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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俎塚 毛賊出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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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橋一家乘坐馬車在快到城門口的地方停下,順著人潮,向郢城正門走去。

那城門不大,卻過路人眾多,一時間人潮洶湧。

林醒致覺得自己似乎正在被推著向前移動。

她抬起頭,隻見隨著門樓的陰影逐漸消失,映入她眼簾的竟是一番熱鬨非凡的景象。

此時,一個扛著草杆子的老翁正從人群中穿過。

他的草杆上插滿紅彤彤的山楂,正在日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那小販走街串巷的叫賣聲:“冰糖……葫蘆呦!”不斷傳入他們兄妹二人的耳朵。

宋雲蓮見他二人饞得不行,便攔住那老翁買下兩串糖葫蘆,林醒致和林行遠一接過來便大口吃起,直到雙腮鼓鼓。

他們狼吞虎嚥的吃相直逗得宋雲蓮和林風橋哈哈大笑。

就在林醒致正細細品味手中糖葫蘆時,一陣更為響亮的喝彩聲,又將她的注意力拽了過去。

隻見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一個精瘦的漢子正**著上身,在周圍眾人的驚呼聲中,將手中一柄明晃晃的長劍送入喉中。

“一寸,兩寸,三寸!”林醒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自幼長在山野田間,家在客棧,雖然往來人員眾多,但大多是商隊,哪裡見得過這種江湖奇術的小把戲?她不禁跑到人群之中,跟著齊聲歡呼。

而那人身旁還有兩個正在翻著筋鬥的孩童,以及一名拿著銅鑼正笑盈盈向看客討賞錢的俏麗女子。

那兩個孩童冇有什麼獨特的招式,倒是一旁的一位麵色黝黑、身材乾瘦的漢子,正從身後搬出一個陶甕。

這陶甕有兩尺高,尋常孩童尚且鑽不進去,他卻要以一個成人的身體進入到這甕中。

隻見這人朝向眾看客抱拳,繞著陶甕轉了一圈。

他深吸一口氣,將雙手插入陶甕之中。

頃刻間他的一雙胳膊如同冇了骨頭般,一節一節地探入甕口,緊接著他的頭剛好卡住甕口,隻聽得“”哢哢”碎裂的聲音,那漢子的頭圍似乎登時小了一圈,整個頭顱便順利進入甕中。

隨後,他的雙肩內陷,其背後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他的背部狠狠擠壓。

此時“咯咯”之聲響起,周圍觀看的眾位看客都凝神屏息,為這男人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林醒致倒也不例外,她看著男人從容地將臀部收入,而那一雙蜷縮的雙腿就這樣眼睜睜在眾人的注視下消失在了甕口。

“好!”眾人齊聲喝彩。

林醒致將最後一塊山楂吞入口中,她不禁感歎,這世間的奇人奇事當真是數不勝數。

而那敲鑼的女子同樣繞著陶甕走了一圈,她用木棍敲擊甕身,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隻過片刻,陶甕發出細微的晃動,那雜耍藝人接連將兩隻手和他的頭頸從甕中伸出,一個大活人就這樣重新站在人們麵前。

他這一番功夫贏得在場所有人的喝彩,銅錢便如雨點般砸向那女子手中銅盤。

“娘,那人功夫好生厲害,竟能將自己裝進如此小的罐子中。

”宋雲蓮拍了拍林醒致的頭,言道:“傻丫頭,你想學啊?”“這叫縮骨功,在江湖上是一門極難練就的功夫,會的人極少。

”“為什麼?”“因為這‘縮骨’技藝需要從小練起,又因逆反天道而為,所以要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人販子會從小便給這些孩子喂藥,生生折斷其筋骨,再重塑苦練,方得今日之功。

”“啊……”林醒致不禁望向那施展縮骨功的男子,心中直道五味雜陳。

這縮骨技藝實非常人所能堅持,若有安穩順遂的日子,又有誰願意去練就這折損壽命的縮骨功呢?林醒致不忍再看下去,她摸索懷中掏出三枚銅錢,扔向那女人手中銅盤。

“致兒,走啦!”“哦。

”林醒致轉身跟上父母的步伐,繼續向街中走去。

他們一行人大包小裹,自然引人耳目,旁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外鄉之人。

而此時就在一條暗巷之中,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昏暗的小巷中兩個男人正將一個男孩的去路死死擋住。

一人個頭高大,雙眼暴突,一個身材矮小,嘴斜眼歪。

那大塊頭和矮個子手裡各持一根木棍,正向那男孩步步逼近。

“小子,乾還是不乾?”那男人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乾,你們就會打死我,我說乾了也討不到半分好處。

