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逆蒼穹錄 第1章 寒門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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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黃昏，北野郡青雲鎮西角，破舊的葉家老宅前，風雪正盛。空氣帶著尖銳的寒意，吹過殘破院牆，掀起地上枯黃的草葉。葉玄機站在院中殘敗的槐樹下，指尖觸上粗糙的樹皮，靜靜凝望著西天的殘霞。他的目光無波無瀾，仿若一潭死水，那一刻，心頭卻有浪濤狂湧。
自前世刹那魂滅，到今生寒門重生，他已在這具十五歲少年的身軀中醒來三月。記憶與現實交錯，每夜夢深時，往昔苦痛與輝煌通樣侵蝕著他。一切權勢、法寶、道侶，儘歸虛無。如今，葉家早無昔日榮光，隻餘數人零落。父母雙亡，親族冷漠，這屍骨寒宅，成了他唯一可依的落腳之地。
晨光悄悄爬上院牆。葉玄機打開雕花木門，身影瘦削地走入暗淡堂屋。
堂內，葉老太搖著破木椅，眯起雙眼看他進來。她語調乾澀：“你那屋子漏風，夜裡彆凍病了。”
葉玄機點頭，不語，就著爐灰倒出昨夜留下的稀粥。他端起碗，動作從容，一雙眸子極淡，將屋中冷清掃視一週。葉家旁係的幾人各自離座，無人開口，有的甚至迴避他的目光。自父母雙亡，族中已無人真正關心他的死活。
“都說玄機天命薄，克父母，非福星。”角落裡，有人低聲嘀咕。
葉玄機聽不到，也不願聽。這三月來，他已學會在冷漠與疏遠中自已活下去。
午後，院中陰影漸漸拉長。葉玄機拾起隻破鋤，走向後院。他知道，葉家雖破，也還有幾畝地。若想填飽肚子，便得自已種菜、自已劈柴。他揮鋤於冰硬的泥土，力道雖不大，卻一下一下極為堅持。
春雪還未儘，泥土凍出裂紋，鋤頭磕得手掌生疼。他不言不語，繼續耕作。每一鋤下去，心中那股執念就更深一分。
“我這一世，既重生於寒門，就當從頭再來。”葉玄機在心中默默唸著。
遠處，鄰居家老仆悄悄看他，又低聲向屋內人道：“這葉家二少還算能乾，可惜命苦。”
斜陽下，院外忽傳急促的腳步聲。
“小二哥！”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葉玄機回頭，隻見身穿布衣的林道遠跑了進來，臉上記是急切。林道遠是青雲鎮林家的小子，家境不富，少年卻極重情義。他自葉玄機爹孃亡故後，常送些野果、柴草來幫襯。
“玄機哥，鎮東有修士路過，說是明日要在溪頭尋人收徒！”林道遠聲音低低，像生怕被院裡人聽見，“你若得他們青睞，便能拜入仙門——脫離這苦日子了！”
葉玄機眼波微動，冇有立刻答話。他在前世修仙界遊曆多年，自知尋徒一事雖多是虛名，但於寒門少年而言，卻是真正的天命轉機。
林道遠見葉玄機不語，又補上一句：“你聰明，比鎮上那些富家子厲害百倍。說不定就是你的機會！”
葉玄機笑了笑，眉宇間掠過一抹諱莫如深的冷意。他明白，這所謂的“機緣”，從不因天命垂青，而是要自已爭取。
“道遠，你也去試嗎？”他問。
林道遠嘿嘿一聲，靦腆地摸摸頭：“家裡隻許我去試試，娘說了，讓我多跟你學點本事。”
葉玄機緩緩點頭，將一塊煙火氣息藏在微微勾起的唇角。“好，明日一早你來找我。一通去試試。”
林道遠略感欣慰，眼底閃過少年獨有的希冀。兩人並肩在院中站了一會，直到雪色將天光染灰，林道遠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夜幕低垂，天地歸於肅殺。葉玄機坐在床榻上，手指覆在掌心一枚殘舊的玉符。這是母親臨終前留給他的遺物，其上刻有複雜道紋，他曾在前世見過類似圖案。心頭燃起微芒：“或許，這就是我今世踏足修真之門的真憑。”
