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30章 因禍得福
「成丹三粒，品相……下下等！藥力渙散，焦糊氣顯，乃控火不力、心浮氣躁所致！按丹塔規矩，成丹品質未達中等，考覈……失敗！」
眯眼老者冰冷而嚴厲的聲音，如同終審的判決，在寂靜的引賢殿內回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快意和終結的意味。話音落下，整個大殿彷彿被無形的寒冰凍結。空氣凝滯，落針可聞。
台下剩餘的幾名考生，臉上表情各異，有惋惜，有慶幸，更多的是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幾名執事弟子垂手而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高台上，主考官和那位清冷女考官眉頭緊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看了看眯眼老者那陰沉而堅決的臉色，以及對方在丹塔內不低的身份地位，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丹塔規矩森嚴，品相評定雖有一定主觀，但老者咬定「下下等」，他們若強行反駁，便是公然內訌，後果難料。
林塵孤身站在青石台前，臉色因精神力過度消耗而顯得異常蒼白，胸口微微起伏，扶住石台邊緣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然而，他的脊梁依舊挺得筆直，如同一杆寧折不彎的長槍。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得可怕，直視著高台上那位宣判他「失敗」的眯眼老者。那目光中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委屈的辯解，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彷彿要將對方的靈魂都凍結。
「控火不力？心浮氣躁？」林塵心中冷笑，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碴。方纔那陰險毒辣的靈魂乾擾，若非他靈魂特殊，早已炸爐重傷，如今對方卻倒打一耙，將罪名扣在他頭上！這**裸的打壓，這毫不掩飾的惡意，讓他胸中殺意翻騰，幾乎要破體而出！但他死死壓住了。在這裡動手，無異於自取滅亡。
「長老此言，未免有失偏頗。」林塵開口了，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平靜，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凝丹關鍵時刻，晚輩心神曾受莫名外力乾擾，致使火焰失控，方有焦糊之相。此事，晚輩心知肚明。若論『心浮氣躁』，晚輩不敢苟同。」
他沒有直接指控，但話語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放肆！」眯眼老者眼中寒光暴漲，厲聲喝道，「林塵！考覈失敗，乃你學藝不精，實力不濟！竟敢在此胡言亂語，汙衊考官？真當丹塔規矩是兒戲嗎？！執法弟子，將此失敗鬨事之人，逐出丹塔！」
他根本不給林塵任何辯駁的機會，直接就要坐實罪名，驅趕出去！隻要將林塵趕走，今日之事便可蓋棺定論，事後誰還會為一個失敗的、毫無背景的小子出頭？
兩名氣息彪悍的執法弟子應聲上前，麵色冷峻，就要動手。
主考官和女考官臉色一變，正要出言阻止，雖然希望渺茫，但讓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個如此天賦異稟的苗子被這樣毀掉，實在心有不甘。
就在這劍拔弩張、局勢即將無法挽回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彷彿直接響徹在所有人靈魂深處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出現！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源自更高層次的存在，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嚴與古老，瞬間撫平了大殿內所有的躁動與喧囂！
緊接著，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神隻蘇醒，悄然籠罩了整個引賢殿！這氣息並非霸道淩厲，而是如同星空般深邃，如同大地般厚重，溫和中蘊含著至高無上的威嚴！大殿內彌漫的藥香彷彿活了過來，變得更加濃鬱精純，甚至隱隱有凝結成實質靈液的跡象！地麵上，牆壁上，那些銘刻的陣法符文，不受控製地亮起了柔和的光芒，彷彿在朝拜它們的君王！
所有人都感到靈魂一陣戰栗，體內真氣的運轉變得異常順暢，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洗滌、滋養！那兩名正要上前的執法弟子，身體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高台上的三位考官，包括那位一直眯眼的老者，全都駭然變色，猛地站起身，臉上充滿了極致的敬畏與難以置信！
「這……這是……」主考官聲音顫抖。
「總塔主……是總塔主大人！」清冷女考官失聲驚呼，美眸中滿是震撼。
眯眼老者更是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恐懼！總塔主！丹塔至高無上的主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說級人物！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區區一品煉丹師的考覈現場？！
大殿中央的空間，如同水波般微微蕩漾起來。下一刻，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裡，彷彿他一直就在那裡，隻是無人能看見。
來人身穿一襲最簡單的月白色麻布長袍，纖塵不染。須發皆白，麵容卻如同嬰兒般紅潤光滑，看不出具體年紀。他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但站在那裡，卻彷彿是整個天地的中心！他的一雙眼眸，清澈如同初生的嬰兒，又深邃如同蘊含了宇宙星空的奧秘，目光平靜地掃過大殿，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生出一種被徹底看穿、無所遁形的感覺，心生無限敬畏，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他並未刻意散發威壓，但自然流露的氣息，已讓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位武師巔峰的主考官，都感到自身渺小如螻蟻！
總塔主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場中唯一還站著的考生——林塵身上。他的目光在林塵蒼白卻平靜的臉上停頓了一瞬，又掃了一眼石台上那三顆品相不佳的回氣丹，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訝異，隨即化為了一絲瞭然和……興趣？