”少年毫不妥協,手中不知何時已掏出一把匕首,隻可惜他的動作都被那個矮個子看在眼中。

他信誓旦旦說道:“看樣子你是不想,但你的兄弟呢?”隻見那男人一腳踢翻身後木板赫然出現另一個躺在草堆上的男孩,他麵容憔悴,臉色煞白。

那少年顯然吃了一驚,口中急切:“你們卑鄙,有種就衝我來!”“哈哈哈哈哈,衝你來,你個小雜種,老子讓你去偷,又不是去搶,你怕什麼?”矮子罵道。

“我什麼都不怕,更不怕你們。

”“不怕,那我就先廢他一隻手,再給你壯壯膽!”說罷,那個男人便抓起一旁昏迷少年的一隻胳膊,作勢要擰。

“不要!”隻見少年話剛說一半,卻見那強壯男人搶步上前,趁他分神之時,左手即刻覆上少年的脖子。

這男人粗壯的手臂將他死死抵在牆上,刺骨的冰冷向他的後背襲來。

那少年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手中匕首掉落在地,卻也被那強壯漢子一腳踢開。

他雙手不住地捶打著男人,奈何雙方力量對比過於懸殊,那漢子又皮糙肉厚,不得已,他低頭向那人手臂上猛咬一口。

男人吃痛衝著那少年臉上就是一拳,頓時血絲便從他嘴角緩緩流出。

“他爹的,狗崽子敢咬我。

找死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老五,你收拾個小娃娃還這麼費勁。

”矮子嘲笑道。

那強壯惡人顯然被激怒,登時竟使出九成力想要將少年一掌拍死。

卻被一旁的矮子及時製止,“老五,彆心急,這小子不還有用嗎?”那漢子聽言,將揮舞在一半的手收回。

“這小子不老實,非給他點教訓不可。

”說罷,又向那少年右臉錘了一拳。

那少年本就被按得頭部缺氧,此時又捱了兩下,頓時眼冒金星。

他把牙關咬得“咯咯”直響,眼睛死死盯著那男人,像一隻幼虎想要咬死麪前的獵物。

而強壯漢子此時卻用手掌扣住他的頭,強迫少年的視線轉向巷口。

“瞧見了嗎?就那個傢夥,他腰上的錢袋給老子拿過來。

”那少年眼神斜看一側正被抓住手腕的弟弟,言道:“好。

”“這就對了。

”那男人將他送開,少年便如同一件破布從牆上摔下,然而那男子似乎還並未解氣,又向乞丐少年的肚子上猛踹了兩腳。

“快去,彆讓老子等急了。

”矮子邪笑道:“你弟弟我們就扣下,不拿回錢袋,你們兩個狗崽子都彆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少年看向矮子,他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熊熊火焰,但他還是轉身走向巷口。

突然隻覺得口中似乎有什麼異物出現,他一口啐在地上,原來是掉落了一顆牙齒。

“牙齒,無妨,我早晚要他們賠所有的牙齒。

”少年心中暗暗道,隨即他疾步飛奔消失在巷口。

林醒致此時正和母親流連於一個賣女子事物的攤位前。

這攤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飾品,有小巧的銀鐲子、鈴鐺,也有彩色的絹花。

就在林醒致挑選之時,忽聞遠處人群中一陣騷動。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臉上臟得看不清模樣的乞丐少年,手裡抓著兩個熱騰騰的肉包子。

他一邊飛速跑出人群,一邊將一個肉包子塞入口中。

一時間罵聲不斷,一輛躲避的推車不小心側翻,竟將行人全部撞倒。

混亂中,那少年與正摸向錢袋的林風橋擦身而過,動作快得如風一般。

林醒致眼睛看得清楚,方纔她一直看向那少年跑來的方向,親眼見他藉著身體遮擋,小臂往父親腰上一蹭,那錢袋就已易主。

林峰橋伸手摸了個空,臉色一變,“我的錢袋!”未等林風橋反應過來,林醒致已經衝了出去。

她自小便滿山遍野的跑,論輕功她不會半分,但若論腳力,同輩孩童倒是冇有幾個能比得過她的。

很顯然,那男孩也不會什麼輕功,但腳下也並不弱,而他對這片街巷實在是太過熟悉,專挑狹窄無人或是堆滿雜物的巷子裡鑽。

林醒致緊隨其後,卻仍幾次險被甩開。

“你給我站住!”“該死,怎麼還有個尾巴!”直到轉過一個堆放各種破筐和木車的拐角,那少年眼看身後女孩窮追不捨,而他又甩她不掉,便猛地一回身將手中包子向那女孩麵門砸去。

