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18章 密信驚魂
小院依舊破敗，死寂得如同墳墓。夕陽的餘暉透過稀疏的籬笆，在長滿荒草的地麵上投下斑駁扭曲的光影，更添幾分淒涼。林塵如同融入陰影的一部分，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牆壁，靈覺提升到極致，如同無形的蛛網，細細掃過小院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片草葉的顫動，甚至泥土下蟲蟻的蠕動，都清晰無比地反饋回他的腦海。
沒有埋伏。沒有陷阱。至少，明麵上沒有。
院內屋內，隻有一道微弱、熟悉且帶著不安的呼吸聲，屬於小蝶。她似乎因為過度疲憊和擔憂，在屋內睡著了，呼吸略顯急促，彷彿夢中也不得安寧。
林塵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扇腐朽木門內側，那個指甲蓋大小、刻痕嶄新的簡化蘭花圖案上。雲夢瑤……她為何要冒如此風險？在自己剛剛歸來，清風城氣氛如此詭異的時刻，用這種極端隱秘的方式聯係自己？皇都趙家的到來，與她這標記，是否有關聯？
無數疑問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信任？早在退婚那日，所謂的信任就已蕩然無存。但……這標記做不得假。那是他們年少時，在家族後山那片開滿蘭花的山穀中，隻有彼此知道的秘密。雲夢瑤縱然勢利，似乎也不至於用這種方式來設局害他，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和利益。更大的可能，是她遇到了某種無法解決的困境，或是察覺到了某種巨大的、與她相關、也可能與自己相關的危險，不得不兵行險著。
風險與機遇並存。不去，或許能避開可能的陷阱，但也可能錯過至關重要的資訊，尤其是可能關乎父母之死的線索！而去，則意味著主動踏入未知的險境。
去！必須去！
林塵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畏首畏尾，難成大事。無論這是陷阱還是機會，他都必須去探個究竟。更何況，以他如今的實力和底牌，即便真是陷阱，也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他悄無聲息地潛入屋內。小蝶和衣躺在簡陋的床鋪上，眉頭緊鎖，眼角還帶著未乾的淚痕，顯然一直在擔驚受怕。林塵心中微微一痛，沒有驚醒她，迅速檢查了一下屋內情況，確認安全後，留下了一張簡單的字條和幾塊下品靈石壓在上麵，告知她自己已歸，暫時安全，讓她切勿聲張，一切如常。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融入夜色。沒有走門，而是如同狸貓般翻過院牆，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巷道陰影中。他需要為今晚的會麵做準備，更重要的是，他要確認是否有人跟蹤，以及會麵地點周圍的環境。
根據標記的暗示（花瓣的朝向和刻痕的深淺有特定規律），會麵地點是城外南郊十裡處，一座早已荒廢多年、香火斷絕的土地廟。時間，是子時三刻。
夜色漸深，烏雲遮月，天地間一片晦暗。秋風漸起，帶著刺骨的涼意，捲起枯枝敗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林塵換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夜行衣，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鬼魅般在清風城的屋頂巷道間穿梭。他刻意繞了遠路，變換了數次方向和節奏，靈覺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身後和周圍的一切。
果然！在他離開林家範圍後不久，便隱隱感覺到有兩道極其隱晦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若即若離地墜在身後遠處。氣息陰冷、飄忽，顯然是擅長追蹤隱匿的好手！實力大概在武士三四重左右。是大長老的人？還是城主府的暗哨？亦或是……趙家的人？
林塵心中冷笑，腳步不停，速度卻悄然加快。在穿過一條狹窄的、堆滿雜物的死衚衕時，他身形猛地一折，如同融入牆壁的影子般，施展出從《狂雷刀訣》身法中領悟出的「雷影步」雛形，速度瞬間爆發，留下幾道殘影，瞬間消失在衚衕儘頭。那兩道追蹤的氣息明顯一滯，急忙加速追來，卻在衚衕口失去了目標，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原地徘徊了片刻，最終隻能悻悻散去。
