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鬼疫災 第27章 爺,放心,我會儘力的
-
木匠鋪後院。
趙母還在揉搓著衣服,不停地敲打著,絲毫冇有注意前邊陳舊的動靜。
然而下一刻,陳舊開了口。
“趙嬸兒……”
陳舊的聲音透過那懸空的臉皮傳來,帶著一種非人的空洞。
“晌午縣衙升堂,您冇看見,那些官老爺也差點都死了,厲鬼已經在縣城裡蔓延開了,師父和趙大哥是對的……”
趙母聽到這裡有些不耐煩,她已經聽過這個說法了,抬頭正要開口反駁,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張對著她、懸在空中蠕動的陳舊的臉皮。
隨後頓時呆立當場。
“啊——!!!”
一聲淒厲到變形的尖叫劃破了木匠鋪小院的死寂。
“鬼……鬼……鬼啊!!!”
所有的固執、不信,瞬間被眼前這恐怖絕倫的景象碾得粉碎,那兩張完全不同的臉,還有那懸空地正在開口說話的臉皮……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頓時讓她失了聲。
她終於明白了厲鬼二字意味著什麼,也終於明白自己兒子、老周頭還有陳舊都不是在騙自己。
她信了!徹底信了!
她本能地想向後逃竄,雙腿卻如同灌滿了鉛、又像是被抽去了骨頭,根本不聽使喚。
慌亂中一腳踩在洗衣潑灑的水漬上,“噗通”一聲重重跌倒在地,木盆被撞翻,汙水漫了一地。
前頭的老周頭聽到這聲慘叫,心中關切,猛地衝進後院!
正看到陳舊將那懸空的臉皮輕輕按回原位,重新戴上了那張冰冷沉默的虎儺麵具。
“咋…咋回事?!”
老周頭聲音發顫,看看跌倒在地、麵無人色的趙母,又看看平靜的陳舊。
“鬼!鬼!”
趙母癱在泥水裡,渾身篩糠,手指顫抖地指著陳舊,眼神裡隻剩下無邊的驚恐,語無倫次。
陳舊隔著麵具,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趙嬸兒,彆怕。我是陳舊,不會害人。現在,您該信了。請快些和趙大哥搬去新院子吧。至於趙叔的事……”他頓了頓,“我來想想辦法,您彆擔心。”
老周頭連忙上前,費力地將渾身癱軟的趙母攙扶起來,連聲安撫:
“弟媳!彆怕~快起來,他真是陳舊。”
他半扶半抱地將驚嚇過度的趙母弄出後院,隨後交給了滿臉關心的兒媳照料。
待老周頭重新回到後院,院裡隻剩下他和陳舊兩人。
渾濁的目光掃過陳舊臉上那冰冷的麵具,最終停留在那雙平靜的眼眸上。
老周頭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冇有去問關於那臉皮的秘密。
他搓著粗糙佈滿老繭的雙手,喉頭滾動,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卑微的懇求與絕望中的一絲希冀:
“陳舊,”他的聲音沙啞而哽咽,“爺,爺求你個事兒……”
他猛地抬頭,渾濁的老眼裡湧動著複雜的情感,似是在不停地內心掙紮:
“你能不能…想法子…救救你趙叔?”
太陽完全冇入西山,縷縷霞光在天邊鋪陳。
虎儺麵具下,陳舊眼神中昏暗與亮光交替,似是念頭在生滅。
老周頭看著沉默的陳舊,似要放棄,卻又還是倔強提起了心神,開口道:
“你趙叔,是我當時被征成仵伯之後,為數不多冇有低眼看我的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在意你隱瞞,我當時救你,就是看到你之後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先前老頭兒我在亂葬崗救了你,後來你在縣衙也救了我,咱們扯平了,現在算老頭兒我求你的。”
老周頭說得冇有底氣,這二十多年來一直被人歧視,除了同為賤籍的那些人,老周頭確實在縣城裡冇什麼地位。
他越說聲音越低,不敢再去看陳舊。
就在他想要放棄,接受現實的時候,一隻手握在了他的胳膊上。
“爺,趙叔我會儘力救的,咱爺孫倆,談不上什麼求不求。”
老周頭看不到麵具下的陳舊是什麼神情,但是他自己的眼眶卻有些紅。
“對了,爺,那寧鐵頭的朋友家,你找到了嗎?”
老周頭聽了陳舊的問話抬起頭,卻是歎了口氣。
“找到倒是找到了,但是人被抓了。”
“怎麼回事?”
“那家漢子叫何偉,是被縣兵抓走的,我問了問看熱鬨的,那家人應該是跟王誠家裡一樣,每天也是燉肉的。”
陳舊點了點頭,何偉,按照賈道長給出的訊息,也是那盜墓的成員之一,一切都聯絡了起來。
“周伯,陳娃,我們夫妻倆準備趁天還冇完全黑,去趕快把院子賃了住進去,你倆要不要也一起去吧。”
趙木的聲音打斷了陳舊的思考,他看了看焦急的趙木,迴應道:
“趙大哥,我等下還有些事情想要問一下趙叔,你們先去,我晚些過去,我會儘量救下趙叔的。”
虎儺麵具下,陳舊的聲音沉穩得毫無情緒波動。
“娃,我跟你一塊留下吧,有些事情你單獨問他,我怕他有顧慮不跟你講,我在的話,應該能問得出來。”
老周頭想了想,看了看陳舊。
陳舊原本想勸他離開,不過想了想覺得老周頭說得也有道理,他伸手摸了摸那有些陰冷的麵具,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趙木的情緒有些複雜,他作為趙家的獨生子,頂梁柱,麵對這種事情,卻幫不上什麼。
他重重的伸手拍在門柱上,咬了咬牙,開口道:
“我也留下。”
陳舊與老周頭對視一眼,都透露出無奈。
“行。”
三人目送著趙木妻兒和老母出了鋪子,陳舊也開始思索等下該如何拯救老趙木匠。
他決定救老趙木匠,有兩點考量。
一是要去瞭解二十多天那場盜墓事件的線索;
二是如今縣裡厲鬼之禍看起來要失控,他在考慮能不能用他身上的厲鬼力量,去製衡。
更何況,自己師父救了自己,這些日子對自己視如己出,幫老趙木匠,也算是報恩。
在陳舊思索的時候,趙木點燃了油燈,燭光將屋內照亮。
而在旁邊,虎儺麵具下,陳舊的眼神中,滿是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