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42章 破而後立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緊緊包裹著林家後山那片寂靜的竹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竹葉清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新生的銳利氣息。
林塵依舊盤膝坐在那方奇石之旁，雙目微闔，呼吸悠長而平穩。他身上那層由體內雜質凝結的漆黑汙垢已然脫落大半，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膚，瑩潤光澤，隱隱透出一種內斂的堅韌。體內，那一條條新生的、宛如琉璃雕琢、篆刻著淡金色微型刀紋的經脈，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毫光，如同夜空中新生的星辰脈絡。
「無垢刀脈……」林塵內視著這副煥然一新的軀體，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與震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新生的經脈比之以往寬闊了數倍不止，堅韌程度更是天壤之彆。氣血流淌其中，不再有絲毫滯澀，反而帶著一種沛然的活力與一種隱隱的、未曾有過的鋒芒。
然而，這具新生的「爐鼎」雖然強韌，卻幾乎是空的。之前鴻蒙之氣重塑經脈，消耗了其絕大部分能量，僅剩的一絲也已融入經脈壁障，成為根基的一部分。他此刻的狀態，就像一個擁有著絕世寶庫鑰匙的人，卻站在空空如也的寶庫門前。經脈是通道，是容器，但真正的力量——氣血與靈力，需要他自己去重新凝聚、積累。
「莫要懈怠。」刀魂那冰冷而疲憊的意念適時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浸，「鴻蒙塑體，隻是為你掃清了廢墟，打下了地基。樓閣能起多高，仍需你一磚一瓦去搭建。《九轉破滅訣》的修煉，現在纔算真正開始。」
林塵心神一凜，立刻收束了剛剛升起的一絲鬆懈。他明白，刀魂所言非虛。昨夜那如同置身煉獄的塑體之苦，是「破」；而今日起，日複一日的水磨工夫，纔是「立」的真正開端。
他重新凝神靜氣，意識沉入丹田。那裡，不再是往日氣海崩毀後的死寂與虛無，而是在琉璃經脈的中央，形成了一小片氤氳著淡金色光澤的空間，雖然微小，卻穩固無比，充滿了無限的潛力。這便是《九轉破滅訣》築基篇所描述的「混沌初開」之象，是未來無上道基的。
「引氣入體，煉精化血，周天迴圈，重燃武火……」
林塵默誦著《九轉破滅訣》基礎篇的心法，開始嘗試第一次自主運轉功法。與昨夜被鴻蒙之氣強行衝擊、被動重塑不同，這一次，是他主動引導，是真正意義上的修煉伊始。
他放空心神，意念如同觸手，緩緩延伸出體外，去感知、去捕捉這天地間遊離的、稀薄無比的天地靈氣。
過程，遠比他想象的要艱難。
這片竹林雖比他那破敗小院靈氣稍濃，但也極其有限。那些靈氣微粒如同調皮的光點，散漫而難以捕捉。林塵集中全部精神，依照法訣指引，以自身新生經脈散發出的那絲微弱刀意為引，如同撒下一張無形的細網，艱難地收攏著周遭的靈氣。
起初，進展緩慢得令人心焦。數個呼吸間，才能勉強捕捉到一兩粒靈氣光點，引入勞宮穴。然而，就在這微弱的靈氣進入新生經脈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原本晶瑩剔透、看似溫順的琉璃經脈，壁障上那些淡金色的微型刀紋驟然亮起！一股無形的、卻鋒利無匹的吞噬之力憑空產生，如同饑餓了千萬年的太古凶獸張開了巨口！
「嗤！」
那幾粒被引入的靈氣，甚至連掙紮都來不及，瞬間就被那鋒銳的吞噬之力絞碎、提純、煉化，化作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纖細、卻精純凝練到極致的淡金色氣流！這氣流不再是無屬性的靈氣，而是帶上了《九轉破滅訣》獨有的破滅與新生的特性，更蘊含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刀意鋒芒！
這，便是《九轉破滅訣》煉化出的本命真氣——破滅真氣！
「好霸道的功法！」林塵心中暗驚。這煉化效率與真氣的精純度，遠超他前世修煉的任何功法！但相應的，對靈氣的需求也大得驚人，方纔那幾粒靈氣，若按普通功法，足以煉化出拇指粗細的一縷普通真氣，而在此處，卻隻得到了發絲般的一絲。
