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6章 她的名字
湖畔的混亂已然平息,隻餘下地上幾個昏厥的混混,證明著剛才並非幻覺。
晚風穿過柳枝,帶來遠處教學樓的隱約燈火和近處湖水的微腥氣息。
吳邪站在原地,目光依舊緊盯著張琪琳消失的那片黑暗,心臟在胸腔裡沉重而緩慢地跳動,彷彿還在消化那短暫交鋒和驚鴻一瞥帶來的巨大衝擊。
“小哥……”這兩個字再次無聲地滑過唇畔,帶著一絲苦澀和難以置信的茫然。
那身影,那眼神,那出手間乾脆利落、近乎非人的力量感,還有那句“沒事?”的語調……一切都太像了,像得讓他心臟揪緊。
可她是個女子,聲音也不同,而且……她叫張琪琳。
他必須找到她。這個突然出現又驟然消失的女子,是他落入這個詭異世界後,遇到的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可能與“真實”有所關聯的存在。
他沒有猶豫,朝著她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那是一片連線著小山林的、更為幽暗的區域,路燈稀疏,光影斑駁。
沒走多遠,就在一叢茂密的竹林邊緣,他再次看到了那個身影。
張琪琳並沒有走遠,她背對著他,站在一杆昏黃的路燈下,燈光勾勒出她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她微微仰著頭,似乎在觀察夜空,又像是在感應著什麼。
聽到吳邪靠近的腳步聲,她並沒有轉身,但緊繃的肩線微微鬆弛了一絲。
吳邪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喘息略微急促——這身體確實缺乏鍛煉。
他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萬千疑問堵在喉嚨口,最終化作一個最直接的問題,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你……怎麼會來這裡?”
張琪琳緩緩轉過身,路燈的光線落在她臉上,讓那雙淡然的眸子顯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深邃。
她看著吳邪,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好像是在透過他看誰。
“空間亂流。”她終於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平淡,言簡意賅。
空間亂流?吳邪心頭一震。和他猜測的類似,但聽到她親口證實,還是讓他感到一陣寒意。這意味著兩個,或者更多世界的壁壘,出現了問題。
“你也是被意外捲入的?”吳邪追問,試圖理清頭緒,“你原本要去哪裡?做什麼?”
張琪琳的視線似乎飄忽了一瞬,彷彿穿透了吳邪,看到了更遙遠的地方。她的回答依舊簡短,卻讓吳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在找吳邪。”她頓了頓,補充了兩個字,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定,“路上。”
我在找吳邪。路上。
這句話如同重錘,敲在吳邪的心上。她認識他!或者說,她認識她那個世界的“吳邪”!她是在尋找她的吳邪的過程中,被空間亂流捲到了這裡!
“你……”吳邪的聲音有些乾澀,“你認識的那個吳邪……他……”
“他不見了。”張琪琳接話,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但吳邪卻莫名從那雙淡然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極細微的、類似於“困惑”和“必須找到”的執拗。“我在找他。然後,空間錯了。”
吳邪沉默了。他完全理解這種感受。失蹤的小哥,等待的焦灼,穿越時空的混亂……隻是角色互換了一下。
在這個離奇的故事裡,他成了那個被尋找的“失蹤人口”,而一個酷似小哥的女子,成了穿越時空的尋找者。
這荒謬的錯位感,讓他一時失語。
夜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寂靜。張琪琳似乎並不習慣過多的言語交流,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吳邪,等待著他消化這些資訊,再提出下一個問題。
吳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交換情報。
“這個世界……很不對勁。”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疲憊和警惕,“張琪琳,我不知道你來自一個怎樣的世界,但這裡……一切都扭曲了。”
他抬手指了指校園的方向,又指了指地上那些昏迷的混混:“這裡的‘我’——吳邪,似乎是個萬人嫌。所有人都討厭他,排斥他,認為他心思惡毒,陷害一個叫吳悠的……私生子。”他說出“吳悠”這個名字時,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剛才那些人,就是受了指使來找麻煩的。”他繼續道,目光銳利地看向張琪琳,“而我,我並非這個世界原本的吳邪。我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在我來的地方,我有我的同伴,我的胖子,我的……小哥。”他說到“小哥”時,刻意加重了語氣,目光緊緊鎖住張琪琳,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張琪琳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彷彿吳邪所說的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或者,她根本不在意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直到吳邪提到“我的小哥”時,她那長而密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如同蝴蝶翅膀掠過水麵,蕩開一圈極淡的漣漪。
她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吳邪。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不足一米。吳邪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冰冷而純粹的氣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於雪山頂峰空氣的味道。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器,從吳邪的眉眼,到鼻梁,再到緊抿的嘴唇,仔細地、一寸寸地審視著。那目光並不帶侵略性,卻有著洞穿靈魂的力量。
片刻之後,她微微歪了歪頭,這個略帶些人性化的小動作,出現在她這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顯得有些突兀,卻又奇異地協調。
然後,她看著吳邪的眼睛,非常肯定地,清晰地吐出了三個字:
“你不是他?”
