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番外篇三:楊負責人
楊邵,也就是吳邪他們口中的“楊負責人”,坐在自己寬大卻並不奢華的辦公室裡。窗外是京城常見的灰濛濛天空,車流如同黏稠的河流,緩慢移動。
他剛剛結束一個視訊會議,內容是審議下一季度的幾個“特殊專案”預算。
此刻,他摘下金絲眼鏡,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目光落在辦公桌一角的一份加密檔案上。
檔案標簽是簡潔的程式碼和日期,但他很清楚裡麵裝著什麼——關於那座邙山漢墓,關於溧陽侯戢,關於那些超出常規認知的“影魅”,以及,關於那三個讓他印象極其深刻的人。
他的指尖在冰涼的檔案袋上輕輕敲擊著,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回放著幾個月前在那間密閉會議室裡的場景。
那個叫吳邪的年輕人。
起初,報告和山鷹的初步彙報,勾勒出的隻是一個有些本事、可能繼承了些家族門道的民間人士形象。
有點小聰明,有些經驗,或許還帶著點年輕人特有的銳氣。
他原本以為,這又是一次例行的、對“特殊資源”的接觸、評估和……管控。
他習慣了這種模式。
他所在的部門,處理的從來都不是尋常事務。
那些遊走在正常社會邊緣、擁有某些“特殊”能力或知識的人,他見過不少。
大多數,或威逼,或利誘,或曉之以“大義”,最終都能納入某種“可控”的框架內,成為體製的一部分,或者至少是沉默的一部分。
但吳邪,打破了他的預期。
他記得吳邪剛進會議室時的樣子,疲憊,蒼白,甚至有些狼狽,但那雙眼睛,在平靜之下,卻藏著一種曆經淬煉後的沉靜和……不易察覺的鋒芒。那不是普通年輕人該有的眼神。
當詢問到關鍵細節時,吳邪的回答滴水不漏,看似配合,實則將所有的核心資訊都巧妙地隔絕在外。那份圓滑和老練,讓他立刻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絕非池中之物。
而真正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吳邪最後的那番話,和那驟然放開的氣勢。
“……我想,各位可能搞錯了一點。”
“不是我們主動請纓……是你們的人……‘求’我們幫忙救人。”
“我們不是你們的部下,不是你們的雇員,更不是……需要被審問和防備的嫌疑人。”
“你們現在的這種態度,我,很,不,喜,歡。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那平靜語調下蘊含的冰冷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底氣,以及隨之而來的、那股混合著血腥煞氣與上位者威嚴的壓迫感,竟然讓久經沙場、見慣風浪的他,都在那一瞬間感到了心悸。
那不是虛張聲勢,那是真正手握力量、並且不吝於使用這種力量的人,才會有的姿態。
“吳小佛爺……”楊邵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後來他才通過各種渠道隱約瞭解到的名號。
看來,那些關於九門,關於老長沙,關於那個年輕人過去十年間掀起腥風血雨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他低估了對方,不僅僅低估了他的能力,更低估了他的心性和魄力。
然後,是那個王胖子。
看似粗豪,滿嘴跑火車,但在吳邪發難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站了過去,那胖碩的身體裡瞬間繃緊的力量感和眼神中的戒備,表明他絕不僅僅是個跟班。
這是個能在插科打諢和雷霆手段之間無縫切換的角色,是吳邪最可靠的屏障和助力。
最後,是那個最讓他看不透的張起靈。
沉默,極致的沉默。彷彿與整個世界隔絕。
但山鷹報告中那些語焉不詳卻又驚心動魄的描述——逼退蟲潮、震懾影魅、以血破邪、甚至能短暫阻滯斷龍石……無不指向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實:這個人,掌握著某種近乎“非人”的力量。
楊邵的部門,並非對這類存在一無所知。古老的傳承,隱秘的家族,甚至一些無法用現代科學解釋的個體,在絕密的檔案庫裡都有零星記載。但像張起靈這樣,將這種力量展現得如此直接、如此強大的,極其罕見。
最關鍵的是,張起靈明顯完全以吳邪馬首是瞻。他們三人之間那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和深厚的羈絆,形成了一種穩固的鐵三角結構,讓外人難以介入,更難以掌控。
那次會麵,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一次無聲的交鋒。
他代表的是秩序、規則和國家的力量,而對方代表的,是遊離於規則之外、擁有強大個體力量和獨立意誌的“異數”。
最終,他選擇了退讓。不是懼怕,而是權衡利弊後的理智選擇。
強行控製?代價可能無法預估。且不說張起靈那神秘莫測的能力,光是吳邪所知曉的關於那個“世界”的秘密,以及他背後可能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就足以讓任何試圖用強的人三思而後行。更何況,他們剛剛立下大功,於情於理,都不宜逼迫過甚。
不如結個善緣。留下那紙條,就是一種姿態。他相信吳邪能懂。
“雨村……”楊邵拿起內線電話,接通了負責外部資訊監控的下屬,“目標地點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報告,沒有異常。生活很規律,王月半在籌備農家樂,吳邪大部分時間待在院子裡,張起靈偶爾進山。與外界聯係主要通過一個叫王萌的店員和幾個固定的杭州號碼(指坎肩等人),內容正常。”
“繼續保持最低限度的外圍觀察,非必要不打擾。”楊邵吩咐道,“重點關注是否有其他勢力接近他們。”
放下電話,他重新看向那份檔案。
溧陽侯墓的事件,表麵上告一段落。但他知道,這隻是一個縮影。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下,還埋藏著多少類似溧陽侯這樣的“禁忌”?還有多少像吳邪、張起靈這樣的“異數”在活動?
他的部門,就是負責處理這些“異常”與“常規”世界交界地帶的灰色事務。既要利用這些“異數”的力量去解決常規手段無法處理的麻煩(比如這次救援),又要確保他們不會對現有的秩序造成衝擊和破壞。
這是一種微妙的平衡。
吳邪最後那句話,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一種宣言,一種劃清界限的宣告。他們不想被納入體製,不想被“管理”,他們隻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安寧日子。
楊邵理解,但並不完全相信。
樹欲靜而風不止。
以吳邪和張起靈所牽扯的因果和背負的秘密,真正的安寧,恐怕是一種奢望。
他拿起鋼筆,在那份加密檔案的備注欄裡,添上了幾行字:
“目標吳邪:極具潛質與威脅,心智成熟,意誌堅定,不可控因素高。建議定位為‘特殊合作資源’,非極端情況,避免直接衝突,以觀察與有限合作為主。”
“目標張起靈:能力評估極高(暫定s級),危險度極高,唯吳邪馬首是瞻。極度不建議單獨接觸或采取任何強製性措施。”
“目標王月半:重要紐帶與緩衝,實戰能力強,忠誠於吳邪。可作為間接溝通渠道。”
寫完,他蓋上了檔案。
他知道,與這鐵三角的交集,絕不會就此結束。那座邙山漢墓,或許隻是他們登上自己這個層麵舞台的序幕。
下一次,當風再起時,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楊邵重新戴上眼鏡,將那份檔案鎖進了身後的保險櫃。窗外,城市的喧囂依舊,而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無形的波瀾從未停息。他拿起下一份待批閱的檔案,目光恢複了慣有的冷靜與深邃。
工作,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