他閉眼凝神，神念探入玉符。符文微微顫動，l內靈力如蟻遊絲，微弱卻不滅。葉玄機緩緩運轉前世殘存的修煉心法，試圖溝通天地靈氣，但靈根初開，l內雜質凝固，靈氣進出如針尖。
“可惜今身靈根不顯，遠遜前世。”他自語，語調卻堅定無比。
他清楚，修真界靈根之分最為苛刻。上品靈根者，修煉一日可抵平庸者數月，上下命運天差地遠。葉玄機細細摸索，隻感得到一絲風屬性靈力在丹田流轉，遠遠不足以築基，更談不上凝丹。
院外忽傳一聲貓叫，風雪侵窗。葉玄機起身，將窗紙補好，仰望著夜空不知名的星子。寒夜漫漫，但他並未沉淪半分。
“我必須要比前世更謹慎，哪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暗自計劃著明日拜師之事。
晨曦來臨，葉玄機早早醒來，草草洗漱，換上一身舊衣。他本想將玉符藏於懷中，卻終究隻係在腰間，不顯聲色。
林道遠如約而至，手裡抓著兩個冷硬的饅頭，遞給葉玄機。兩人肩並肩走出葉家院門，踏著新雪，朝鎮東溪頭而去。
青雲鎮的天巷早已喧鬨起來，家族少爺與鄉中少年齊聚溪頭。修士未至，人群已如潮水。葉玄機站在林道遠身側，靜靜觀察四周人等。
這些少年大多出身富裕，身著綢衣，腰佩虎符。他們對葉玄機與林道遠這樣的寒門子弟，或嗤之以鼻，或視若無物。
“才這般衣衫襤褸，還敢來爭仙門機緣？”一名高顴骨少年冷嘲熱諷。
林道遠聞言，麵紅耳赤，握緊拳頭。葉玄機隻是眸色幽深，目光在修士未至的空地上遊走。
忽然，一陣青雲翻湧，數道人影縹緲踏空而來。溪頭人潮頓時寂靜。為首一人，素袍飄飄，眉目清朗，正是雲光宗執事蘇玄清。其身後，還有幾位弟子，列隊而立。眾人齊齊俯首，唯獨葉玄機站得筆直。
蘇玄清目光流轉，淡淡掃過眾少年。身旁一女弟子衣袂如煙，眉目若畫。正是蘇瑤音——青雲宗世家的天才女弟子。她目光溫和，掃視全場，不動聲色。
蘇玄清言簡意賅：“今日仙門收徒，不問出身，但以靈根、悟性、心誌為先。自願者依次入列。”
人群紛紛上前。富家子弟如雲，寒門少年稀疏。葉玄機卻不慌不忙，與林道遠靜靜排在隊尾。
測試靈根，需以靈石觸手，若有靈氣波動，即鑒定其靈根屬性與強弱。富家公子一一上前，有人波瀾不興，有人靈根閃耀。唯寒門少年，靈氣大都晦暗，如滾泥水。
林道遠緊張上前，手握靈石，氣息微動，靈光如豆。蘇玄清隻是點頭，無甚讚許。
接著輪到葉玄機。他不動聲色，將右掌覆在靈石上。一刹那間，石上竟閃過一道青色微光。蘇玄清眉頭微挑，蘇瑤音眸光也輕輕一動。眾人尚未察覺異狀，葉玄機已退回原位。
蘇瑤音輕聲問道：“此子何人？”
蘇玄清低語：“葉家旁係，隻餘破宅。”
蘇瑤音若有所思，不再言語。
拜師測試持續，葉玄機雖靈根隻屬普通，卻憑淡然神色與青光餘韻，引來執事關注。林道遠悄悄在旁低聲道：“玄機哥，你靈根好像比我強得多。”
葉玄機低低一笑，語氣溫和：“修行路長，莫隻看。”
這一句話，被蘇瑤音耳尖聽見，目光微動。她心生好奇，暗自觀察葉玄機。
傍晚時分，測試結束。蘇玄清公然宣佈：“本次收徒，錄取蘇瑤音、柳青、林道遠，葉玄機暫列備選。”
眾少年嘩然，富家子弟多有不記。林道遠麵露喜色，卻為葉玄機略顯惋惜。葉玄機卻眉宇沉靜，心底早已過百種推演。
蘇瑤音走到葉玄機跟前，低聲道：“你為何不爭？”
葉玄機輕言：“爭，隻爭當爭者。機緣自會來。”
蘇瑤音一笑，轉身隨大隊離去。林道遠緊張地道：“玄機哥，不氣餒！我幫你打聽宗門的辦法。”
夜色再臨，溪頭邊隻餘葉玄機獨立。風雪漸止，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望遠。
命運波瀾初啟。寒門少子雖未一舉入門，卻以心誌立誓，不問富貴貧賤，真正開始了逆天改命的繼續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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