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2章 密謀毒計

    夜色如硯，濃得化不開。白日演武場上的喧囂早已散儘，整個林府沉寂下來，唯有巡夜護衛規律而沉重的腳步聲，偶爾劃破寂靜，更添幾分肅殺。核心區域，大長老林嘯天所屬的「嘯天閣」書房內，卻依舊亮著昏黃的燈火，如同黑暗中一隻窺伺的獸瞳。

書房內，檀香嫋嫋，卻驅不散那股凝重的壓抑感。林嘯天並未坐在主位，而是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在跳躍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陰鷙。他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但緊抿的嘴角和微微抽搐的眼角，卻暴露了他內心遠非表麵這般平靜。白日的屈辱、計劃被打亂的憤怒、以及對林塵那詭異實力的忌憚，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他精心栽培的孫兒，他穩固權勢的象征，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那個他視為螻蟻、早已踩入泥濘的廢物，以那種羞辱性的方式擊敗！這不僅是林峰個人的失敗，更是對他林嘯天權威的公然挑戰！此子不除，他寢食難安！

「篤篤篤。」極輕的叩門聲響起，三長一短，帶著特定的節奏。

林嘯天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威嚴模樣，沉聲道：「進。」

書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穿著不起眼灰色鬥篷的身影閃身而入，迅速反手關上門。來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精明乾練、略帶幾分陰柔氣質的中年人臉龐，正是清風城城主府的第一謀士，也是城主趙天霸最信任的心腹——陳平。

「林長老，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陳平微微躬身，語氣恭敬，眼神卻銳利地掃過林嘯天的臉龐，捕捉著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他深知眼前這位林家實際掌控者的老辣與狠厲，絕不會無的放矢。

林嘯天轉過身，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指了指旁邊的太師椅：「陳先生請坐。深夜打擾，實有要事相商，關乎你我兩家未來格局。」

陳平依言坐下，姿態從容，靜待下文。

林嘯天走到書案後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沉悶的「嗒、嗒」聲，似乎在斟酌措辭。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陳先生，今日我林家演武台之事，想必已有耳聞？」

陳平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點頭道：「略有風聞。聽聞貴府一位沉寂多年的子弟，似乎……一鳴驚人？」他話說得含蓄，但意思很明顯。

「一鳴驚人？」林嘯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濃濃的譏諷與殺意，「怕是『妖孽重生』才對！那林塵，數月前還是經脈儘斷、修為儘廢的廢物，如今卻突然擁有了武士境的實力，更是以詭異手段，三招重創我孫兒林峰！陳先生不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嗎？」

陳平目光微凝，身體微微前傾：「林長老的意思是？」

「若非得了天大的機緣，便是修煉了某種邪魔外道的速成功法！」林嘯天語氣斬釘截鐵，眼中適時地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憂慮」與「憤怒」，「我懷疑，此子定是在外有了什麼奇遇，或許……是得到了某位隕落強者的傳承遺產！」

「傳承遺產？」陳平呼吸微微一滯，眼中精光暴漲。強者遺產，這對於任何武者、任何勢力都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不錯！」林嘯天聲音更沉，帶著蠱惑的意味，「而且，絕非普通武王那般簡單！你想想，何等傳承，能讓一個根基儘毀的廢人，在如此短時間內脫胎換骨，擁有越階而戰的恐怖實力？其價值，不可估量！」

他仔細觀察著陳平的反應，繼續添火：「此子心性狠辣，睚眥必報，今日可重傷同族兄長，來日若羽翼豐滿，這清風城，恐怕也難入其眼。屆時，隻怕城主府……也要受到掣肘啊。」他巧妙地將林塵的威脅，引向了城主府。

陳平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林嘯天的意圖。這是要借刀殺人！但他並未點破，而是沉吟道：「林長老所言，不無道理。隻是……此子畢竟是林家子弟，林家內部處理，豈不更為妥當？」他這是在試探林嘯天的底線和決心，也是在抬高價碼。

林嘯天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無奈與憤慨：「家族內部？哼！此子如今聲勢正盛，又有祖訓族規掣肘，老夫若強行出手，必落人口實，引起家族內亂，豈非親者痛仇者快？為了家族穩定，有些事，老夫不便親自去做。」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陳平，圖窮匕見：「但若是外人，比如某些覬覦強者遺產的亡命之徒，或是與林塵有舊怨的勢力，出手『搶奪』，那便與老夫，與林家無關了。」

書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燭火劈啪作響。空氣彷彿凝固，兩個老狐狸都在心中飛速盤算著利弊。

良久，陳平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此事……風險不小。那林塵既能擊敗林峰少爺，實力不容小覷。城主府若插手，需有足夠的……『理由』和『把握』。」

林嘯天知道對方已經心動，隻是在討價還價。他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理由？清風城內，近日將有一些關於『林家逆子身懷重寶，疑似得上古武王乃至更強存在傳承』的訊息流傳開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屆時，覬覦者眾，城主府維持一方安寧，追查寶物下落，亦是分內之事，何須其他理由？」

他陰冷一笑，繼續加碼：「至於把握……老夫可提供那林塵的詳細行蹤習慣，以及他院落佈置的弱點。而且，事成之後，其所獲『遺產』，城主府可取七成！老夫隻要他死！此外，未來三年，林家名下兩處礦產的三成收益，可秘密劃歸城主私庫！」

陳平瞳孔微縮，心中震動。林嘯天這次是下了血本了！不僅給出誘餌，還許諾了巨大的實際利益，更是將殺人動機和後續麻煩撇得一乾二淨！好一招驅虎吞狼、借刀殺人的毒計！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權衡之色，最終，一抹貪婪與決斷掠過眼底：「林長老快人快語！此事，陳某可代為稟明城主。若城主首肯，這『除害安良』之事，我城主府，義不容辭！」

兩隻手在昏暗的燭光下，輕輕一握，冰冷而有力。一場針對林塵的陰謀，就在這夜色籠罩的書房中，悄然達成。

「訊息散播之事，我會安排人手，確保萬無一失。」林嘯天補充道，眼中寒光閃爍，「會從黑市、酒樓等地開始，務求逼真，讓所有人都相信，林塵身上，藏著一步登天的秘密！」

「如此甚好。」陳平點頭，重新戴上兜帽，「靜候林長老佳音。陳某告辭。」

灰色身影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書房內，隻剩下林嘯天一人。他走到窗邊，望著城主府的方向，臉上露出一抹殘酷而得意的笑容。

「林塵啊林塵，任你天賦歸來，在真正的權勢謀劃麵前，也不過是隻稍大點的螻蟻罷了。這清風城的水，深得很！看你這次，如何躲過這四麵八方湧來的明槍暗箭！」

他彷彿已經看到，林塵在無數貪婪目光的追逐下，倉皇逃竄，最終慘死街頭的景象。卻不知，他今日種下的這惡因，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引來何等狂暴的驚雷反噬。

夜，更深了。密謀的毒計，如同投入水中的墨塊，開始悄然擴散，即將將這看似平靜的清風城，攪得天翻地覆。而風暴中心的林塵，對此仍一無所知，正在他那破敗的小院中，爭分奪秒地提升著實力，準備迎接註定無法避免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