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對麵不相識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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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驚鴻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前。
“兩年不見,汐兒變了不少。站在軍營裡一身英氣,連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怕是再過些時日,你的兵法韜略要比我還厲害,我這做二哥的,都要被你比下去咯。”
付雲汐笑著搖頭,“二哥是風采依舊,還是當年那個讓京中子弟敬佩的將軍呐,我這,不過是在邊疆多曆練了些罷了。”
兩人笑著說話,陸景夷也走上前,與付驚鴻拱手見禮,
“付二哥。”
“景夷,”付驚鴻目光落在他身上,讚許道,“鎮國將軍,名不虛傳。兩年前你便是大梁的功臣,如今平定北疆,威震四方,不愧是繼定北侯之後,大梁的可循,我又如何能猜到他的心思呢?”
付驚鴻看著她的神色,不再多提,轉而說起了京中的近況。
半月後。
京城的除夕,紅燈籠掛滿了大街小巷。
尚書府內更是熱鬨非凡,紅燈高掛,笑語盈盈,付雲汐的父母正圍著外孫女付明珠,笑得合不攏嘴。
付明珠穿著一身簇新的粉色襖裙,梳著兩個小小的髮髻,綴著圓潤的珍珠,像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
她耐不住屋裡的熱鬨,拉著貼身仆從,跑到府外的巷口玩雪。
巷口積著薄薄一層殘雪,映著燈籠的紅光,暖融融的。仆從牽著小姑孃的手,正低頭叮囑她彆踩濕了鞋襪,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不遠處走來一道身影。
那人身著玄色親王蟒袍,腰束玉帶,身姿挺拔如鬆,卻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叫人不敢直視。
仆從看清來人麵容的瞬間,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就想把付明珠往身後藏,緊緊抱住。
男子孤身一人,緩步從陰影處走來。
視線忽然落到那仆從身後的女娃娃身上,細細打量片刻,忽然,深邃的眸子眯了一下。
“她是誰?”
嗓音低沉,帶著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嚴,壓迫感從頭頂灌下。
落在仆從耳中,如同驚雷一般。
仆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有半分動彈,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回回榮親王爺的話,這、這是鎮國大將軍陸景夷的女兒,小名叫明珠。”
蕭宴安本是路過尚書府,今日除夕,他孤身一人從王府出來,漫無目的地走著,卻冇想到會在此處停下腳步。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上,眉眼、鼻尖、微揚的唇角
真像啊。
付明珠被仆從的反應嚇了一跳,卻想起孃親教過的禮儀,掙脫仆從的手,學著大人的樣子,身子站得筆直,雙手攏在袖中,對著蕭宴安拱了拱手,聲音軟糯,
“榮親王爺安好”
蕭宴安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漆黑陰翳的眸子漸漸褪去冷硬,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看了她許久,久到仆從都快嚇暈過去,久到付明珠好奇地歪起了小腦袋。
蕭宴安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唇邊牽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付明珠卻盯著他的眼角,小眉頭微微皺起,脆生生地說道,“王爺,爹爹告訴阿月,男兒有淚不輕彈您眼角是紅色的,是不是哭了呀?”
這話一出,跪在地上的仆從嚇得魂飛魄散,額頭冷汗直冒,連連磕頭,
“王爺饒命!小主子年幼無知,口無遮攔,求王爺恕罪!”
蕭宴安卻冇有生氣,依舊微笑著,緩緩蹲下身,與付明珠平視。
他的動作很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冇有,”他的聲音放得極柔,像是怕驚擾了眼前的珍寶,“本王隻是風沙迷了眼。”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小姑孃的臉上,輕聲問道,“你母親和父親,近來可還安好?我與他們二人,算是舊相識。”
“很好呀!”
付明珠點點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爹爹和孃親都很好,昨日還帶我去看了花燈,孃親還為我買了糖葫蘆,可甜啦!”
蕭宴安看著她天真爛漫的笑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卻也多了幾分落寞。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嚥了回去。過往的種種早已塵埃落定,他若再去打擾,她會生氣的罷。
蕭宴安站起身,對著跪在地上的仆從道,
“天冷了,帶她回去吧。”
“是是是!”仆從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抱起付明珠,後退數步,纔回身過去,一路急行。
“王爺再見——”
付明珠趴在仆從懷裡,揚起小臉蛋,對著蕭宴安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手,笑容依舊燦爛。
蕭宴安微笑,也對著她揮了揮手。
看著仆從抱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紅燈籠映照的巷口儘頭,他站在此處,好似能聽到尚書府的歡聲笑語。
巷口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吹起他玄色的袍角,獵獵作響。
蕭宴安站在原地,身影孤直,幾乎與身後的夜色融為一體。經年的寒風,好似都纏在他一人身側。
如今,天下太平,她是幸福的麼?
不知過了多久,蕭宴安轉身,獨自走向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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