而且，這煉化過程，絕非溫和順暢。那經脈壁障上刀紋亮起時，不僅僅是吞噬外力靈氣，更彷彿有無數微小的、無形的刀刃在經脈內部刮過！一股尖銳的、如同被細密鋼針穿刺的痛楚，伴隨著真氣的生成，持續不斷地傳來。
這並非創傷之痛，而是這新生經脈與霸道功法在初步磨合時，產生的某種「砥礪」之效！如同新鑄的神兵需要開刃，這無垢刀脈，也需要在這破滅真氣的流轉中，被不斷打磨，才能越發契合《九轉破滅訣》的運轉。
「運轉周天！」刀魂的意念如同嚴師，冷硬地鞭策著，「痛楚是必然的，這是刀脈與真氣交融的象征。忍受它，習慣它，直至將其視若等閒！」
林塵咬牙，摒棄對痛楚的抵觸，全力引導著那絲發絲般的淡金色破滅真氣，沿著《九轉破滅訣》第一轉的特定路線，開始緩緩推進。
「轟！」
當真氣流入第一條主經脈的刹那，更強烈的撕裂感洶湧而來！那感覺，彷彿不是氣流在流動，而是一柄燒紅的微型刻刀，在他新生的經脈內部強行篆刻著更加複雜的紋路！每一個穴竅被衝開，都伴隨著一次劇烈的震蕩和痛楚，如同在體內引爆了一枚微型的炸彈。
豆大的汗珠瞬間從林塵額頭滾落，與身上殘留的汙垢混在一起。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但意念卻如同磐石，死死穩固著真氣的執行軌跡，不敢有絲毫偏差。他知道，這纔是真正的「破而後立」之「立」！每一次痛楚，都是一次錘煉；每一次運轉，都是一次新生！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專注中緩慢流逝。
一個周天……
兩個周天……
三個周天……
隨著周天迴圈的進行，林塵對痛苦的忍耐力似乎在提升，或者說，他的意識開始逐漸適應這種程度的折磨。更讓他驚喜的是，每完成一個周天，那絲淡金色的破滅真氣便會壯大一絲，雖然微乎其微，但確確實實在增長。而新生的無垢刀脈，在真氣的反複衝刷砥礪下，那琉璃般的光澤越發溫潤，壁障上的金色刀紋也似乎更加清晰、深邃了一分。
當第九個周天迴圈即將完成，破滅真氣回歸丹田氣旋的刹那——
「嗡！」
林塵身軀劇震，丹田內那微小的、氤氳著淡金色光澤的氣旋，猛地加速旋轉，體積肉眼可見地膨脹了一圈！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凝實的氣息，從他身上轟然爆發！
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如同暗夜中劃過的電光！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並指如刀，朝著身前虛空，輕輕一劃！
「嗤啦！」
一聲輕微的、彷彿布帛被撕裂的聲音響起。一道寸許長短、淡金色的、微弱卻凝練如實質的氣勁，自他指尖透體而出，一閃而逝！雖然沒有斬中任何實物，但那氣勁掠過之處，空氣明顯產生了一絲扭曲，帶著一股銳利無匹的意蘊！
真氣外放！
儘管隻有寸許，微弱得可憐，但這標誌著，他林塵，在道基被毀、淪為廢人之後，憑借《九轉破滅訣》與無垢刀體，正式重踏武道之門，修為重返——
凡塵境，武徒一重！
雖然隻是武徒一重，但林塵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內那淡金色的破滅真氣，其精純與淩厲程度，遠超他前世在武徒四五重時所擁有的真氣！他甚至有種錯覺，此刻的自己，僅憑這武徒一重的修為，就足以輕易擊敗前世武徒三、四重的自己！
這便是頂尖功法與超凡體質帶來的恐怖底蘊！
東方，第一縷晨曦終於刺破了黑暗，透過竹葉的縫隙，灑落在林塵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體內傳來一陣如同炒豆般的劈啪輕響，充滿了力量感。胸口的塌陷傷早已在鴻蒙塑體時痊癒，連一道疤痕都未曾留下。
他低頭，看著自己白皙卻蘊含著驚人力量的手掌，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如同刀鋒般的弧度。
目光，彷彿穿透了層層竹林，落在了林家核心區域那些亭台樓閣之上。
「資源……待遇……屈辱……」
「還有，父母之死的真相……」
「這一切，我林塵，會親手，一樣一樣，拿回來！」
晨光中，少年身影挺拔如鬆，眼神銳利如刀。潛龍已蟄伏，利刃初開鋒。一場席捲整個家族、乃至更廣闊天地的風暴，已在這一刻，埋下了最初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