她看出了本質上的不同。不是皮囊,而是皮囊之下,那個經曆了太多、背負了太多、早已不再天真無邪的靈魂核心。
吳邪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他點了點頭,坦然承認:“對,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吳邪。那個吳邪……可能已經死了。”他說出這句話時,心情有些複雜,有對原主的同情,也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
張琪琳對於“死了”這個資訊,反應依舊平淡,隻是眼神深處那抹“必須找到”的執拗,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她關心的,自始至終隻有她那個世界的吳邪。
“我要找到他。”她重申,語氣不容置疑。然後,她的目光再次掃過周圍的環境,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這個世界,能量很亂。有……臟東西。”
臟東西?吳邪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帶著特定含義的詞。在他那個世界,“臟東西”往往指代墓穴裡的不潔之物,或者某些超自然的存在。
“你指的是什麼?邪祟?還是……彆的?”吳邪追問。張琪琳的感知顯然遠超常人,她可能察覺到了吳悠那個係統的存在。
張琪琳卻搖了搖頭,似乎無法用確切的語言描述:“像影子,依附在人身上。擾亂氣。”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心臟的位置,“這裡,和這裡。”
擾亂氣?影響心智和情緒?吳邪立刻聯想到了吳悠,以及那些對他充滿莫名惡意的人。難道吳悠有係統?不僅僅能奪取氣運,還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周圍人的判斷和情感?
這個推測讓他背後升起一股寒意。如果真是這樣,那原主的處境,比他想象的還要絕望。
“你能感覺到那個‘臟東西’在哪裡嗎?或者,依附在誰身上?”吳邪急切地問。如果張琪琳能定位,那將是巨大的突破口。
張琪琳閉上眼,似乎在集中精神感知。幾秒鐘後,她睜開眼,搖了搖頭:“很模糊,無處不在,又難以捕捉。核心……被隱藏了。”
她看向吳邪:“你,是焦點。它,在影響你周圍。”
吳邪明白了。他是那個“臟東西”主要針對的目標,或者說,是氣運奪取的核心。所以圍繞他的惡意才如此濃烈。
“我們需要合作。”吳邪看著她,語氣鄭重,“你想找到回去的路,找到你的吳邪。我想弄清楚這個世界的真相,找到回我世界的路。我們的目標並不衝突,而且,我們需要彼此的力量。”
張琪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淡然的眼睛裡,似乎在權衡。
“你身手很好,”吳邪指了指地上那些混混,“我需要你的保護,至少在我恢複一些自保能力之前。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對這類‘異常事件’有經驗,或許能幫你分析情況,找到線索。”
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重要的一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而且,你剛才叫我‘吳邪’。雖然你知道我不是‘他’,但這個名字,對我們雙方而言,都有意義,不是嗎?”
張琪琳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她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後,非常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嗯。”
隻有一個字,卻代表著應允。
吳邪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在這個充滿敵意的世界裡,他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儘管這個同伴來曆神秘,性情難測,但她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且,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同病相憐。
“這裡不安全,我們先離開。”吳邪提議,“我知道一個暫時沒人打擾的地方。”
張琪琳沒有異議。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穿過昏暗的校園小徑,朝著吳邪之前找到的那個廢棄畫室走去。
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織在一起。
一個是被世界厭棄的異鄉之魂。
一個是穿越時空的沉默旅人。
他們的相遇是意外,但他們的結盟,或許將是打破這個扭曲世界僵局的第一步。
吳邪走在前麵,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那道平靜卻極具存在感的視線。
張琪琳……
他在心中再次默唸這個名字。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來自何方。
歡迎來到,這混亂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