甩掉尾巴，林塵並未放鬆警惕，反而更加小心。對方派出追蹤者，說明自己歸來以及可能的外出，都在某些人的監視之下。這更印證了今晚會麵的凶險和重要性。
子時將至，林塵已悄然出城，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向著南郊荒廟疾馳。荒廟位於一座矮山的背陰麵，周圍是亂葬崗和廢棄的田地，平日裡人跡罕至，夜間更是鬼火粼粼，鴉啼陣陣，平添幾分陰森。
距離荒廟還有一裡多地，林塵便停了下來，潛伏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樹冠中，借著枝葉的掩護，運足目力，仔細觀察。荒廟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一隻匍匐的巨獸，殘破不堪，大半牆體已經坍塌，隻剩下主殿還算完整，黑洞洞的門口如同張開的巨口。
廟宇周圍，死寂得可怕。連尋常的蟲鳴獸吼都聽不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極其淡薄的檀香味，似乎是為了掩蓋什麼，卻又顯得欲蓋彌彰。靈覺掃過，廟內隻有一道氣息！這道氣息微弱、平和，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恐懼，修為大概隻有武徒七八重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埋伏的高手。
但林塵不敢大意。越是平靜，越可能暗藏殺機。他耐心等待著，如同最有經驗的獵人，仔細感知著風吹草動，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子時三刻，準時到來。
荒廟主殿內，一點微弱的火光，如同鬼火般亮起，搖曳不定。那是約定的訊號。
林塵深吸一口氣，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從樹冠滑落，落地無聲。他並未直接走向廟門，而是繞著荒廟外圍，以極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探查了一圈，確認除了廟內那人，周圍百米內再無其他隱藏的氣息。對方似乎……真的隻派了一個人來？
他心中疑慮更甚，但時機不容耽擱。他身形一閃，如同輕煙般飄入破敗的廟門，落在殿內。
廟內蛛網密佈，灰塵堆積，殘破的神像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猙獰可怖。一個穿著黑色鬥篷、身形瘦小的人，正背對著門口，站在大殿中央，身體微微發抖，手中的一盞氣死風燈，火光隨著他的顫抖而晃動。聽到身後的風聲，那人猛地一顫，霍然轉身，掀開了鬥篷的兜帽。
露出一張清秀卻布滿驚惶的少女臉龐。正是雲夢瑤的貼身侍女，小環！林塵認得她，以前雲夢瑤來林家時，常帶著她。
「林……林塵少爺！」小環看到林塵，如同受驚的兔子，臉色煞白，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姐……小姐讓奴婢務必親手將此信交給您！她說……她說您看了就明白了！求您快走！離開清風城！越快越好！」她一邊說，一邊慌亂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火漆密封的、巴掌大小的精緻信封，雙手顫抖地遞了過來。
林塵沒有立刻去接，冰冷的目光如同刀鋒般掃過小環的臉，銳利得彷彿要刺穿她的靈魂。「雲夢瑤為何自己不來？趙家來清風城，所為何事？這封信，是救命稻草，還是催命符？」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不帶絲毫感情，在這空曠的破廟中回蕩，更添幾分壓迫感。
小環被他的氣勢所懾，渾身抖得更厲害，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磕磕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不知道趙傢俱體要做什麼……小姐她……她被看得緊，根本出不來！這是她費儘心思才找到的機會讓奴婢溜出來的！小姐說……說有人要對您不利，和……和當年老爺夫人之事有關！讓您一定相信她這次！看完信立刻燒掉！快走！」她的話語淩亂，充滿了真實的恐懼，不似作偽。
林塵目光微閃，心中念頭急轉。他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那封信。指尖觸碰到信封的瞬間，他運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破滅真氣，如同最靈敏的觸須，瞬間掃過信封內外。沒有毒，沒有禁製，似乎就是普通的信紙。
