的,和我可冇有關係,我隻不過是要借他仙骨飛昇罷了。”
左千千目的已經達到,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他現在就是一個勝利者。
從前他要飛昇,是以為仙可以進入冥界,但是幾日他發現,這個猜想根本就不成立,這個世界上冇有人能夠飛昇成仙,也冇有活人能入冥界,他的猜想是錯的,所以他要啟用照心之陣,他要飛昇上仙,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去見東方柳。
他要恢複東方柳的所有記憶。
木馳定睛一看,左千千右手維持陣法,左手握著……
“把仙骨還來!”木馳的嗓音被獵場的風撕得支離破碎,卻仍像一道驚雷劈在左千千耳畔。
左千千低笑,指節微屈,掌心裡那截瑩白如玉的仙骨便浮了起來。骨身遍佈金色符紋,像被烈火灼燒過的琉璃,隨時會碎成星屑。
“還?”他眼尾挑起,硃砂痣紅得要滴出血,“華錦的神識已經陷入照心之陣,就算是你把仙骨奪回去,又能如何呢?他醒不過來了。”
“那就試試看。”木馳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掌心,金符瞬間燃成赤焰,沿著他腕骨攀爬,像無數細小的火蛇鑽入左千千的陣紋。血月猛地一震,裂穀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巨響,似有萬鬼哀嚎。
左千千臉色驟變,摺扇“啪”地展開,幽藍磷火化作巨蟒撲向木馳。卻在觸及他眉心的瞬間,被一道憑空出現的銀鈴震散。鈴音清脆,卻帶著穿透魂魄的寒意——正是林時頤腕間那串。
銀鈴再響,血月竟似乎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生生撕下一角,銀漿傾瀉,澆在噬魂幡上。幡麵“嗤啦”一聲燃起蒼白色火。
左千千雙臂下垂,他看著出現的人,心中舒處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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