林醒致側頭避過,腳步放緩。

卻不想此時那男孩並冇有選擇繼續向前跑,而是調轉方向,反過頭向林醒致衝了過來。

隻見他五指成爪,直抓向她腰間,這手法分明帶著幾分野路子的狠辣。

林醒致心下一驚,即刻使出她家傳掌法“林家掌”中的一招“閉門推月”,將那少年火速起來的手腕格擋開來。

他二人在窄巷中過了兩三招,那少年招式刁鑽油滑,顯然實戰經驗豐富。

林醒致則不然,她雖與哥哥林行遠日常過招,但功法同屬一路,見招拆招的數量有限,哪裡比得上這少年成天遊走於市井所見過的招式之多。

但奈何林醒致的基礎功夫紮實,一時間竟也能將這乞丐少年纏住。

那少年冇想到這小丫頭竟也還算棘手,便虛晃一招,引得林醒致一招“”舉頭望月”,掌法向上擊去。

自己卻彎腰向後一翻,手腳並用地三下兩步爬上牆頭,縱身一躍,便徹底消失在雜亂的棚戶之後。

林醒致追至牆下,卻還哪裡見得半點人影。

她氣得直跺腳,心中言道:“小賊,讓你跑了。

我們會在這城中多停留幾日,彆讓本姑娘碰上,下次你吃不了兜著走。

”而那少年抓著搶來的錢袋,馬不停蹄地跑進一片窩棚之內。

這裡是郢城最臟也是最亂的地方,名為水龍溝。

全城的乞丐和地痞流氓都聚集在這裡苟且偷生,就連官府的差役都懶得踏足此地。

今天挾持他弟弟的兩個人,便是這片破敗棚戶區的地頭蛇,高個子名為王彪,矮個子名為丁醜。

他們橫行霸道,無法無天,但可惜的是水龍溝冇有一個人有膽子治得了他們。

直接在一個用破木板和爛氈布所搭成的帳篷前,那個壯漢和矮子正不耐煩的等待著。

而那少年手腳麻利,早前已經偷偷將錢袋中取出的一錠銀子放在懷中。

他的身影如箭一般竄入棚中,將錢袋交到他們的手上。

那王彪一把奪過少年手中袋子,掂了掂分量,一臉壞笑地打開。

“哥,這錢還不少嘞!”說罷,便要將草蓆之上的病弱少年一腳踢過去。

“且慢,老五,你太粗心了。

把那小子給我提起來,看他有冇有耍什麼花招。

”隨後,那王彪便一雙大掌死死抓住乞丐少年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淩空吊起,扔向一旁的破木樁。

隻見那少年藏於懷中的一錠銀子,便瞬時從胸口飛出,直落在地。

而王彪和丁醜都互相對視一眼,眼睛瞪得滾大。

“王八羔子,還敢藏私,你爺爺我打死你!”王彪快步上前對著那少年的臉就是一腳,少年的鼻子頓時迸出血來。

“還敢不敢,還敢不敢?”王彪一腳接著一腳,直踹得少年腦中昏天暗地。

“行了,老五,你把他打死了,我們還去哪尋這樣的工具?差不多得了。

”一旁的丁醜勸道。

那王彪聽了三哥的話,逐漸停手。

隨後矮個子男人從錢袋中抓出幾枚銅錢,如同施捨骨頭般,隨手扔在他們腳下的泥水之中。

“喏,賞你們的,快滾吧!”說罷,他將錢袋揣入腰間,拍了拍王彪的後背,他二人轉身揚長而去。

過了良久,少年捂著胸口,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

他冇有立刻去撿臭水中的錢幣,而是抽出自己收集的幾塊布條,將弟弟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最後他從汙水中撈起那幾枚銅錢,將它們在土中踩了又踩,抹去泥土,捧在手心。

他盯著手心裡的錢幣,一字一句地發誓:“下一次……我一定要……把你們所有人的牙都敲碎!”那少年揹著弟弟一瘸一拐的鑽進了一條更為隱蔽的小巷。

那裡是一座廢棄的院子,在坍塌的角落裡堆滿了碎磚和雜草。

他用力地將表麵幾塊看似擺放隨意的磚磚石一一撥開,碎石之下竟露出一個狹小的牆洞。

他伸出右手摸索著,直到眉頭一舒,迅速掏出——那是一錠沉甸甸的金子!這正是他在將錢袋交給王彪之前,用極為快速的手法偷偷藏在此地的寶貝。

倘若他不藏一錠銀子在身上,又怎能騙過丁醜那個狡猾的傢夥。

畢竟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會有這個膽子,藏下一錠金子。

“咳咳”,背上的弟弟開始咳嗽,少年從懷中掏出水囊餵給弟弟。

“哥,你怎麼樣了?是我冇用,又被他們抓到了。

”那少年搖搖頭,神神秘秘地說道:“你瞧,這是什麼?”那病弱的少年看向他懷中,但見一金黃色的塊狀物體。

麵上登時露出欣喜之色。

“哥……金!”還未吐出半個字,他便被少年將嘴及時捂住。

“噓,這可是寶貝,走!”那乞丐少年隨即將洞口恢複原樣,他背上弟弟,消失在巷子儘頭,一路向破舊的窯洞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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