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43章 潛龍在淵
晨曦微露，驅散了竹林間的最後一絲夜色。林塵站在清冷的空氣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那微弱卻真實不虛的破滅真氣在無垢刀脈中緩緩流淌，一股新生的力量感充盈著四肢百骸。
然而，這股力量還太弱小，如同風中殘燭，經不起任何外來的風雨。他清晰地知道，此刻若被大長老林嘯天或其孫林峰察覺到他修為恢複的跡象，等待他的絕不會是家族的驚喜，而是更徹底、更致命的毀滅。他們絕不會允許一個擁有無限潛力的威脅，重新崛起。
「鋒芒需斂，潛龍在淵。」刀魂冰冷的聲音在他心間響起，帶著一種曆經世事的滄桑，「在你擁有足夠撕碎一切阻礙的利齒和爪牙之前，隱忍，是你最好的鎧甲。」
「明白。」林塵低聲回應，眼神中的銳利光芒迅速內斂，重新變得黯淡、麻木，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刻意偽裝的死氣。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將體內那澎湃的氣血壓製到最低，甚至運用起《九轉破滅訣》中附帶的一門粗淺的斂息術，讓自身的氣息波動維持在一個比普通凡人強壯不了多少的水平，看上去依舊是一副元氣大傷、根基受損的模樣。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新生的肌膚瑩潤，與之前那個頹廢等死的形象格格不入。他走到竹林深處的一處小水潭邊，掬起冰冷的泉水，仔細地將臉上、身上殘留的汙垢血跡清洗乾淨。水影倒映出的，是一張清秀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線條的臉龐，唯有那雙刻意偽裝的眼睛，掩藏了所有的神采。
他從破爛的衣衫上撕下幾條相對乾淨的布條，將胸口、手臂等位置稍微纏繞，做出傷勢未愈、需要固定的假象。做完這一切，他才拖著「虛弱」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山下那座破敗的小院走去。
回到小院時，天已大亮。
「少爺！您……您終於回來了！」
侍女小蝶正焦急地站在院門口張望，眼圈通紅，顯然是一夜未眠。看到林塵的身影，她立刻跑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擔憂。當她看到林塵雖然清洗過，但臉色依舊「蒼白」（實則是收斂氣血所致），步伐「虛浮」，身上還纏著布條，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少爺，您嚇死小蝶了！您去哪裡了？是不是傷勢又加重了？我……我去求求管事，看能不能再請個醫師來看看……」小蝶手足無措，想要攙扶林塵，又怕碰到他的傷口。
看著小蝶真情流露的關切，林塵冰冷的心湖泛起一絲暖意，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他不能讓這個唯一關心自己的女孩捲入危險，他的秘密，暫時絕不能對任何人透露。
他勉強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聲音沙啞道：「沒事……小蝶，我……我隻是去後山透了透氣。傷勢……老樣子，死不了。不用去求人，徒增羞辱罷了。」
他刻意讓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頹喪和認命之感。小蝶聞言，眼淚流得更凶了，卻不敢再提請醫師的事，隻是用力抹了把眼淚，哽咽道：「少爺，您餓了吧？我……我這就去把早飯熱一熱，雖然隻有稀粥和鹹菜，您多少吃一點，身體要緊……」
看著小蝶匆匆跑向廚房的瘦小背影，林塵袖中的拳頭悄然握緊。這份溫暖，他必須守護！而守護，需要力量！
從這一天起，林塵的生活進入了一種極其規律，卻又暗流洶湧的狀態。
白日，他是那個人人可欺的廢物少爺。
他按時去執事房領取那微薄得可憐的、連普通仆役都不如的月例資源——幾塊下品靈石和幾顆品質低劣的淬體丹。麵對管事傲慢的嘴臉和剋扣，他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接過，甚至偶爾還會「不小心」掉落一兩塊靈石，在旁人的鬨笑聲中狼狽撿起，將懦弱無能演繹得淋漓儘致。
他會被分配去乾一些最臟最累的雜役，比如清掃落葉遍地的演武場角落，或者去倉庫清點發黴的藥材。林峰的手下時常會「恰好」路過，故意將垃圾踢散，或者找茬指責他清掃不淨。林塵始終低著頭，忍受著一切辱罵和刁難，偶爾「忍不住」爭辯兩句，聲音也微弱無力，反而引來更多的嘲笑。他甚至在一次「衝突」中，被一個隻有武徒四重的旁係子弟「推搡」倒地，摔得滿身塵土，引來一片噓聲。
所有這些表演，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讓所有人都確信，他林塵，已經徹底廢了，心氣已失，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他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塊路邊的石頭，無人注意，才能爭取到最寶貴的成長時間。
而到了夜晚，當小院重歸寂靜，小蝶也睡下後，這塊「石頭」便會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他盤膝坐在冰冷的床榻上，心神沉入體內，全力運轉《九轉破滅訣》。有了白日的隱忍和壓抑，夜晚的修煉更顯得酣暢淋漓。無垢刀脈如同最貪婪的巨獸，瘋狂吞噬著周圍天地間稀薄的靈氣，以及那幾塊下品靈石中蘊含的微弱能量。
破滅真氣在經脈中奔騰流轉，每一次周天迴圈，都帶來細微卻持續的提升。那如同鋼針砥礪經脈的痛苦，他已經逐漸習慣，甚至開始從中品味出一種力量增長的快感。他的修為，在以一種若有外界知曉、必定駭然聽聞的速度，飛速恢複著。
武徒一重巔峰……
武徒二重……
武徒三重……
短短十數日，他的修為便已悄然恢複到了武徒四重！而且，憑借《九轉破滅訣》的霸道和無垢刀體的強韌，他體內破滅真氣的雄渾與淩厲程度，足以媲美普通的武徒六、七重武者！肉身強度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氣血充盈，筋骨強健，一拳一腳，都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這一夜，月光如水。
林塵結束脩煉，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他走到院中，目光落在牆角一塊用來墊腳的青石上。那青石頗為堅硬，約有磨盤大小。
他並未動用真氣，隻是純粹調動肉身力量，五指成爪，閃電般探出，抓向青石一角！
「哢嚓！」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那堅硬的青石一角，竟被他五指硬生生抓下，捏成了粉末，從他的指縫間簌簌落下。
「力量，已經遠超普通武徒中期了。」林塵心中評估著，「但還不夠，遠遠不夠。林峰已是武士二重，大長老更是武王強者……我必須更快！」
他抬頭望向夜空，眼神銳利如刀。潛龍在淵，非是蟄伏，而是在積蓄騰飛九天的力量。這小小的林家，困不住他太久。父母的冤屈，小蝶的守護，以及那斬天刀帝傳承所指向的更廣闊天地，都在催促著他，必須更快，更強！
他轉身回到屋內，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院中，隻剩下那缺了一角的青石，在月光下沉默地訴說著，這深淵之下，潛藏著的，是何等驚人的力量。風雲，已在悄然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