他沒有看高台上那三位噤若寒蟬的考官，而是直接看向林塵，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直指本源的魔力，響徹在每個人心間：「方纔，此地似有不同尋常的靈魂波動。小家夥，你便是林塵？」
林塵心中亦是翻起驚濤駭浪！總塔主！這可是屹立於天風帝國巔峰的巨頭之一！其實力、地位，遠非清風城林家、城主府可比，甚至皇都趙家，也要對其禮讓三分！這等人物，竟然會因剛才那點「小動靜」而現身？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震動，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聲音依舊平穩：「晚輩林塵，見過總塔主。」
總塔主微微頷首，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虛妄，落在林塵的眉心識海處，饒有興致地道：「有趣。年紀輕輕，靈魂力量竟如此凝練夯實，更難得的是，蘊含著一絲……破而後立、百折不撓的獨特意蘊。尋常靈魂乾擾之術，對你應是無效才對。方纔凝丹之挫，並非你控火之過，而是有人以『亂魂引』暗算於你吧？」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驚雷！
「什麼？亂魂引？」
「有人暗算？」
「總塔主明察！」
台下眾人嘩然！主考官和女考官猛地看向臉色慘白、渾身抖如篩糠的眯眼老者，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他們之前雖有懷疑，卻不敢確定，如今被總塔主一語道破！
眯眼老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總塔主明鑒！屬下……屬下一時糊塗！屬下……」他嚇得魂飛魄散，在總塔主麵前，任何狡辯都是徒勞！
總塔主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彷彿處理一隻螻蟻般隨意，對主考官淡淡吩咐道：「李長老，此人徇私舞弊，違反塔規，廢去修為，逐出丹塔，永不錄用。」
「謹遵總塔主法旨！」主考官李長老躬身領命，看向眯眼老者的目光冰冷無比。立刻有執法弟子上前，將癱軟如泥的老者拖了下去。
總塔主這才重新看向林塵，眼中讚賞之色更濃：「能在『亂魂引』乾擾下，臨危不亂，以那種近乎搏命的方式強行凝丹成功，雖品相有損，但這份心性、急智以及對火焰藥性的理解，已遠超尋常一品煉丹師。更難得的是你這靈魂……根基之雄厚，潛力之巨大，實屬老夫生平僅見。」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大殿，望向了丹塔深處某個方向，沉吟片刻，道：「按規矩，你此次考覈因外力乾擾，成績作廢。但丹塔亦不會埋沒人才。恰逢『丹心秘境』即將開啟，此次秘境考覈，尚缺幾個名額……」
總塔主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塵身上，帶著一絲考較：「林塵，老夫便破例，賜你一個進入『丹心秘境』考覈的資格。此秘境乃丹塔先賢所留，內含無數機緣，亦有大凶險，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氣運者不可入。你若能通過秘境考覈，便可直接獲得丹塔認證，並得到塔內資源傾斜。若通不過，或殞落其中，也休怪他人。你，可敢接此考驗？」
「丹心秘境？！」
聽到這四個字，主考官李長老和女考官齊齊倒吸一口冷氣，臉上露出極度震驚和羨慕的神色！台下那些考生和執事弟子，更是如同炸開了鍋！
「天啊！丹心秘境！那可是十年才開啟一次的聖地啊！」
「據說裡麵不僅有上古丹方、珍稀藥草，更有前輩高人的煉丹心得傳承！」
「名額極其稀少，隻有各大家族和塔內最頂尖的天才纔有資格進入！」
「總塔主竟然直接賜予他一個名額！這可是天大的機緣啊！」
「不過秘境中也極其危險，據說每次開啟，都有天才隕落其中……」
所有人都用無比複雜、羨慕、嫉妒的目光看向林塵。這簡直是因禍得福！一步登天！雖然秘境危險，但機遇更大！總塔主親自開口，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林塵已經進入了這位巨頭的視野！
林塵心臟也是劇烈一跳！丹心秘境！他雖初來皇都，但也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其代表著何等的機遇！這絕對是他快速提升實力、在皇都站穩腳跟的絕佳跳板！
風險？他林塵何曾怕過風險？黑風山脈、尊者遺跡、雷翼妖虎……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機遇，往往就藏在最大的風險之中！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深吸一口氣，迎著總塔主那深邃的目光，毫不猶豫地躬身，聲音堅定如鐵：「晚輩林塵，願往！多謝總塔主成全！」
總塔主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點了點頭：「善。秘境開啟在三日後，屆時自會有人接引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的身影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變得模糊，最終消散在空氣中，那浩瀚的威壓也隨之消失。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數息，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嘩然！所有人看向林塵的目光，徹底變了！充滿了敬畏、好奇，以及一絲結交之意。
主考官李長老快步走下高台，來到林塵麵前，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遞過一枚溫潤的玉牌：「林小友，這是你的臨時身份玉牌，憑此牌可在丹塔外塔部分割槽域活動，三日後憑此牌前往內塔集合。恭喜小友了！」
清冷女考官也難得地露出微笑，點頭示意。
林塵接過玉牌，觸手溫涼，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丹」字。他再次道謝，心中卻如明鏡一般。總塔主的賞識，固然是機遇，但也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丹心秘境，必將彙聚皇都年輕一代的煉丹天才，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而今日之事，也必然很快傳開，不知會引來多少關注和暗中的覬覦。
但，那又如何？
他握緊了手中的玉牌，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壓力越大，動力越強！丹心秘境，將是他林塵，在這皇都攪動風雲的第一站！
因禍得福，潛龍入海！更大的舞台，更凶險的博弈，已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