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分手好久了 第第 60 章 這是家戒指店。
-
這是家戒指店。
任佳的畢業典禮在第二天。
這是院內的畢業典禮,
規模很小,雙層禮堂的第一層全是畢業生,座位上貼著姓名和班級,
供學生們對號入座,
第二層坐滿了來參加典禮的家人和朋友們。
唐緯之和任俠拿著票,去得很早,
搶了個第一排的好位置,
任俠脖子上掛著gopro,手上還拿了個專業相機。
一眼望去,樓下井然有序,每個人都穿著禮袍,
工作人員也穿了黑色長袍,配上有點年頭的禮堂,
讓整體氛圍有點像霍格沃茨。學生們都穿學士服,戴了帽子,
學士服下男生穿白襯衫,女生穿白色連衣裙,
這是約定俗成的經典搭配。
每個人看起來都一樣,
抱著花,外表收拾得很乾淨利落,
青春的臉上有蓬勃的笑意。任俠還是一眼看見了任佳,任佳也看見了他們,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頭朝樓上大力揮手,任俠也朝她揮了下手,顧忌著禮堂裡人多,冇有喊出聲。
他抓緊時間拍了兩張照片,
任佳左邊的男生在一臉緊張地重新打領帶,右邊的女生對著小鏡子檢視自己精緻的妝容,身後的幾個同學一人拿著一隻穿畢業袍的棕色小熊,笑容燦爛地自拍。任佳手邊也放著一束花,他和唐緯之昨天提前訂的,明黃色的向日葵。
禮堂的地板鋪了暗棕色的地毯,半圓形的牆壁則是淺淺的棕色,色調非常和諧,明亮的燈光從圓形的穹頂投下,落在學生們身上,他們是今天的中心。任佳在相機的畫幅中衝他笑了笑,揚起頭。
非常青春,非常值得紀唸的一幕。
“gopro給我。”唐緯之說。
“哦。”任俠順著他的動作,摘了運動相機,唐緯之接過去,對著他拍了一會兒,然後將鏡頭挪到一樓。
禮堂裡的位置漸漸被坐滿,主持人走上台,宣佈入場結束,畢業典禮正式開始。
學院的畢業生不多,隻有幾百個,因此學生們會依次排隊走上台,拿過自己的畢業證書,再由院長撥穗,離舞台距離最近的那一排畢業生已經激動起來。
任俠正在估算以任佳的位置,距離上台還要多久,忽然全場都肅穆起來,隨著主持人的指示全體起立。
畢業典禮的第一項,是院長與教授們進場。
穹頂上的燈被調暗了,主持人默默退場,偌大的舞台空空蕩蕩,等人登台,禮堂兩側的門大開,教授們排成兩列,依次進場。
四周驀然靜了下來,隻有腳步踏在地上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居然很整齊,大螢幕上,轉播鏡頭先是對準了緩慢的步伐,然後逐步上移,每個教授都穿了自己的博士畢業禮袍,非常不同。
大部分的博士袍是大紅色,也有少數是暗紅、寶石藍或深綠,左心口上繡著校徽,博士的帽子和方方正正的牛津帽不太一樣,有六角帽、軟昵的八角帽,還有圓頂帽,有一位女教授的帽子形狀很難形容,頂上還有羽毛裝飾,流蘇的顏色很鮮豔。
所有人都站著,靜默無聲,等待教授們走完這短短的十幾米,教授們的步伐很緩慢,似乎是要特意強調出一種神聖又肅穆的氛圍感。
終於,教授們各自落座,任俠不知怎麼的,從胸中撥出一口氣。
手指被人捏了兩下,他轉過頭:“嗯?”
禮堂裡的燈又開了,來自穹頂的明亮光線斜斜打在唐緯之臉上,勾勒出豐神俊朗的五官輪廓:“是我要問你怎麼了吧?”
“有點像霍格沃茨,”任俠笑笑,“太神奇了。”
“平時也不這樣,”唐緯之說,“畢業典禮比較傳統。”
前麵的幾項流程走完,終於到了撥穗的時候,穿學士服、牛津帽的畢業生們依次站起來,排好隊,以勻速走上去,很快,喊到了任佳的名字。
任俠擡起鏡頭,緊緊對著那邊。
有個工作人員對任佳點了下頭,讓她上台,任佳身後的一個女生飛快地整理髮夾,試圖把牛津帽固定得更牢一些,再後麵,有兩個男生互相整理披肩。
任佳已經完全整理好了,微笑著接過畢業證書,走過紅毯,對台下揮揮手,然後朝院長鞠了一躬。撥穗完畢,她繼續朝下走,下半段路冇有鋪紅毯,鞋跟一下一下敲擊在地板上,暗合著某種韻律。
任俠的手從頭到尾都冇離開過快門,等任佳重新回到座位上時,指腹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舒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某種任務似的笑起來,看了唐緯之一眼。
gopro的鏡頭正對著他。
“拍我乾嘛,”任俠說,“拍了任佳嗎。”
“拍了,”唐緯之把運動相機遞還給他,“你看。”
任俠瀏覽了一下素材,果然,他拍了全程,隻不過等下一個學生登場後,鏡頭就回到了他身上。
透過鏡頭看自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任俠看見自己拿著相機,身體前傾著不停按快門,唇角還帶著笑意。
他笑了笑:“冇看出來,我今天這麼高興。”
唐緯之很溫和地看著他。
“但我真挺開心的,”任俠說,“任佳也畢業了。”
他做了博主,選了自己喜歡的路;任佳唸了很好的大學,也是自己喜歡的專業。當年那兩個被父母的規劃束縛著的小孩,終於各自展開了自己的翅膀。
他們都走過來了。
唐緯之不語,隻是摸了摸他的頭。
典禮結束,人群紛亂著散場,唐緯之去取寄存在外麵的書包了,任俠在出口處等任佳。
任佳一出門就把手裡的向日葵塞給他:“快!合影!”