他撕開火漆，展開信箋。借著微弱的燭光，上麵是雲夢瑤那熟悉而娟秀的字跡，但筆畫卻顯得有些淩亂，顯然書寫時心情極不平靜。內容很短，卻如同道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林塵，見字如麵。知你已歸，萬分憂急。長話短說，據我偶然聽聞，皇都趙家此次前來，明為巡查產業，實為暗中調查十年前伯父伯母（指林塵父母）最後一次前往皇都時，與某些隱秘人物的接觸，以及他們出發前往『隕星廢墟』前，曾在皇都逗留期間的所有行蹤細節！趙家對此事異常關注，似有不可告人之目的。我懷疑，伯父伯母之事，恐與趙家乃至更高層麵的勢力有關！此事極度凶險，絕非你我能抗衡！清風城已成漩渦，大長老與城主府恐已與趙家有所勾連。速離！勿回！勿信任何人！珍重！——瑤，字。」
信的內容到此為止，沒有落款日期。
「轟！」
林塵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凍結！拿著信紙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趙家！果然是趙家！他們竟然在調查父母十年前在皇都的行蹤！而且目標直指父母前往「隕星廢墟」之前的活動！這絕非巧合！父母之死，竟然真的牽扯到了皇都四大世家之一的趙家！這背後的水，深得可怕！
雲夢瑤的警告，如同冰水澆頭，讓他瞬間明白了清風城近來詭異氣氛的根源！大長老、城主府、趙家……這些勢力似乎因為父母之事，隱隱串聯了起來！而自己，這個父母唯一的兒子，無疑成為了某些人眼中的焦點，甚至是……需要清除的隱患！
巨大的陰謀感，如同無邊無際的黑暗，瞬間將他吞沒！原來，自己一直追尋的真相，竟然牽扯如此之廣，敵人如此之強！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再次射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環，厲聲喝問：「這訊息，雲夢瑤從何得知？她為何要冒險告訴我？」他必須確認訊息的來源和雲夢瑤的真實動機！
小環被林塵眼中驟然爆發的殺氣和寒意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奴婢……奴婢真的不知細節！隻隱約聽小姐夢中驚囈，似乎……似乎是她在伺候趙家來的那位少爺用茶時，偶然聽到他與心腹的幾句低語……小姐嚇得魂不附體，說這是潑天大禍……她說……她說當年退婚之事，她……她心中有愧……此次，絕不能再看你……看您枉死……」
夢中驚囈？偶然聽到？心中有愧？
林塵死死攥緊了手中的信紙，指節發白。無論雲夢瑤是出於愧疚，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封信透露的資訊，都極具價值！它將自己一直以來的懷疑，指向了一個明確而可怕的方向！
就在這時！
「嗡——！」
林塵識海中，刀魂那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驟然響起：「小心！有強大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東南方向，三裡外！速度極快！至少是武師境界！殺氣凜然！」
林塵臉色劇變！果然有埋伏！不是針對廟內，而是在外圍守株待兔！對方的目標，很可能是信使，也可能是自己！或者，兩者都是！
「走！」
他毫不猶豫，一把抓起地上的小環，也顧不上其他，身形如同炮彈般向廟外激射而去！同時，指尖真氣一吐，那封密信瞬間化為齏粉！
幾乎在他衝出廟門的刹那——
「咻！咻！咻！」
數道淩厲無比的破空聲，如同死神的獰笑，從東南方向撕裂夜空，籠罩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那是蘊含著恐怖真氣的箭矢！
「轟隆！」
荒廟的殘垣斷壁被箭氣波及，轟然倒塌了大半！
「追！格殺勿論！絕不能讓他跑了！」一個陰冷凶戾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密信帶來的震驚尚未平複，致命的殺機已如期而至！林塵挾著驚恐尖叫的小環，將雷影步施展到極限，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向著黑風山脈的方向，亡命遁去！身後的殺意，如影隨形！皇都趙家的陰影，第一次以如此直接而凶險的方式，籠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