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4章 孤身入山
夜色，如同打翻的濃墨，將清風城徹底浸染。白日裡的喧囂與暗流，在這深沉的黑暗中，似乎暫時蟄伏起來，但那種無形的壓抑感，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知情者的心頭。
林塵所在的小院，燈火早已熄滅，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院內，林塵並未如往常般打坐修煉，而是靜靜地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身影幾乎與樹乾投下的陰影重合。他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夜幕，敏銳地捕捉到院牆外幾個方向傳來的、極其微弱卻無法完全掩飾的氣息波動。這些氣息帶著貪婪、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惡意，如同黑暗中窺伺的鬣狗，已然將這座小院視為獵物圍困起來。
「果然來了……」林塵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一片冰寒。大長老和林嘯天的動作比他預想的還要快，還要狠毒。這借刀殺人的局，已然佈下。繼續留在林家，無異於甕中之鱉。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是這四麵八方、不知何時會襲來的冷箭？他或許不懼，但小蝶呢？他不能讓她置身於這等險境之下。
更重要的是，這種被圍困、被動等待的感覺，讓他感到窒息。他的道，是破滅與新生的《九轉破滅訣》，是勇猛精進的刀道！一味的隱忍龜縮，隻會磨滅銳氣，與功法要義背道而馳。他需要戰鬥，需要壓力，需要在生死邊緣尋求突破的契機！而這清風城，這林家，已經無法提供他快速成長所需的土壤和壓力了。
黑風山脈！那個位於清風城以北，綿延數萬裡，其中妖獸橫行、險地遍佈，卻也蘊藏著無數機緣的古老山脈，幾乎瞬間就出現在他的腦海。那裡是冒險者的樂園，也是亡命徒的墳場。危險與機遇並存，正是他目前最好的去處！既能暫時避開清風城這是非漩渦，又能在生死搏殺中錘煉己身，尋找突破的機緣。
決心已定，林塵不再猶豫。他轉身，悄無聲息地回到屋內。
小蝶並未入睡，正坐在床沿，就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縫補著一件舊衣。看到林塵進來，她連忙站起身，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憂色：「少爺，外麵……」
「嗯，我知道。」林塵打斷她，聲音低沉而平靜，「我們被盯上了。」
小蝶臉色一白，手中的針線掉落在地。「那……那怎麼辦？」
林塵走到她麵前，看著這個自他跌落穀底後，唯一不離不棄的少女，目光溫和卻堅定：「小蝶，聽著。林家，我們已經不能待了。我必須離開。」
「少爺去哪，小蝶就去哪！」小蝶毫不猶豫地說道，眼中充滿了決絕。
林塵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隨即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疑：「不，這次你不能跟我走。」
「為什麼？！」小蝶急了，眼圈瞬間紅了。
「我要去的地方，是黑風山脈。」林塵沉聲道，「那裡危機四伏，我自己尚且前途未卜，帶上你，太危險了。我無法分心護你周全。」
「小蝶不怕死！小蝶可以照顧自己！」小蝶倔強地咬著嘴唇。
「但我怕！」林塵雙手按住小蝶瘦弱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若有事，我此生難安！你留在這裡，比跟著我安全。大長老他們的目標是我，我一旦離開，他們的注意力也會隨之轉移。你留在院中，低調行事，反而不會有人過多為難你一個丫鬟。」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那個從林峰那裡贏來的、裝有大量資源的儲物袋，塞到小蝶手中：「這些資源，你留著。我不在的時候，儘量少出門，鎖好院門。如果……如果三個月內我沒有回來，或者林家發生巨變，有人要對你不利，你就想辦法離開林家，去……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他本想說出某個可能的庇護所，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不想給她帶來額外的風險。
小蝶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她知道少爺說的是對的，黑風山脈那種地方，根本不是她一個弱女子能生存的。跟著去，隻會成為累贅。這種無力感，讓她心如刀絞。
「少爺……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回來！」小蝶泣不成聲，緊緊攥著那個儲物袋，彷彿那是她唯一的寄托。
「放心吧，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林塵鄭重承諾，伸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等我回來之時，便是我們拿回一切之日！」
說完，他不再猶豫，轉身開始收拾行裝。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幾件換洗的粗布衣服，一些乾糧清水，最重要的，是那柄始終貼身收藏的冰冷斷刀。他將東西簡單打包成一個行囊，背在身後。
臨行前，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他無數痛苦與新生希望的小院，看了一眼淚眼婆娑、強忍不哭出聲的小蝶，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變強！必須儘快變強！隻有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才能清算所有的恩怨！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破滅真氣悄然運轉，斂息術發揮到極致，整個人氣息瞬間變得若有若無，彷彿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他如同狸貓般敏捷地翻過後院低矮的牆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院外，那些窺視的氣息依舊存在，但顯然並未料到他們的目標會在這夜深人靜之時選擇主動離開。林塵憑借著強大的靈魂感知力和刀魂的微弱指引，如同暗夜中的幽靈，在陰影與建築的死角間快速穿行，巧妙地避開了幾處明顯的監視點。
清風城的夜晚並非完全寂靜，偶爾有更夫敲梆子的聲音，有酒樓傳來的隱約喧嘩，但這些聲音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護。他的目標很明確——北城門。
越是靠近城牆，戒備似乎越是森嚴。不僅有城主府的城衛軍巡邏，暗處似乎也多了幾道晦澀的氣息。林塵潛伏在一處屋簷的陰影下，眉頭微蹙。看來，城主府那邊也得到了訊息，加強了戒備，是想阻止他離開，還是想在他離開時動手？
不能硬闖。林塵目光掃視著高聳的城牆和燈火通明的城門樓。他需要找一個防守相對薄弱的地方。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城牆東北角的一段區域，那裡靠近一片雜亂的貧民區，城牆略顯老舊，巡邏的間隔也稍長。
就是那裡！林塵看準一隊巡邏兵走過的空檔，身形如一道青煙，悄無聲息地掠向那段城牆。在接近城牆的瞬間，他腳下猛地發力，身體如同壁虎般貼著斑駁的牆麵向上疾躥，手指如鉤，扣住磚石縫隙，幾個起落間，便已悄無聲息地翻上了高達數丈的城頭。
他伏在城垛的陰影裡，屏住呼吸，確認左右無人後，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身體在空中調整姿態，落地時一個翻滾，消去了大部分衝擊力，沒有發出太大響聲。
城外，是更加濃重的黑暗和撲麵而來的、帶著草木氣息和淡淡腥氣的野風。回首望了一眼在夜色中如同巨獸般匍匐的清風城輪廓，林塵眼中沒有絲毫留戀，隻有一片冰冷的決然。
他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邁開步伐，向著北方那在夜幕下更顯幽深神秘、如同洪荒巨獸張開大口的黑風山脈，疾行而去。身影很快便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就在林塵離開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小院附近，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隨即臉色大變，匆匆離去，向著大長老府邸的方向跑去。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城主府內，也有人將林塵院落人去樓空的訊息，稟報給了深夜未眠的城主趙天霸。
一場針對林塵的、更加凶險的追獵，即將在這茫茫黑夜中，正式拉開序幕。而孤身入山的林塵，對此已有預料，但他無所畏懼。黑風山脈，將是他新的戰場，也是他化龍騰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