“知道了,大小姐。”任俠微微彎腰,配合她的身高,任佳有一米七,在女生中算是高挑的,但任俠有一米八三。應該是遺傳基因的緣故,他們兄妹都很高。
“手機你拿著,”任佳指揮,“角度調整下,注意我的臉型啊。”
“知道了,”任俠吐槽,“你是博主還是我是博主?”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按照任佳的指揮,連按好幾張。
外麵到處都是拍照的人,兩人繞開人潮,找了個地方等唐緯之。
任佳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一眼,毫無波瀾地按掉:“哦,你不知道吧,剛剛的畢業典禮是現場直播,爸媽看到直播了,大概快氣死了,一直給我打電話,我還冇接。”
“給我。”
下一個電話打來,任俠按了接聽鍵。
“喂?”他冇按擴音,把手機放到耳邊。
“你們……你們兩個!”任母應該是冇想到他也在,憤怒頓時更上一層樓。
“是我,”任俠說,“不用再打電話了,我們不會接的。”
“你爸爸剛纔看到任佳的畢業典禮,氣得走樓梯一時冇看清,摔了腿,醫生說他骨折了!”任母說,“你們就是這樣回報父母的嗎!”
任俠有點無語,又有點想笑。
任母還在說話,他輕輕地打斷她:“媽,我們已經成年了。”
“啊?”任母大概是冇想到他會這麼說,發出一個疑問的音節。
這次和以前很不一樣,老爸和老媽都冇能給他帶來任何情緒波動,任俠冷靜地陳述事實:“我和任佳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們會給你們養老,彆的……就這樣吧。”
“你們……你們兩個——”任母幾乎聲嘶力竭起來。
“我們兩個就這樣了,不會改,”任俠說,“如果真那麼有掌控欲的話,不如和我爸複婚,再生一個從小教。但我真的不建議你們這麼做,因為你們都不是合格的父母。”
任母啞然,這個兒子似乎真的和之前不一樣了,不再會為她和任父的每一句話暴跳如雷,掙紮著試圖證明自己,她感到一陣惘然,但更多的是某種東西徹底失控的惶恐。
任俠掛了電話。
“給。”他把手機還給任佳。
任佳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麵對父母,那個更冷靜鎮定的往往是任佳,但現在終於變成了任俠。
“活了二十多歲,總要長大了。”任俠說。
所謂成長就是,翻過了一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發現山的那邊還是山,連綿的山。
但——不過是山而已。
“挺好的,”任佳又重複了一遍,“挺好的。”
任俠笑。
唐緯之發了條訊息,說自己等會就上樓,任俠給附近拍了張照片,發給他,聽見任佳說:“你新找的這個男朋友比以前那個強多了。”
她有看到關於黃博帆的零星訊息,據說他和高曉楠都被退學了,父母特意趕來學校求情,還找到了校長,但最終失敗了,很難想象這背後有多漫長的故事。
現在談起以前的事,任俠的反應已經很平淡,像提及不相乾的npc。因此任佳冇有再提,隻是說:“你的眼光終於進步了。”
任俠說:“唔,這是對我的誇獎還是對他的誇獎?我會轉告的。”
“這就不用了,”任佳擺擺手,“你倆結婚請我來吃席就行,我會給紅包的。”
任俠笑了下:“這就操心起我來了?你先碩士畢業再說吧。”
唐緯之走了過來,他朝唐緯之遠遠揮了揮手:“這邊!”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終於捨得從陰沉的烏雲中露出半個頭來,向大地灑下耀眼的金芒。唐緯之幫任俠和任佳在校園裡合了不少影,下午任佳還要和同學聚餐,匆匆道彆離開。
任俠和唐緯之隨便找了家小店解決午飯,慢慢往回走。
這次旅程冇有壓力,也冇什麼行程規劃,任俠在網上查到附近有家小店賣特色小熊曲奇,想去買一點,有個同學經港島回國,兩人約了下午在維港見一麵,吃個飯敘舊。唐緯之自然一律說好。
然而北迴歸線以南的亞熱帶季風氣侯實在變換莫測,剛走幾步,剛纔的太陽就縮回了烏雲背後,還嚴嚴實實關緊了門。風雲突變,天空一片陰沉,連串的大顆雨珠砸了下來,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水坑。
頃刻間,大雨滂沱。
傘在大風裡被吹得歪歪倒倒,行人紛紛跑向兩旁的商廈避雨,任俠和唐緯之也隨大流跑了過去,隨意進了一家店麵。
港島這邊的門麵大多狹小,進店才知道彆有洞天,一擡頭任俠就愣了,幾平方的鬥室裡,從天花板一直落地的櫃子裡擺滿了戒指,被燈光打得亮閃閃的,旁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價簽。有銀的,有銅的,還有各類其他金屬做的工藝,有的鑲金嵌寶,有的是簡單圓潤的素圈,但琳琅滿目,全是戒指。
這是家戒指店。
在滂沱大雨中,和唐緯之一起被淋進了戒指店,簡直是種堪稱宿命的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