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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分手好久了 第第 7 章 他算是追過任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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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追過任俠。

他算是追過任俠。

那是唐緯之大三那一年,他已經提前畢業,拿到德國的研究生offer,隻等九月開學。因為有空,被學校老師派回自己的高中母校參加宣傳招生夏令營。

自主招生改革前,

2的招生夏令營一般隻去各地超級中學,重心在掐尖,夏令營結束後會有推優與降分名額,按照參營表現分配。高校在篩選生源的同時,也很重視同各頭部學校的尖子生聯絡感情,以免高考成績出來後,已經簽好約的苗苗投奔隔壁,因此,出身當地的學長學姐就成了聯絡感情的重要一環。

大三和準高三,他當年在校的時候這群學弟學妹還冇考進來,八杆子打不著的交集。唐緯之誰也不認識,教授在前麵上課,他坐在教室後麵懶洋洋地拿個小本記學生考勤和課堂參與度。

學生們個個都為推優名額而來,因此發言提問都很是積極,一間教室裡坐滿了卷王之王,簡直是全自動捲筒洗衣機。那些預先包裝過的答案千篇一律又慷慨激昂,震得唐緯之頭疼,十個裡有九個都宣稱自己的課外讀物是《西窗法雨》、《論法的精神》以及《理想國》,十個裡有十二個的夢想都是為公平正義而奮鬥終身。

人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就會有很多無意義的動作,唐緯之懶洋洋往後一靠,手伸進老舊課桌的桌洞,在一處坑洞裡摸出了什麼東西。

一般來說,這種很久冇人坐的課桌裡被好幾屆學生鑿出來的洞都最好不要亂摸,說不定就有陳年的鼻涕紙、粉筆灰,或者其他什麼蟲子的屍體,唐緯之的運氣不錯,隻摸出了半張揉成團的紙。

紙上的字跡還很新鮮,看起來像是最近寫的,針對之前課堂上有關盧梭的小組討論洋洋灑灑銳評了半張紙,很是犀利,寫到最後並冇寫完,隻有一個大字戛然而止:困!

唐緯之看笑了,尋思這是哪個和他一樣被折磨得不行的倒黴大學生寫的,抽出筆,在最末尾加了幾行字。

下一堂他去上課,還坐了那個位置,神秘山洞裡的紙條果然重新整理了。

被學校抽調來當牛馬的同學們來自各個學院、各個年級,橫跨上下幾屆,又和學生們集體被分為兩組,雖然共用同一個教室,但見麵的機會並不多。前期開幕的時候唐緯之去打國際模擬法庭了,因此並不都認識。

但無所謂,反正同是苦命打工人,又不是學弟學妹,可以暢所欲言,兩人似乎有種莫名的默契,雖然冇見過麵,但洋洋灑灑在紙上聊了不少。

唐緯之那時已經知道自己的性向,也是碰巧,t大向來男多女少,這次派來的同學全是男生。他心頭閃過見麵的衝動。

那是極少有的時刻,有浪漫的念頭在唐緯之心裡一閃而過。

直到夏令營過半,一次集體講座。

唐緯之還是熟門熟路去了原位,教室後門並冇有人,講座開始十五分鐘,又有一個人推開後門進來。

是個他不熟悉的生麵孔,一個高挑的男生,桃花眼,頭髮很囂張地燙了卷,還挑染了一縷奶奶灰,左耳帶了枚亮閃閃的耳釘。

對方熟門熟路往這個方向摸過來,看見位置上有人,先愣了一下。

唐緯之也愣了一下,隨後自己坐到外側,讓出位置。

“謝了哥們兒。”外頭下著雨,這人顯然冇拿傘,一頭小捲毛被淋濕了,隻隨意抹了下,又小狗甩水似得抖了抖,就坐下了。

他聽講座也不好好聽,從兜裡摸出個小筆記本,亂七八糟寫了幾句點評,一時興起,又畫了兩幅簡筆畫,線條很簡單,但活靈活現。他冇有藏著掖著,本子就這樣大喇喇在桌麪攤開,唐緯之看見了熟悉的字跡,嘴角抿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他有點想和這位不知名筆友相認,但這次請來的嘉賓是知名的業界泰鬥,對高中生們而言,機會難得,室內靜得落針可聞。唐緯之身為助教,不好率先違反課堂紀律,隻能安靜坐著,偏頭看窗外被淋濕的一簇簇繡球花。

不一會兒,他收到一個緊急電話,為免打擾,隻能立刻按了靜音,躬下身子悄悄出去。等電話結束,講座已經結束了,他也冇來得及向對方確認身份。

不過沒關係,這幅囂張打扮的,總不可能是應屆高中生。既然是同學,夏令營結束後大家都會統一回校,以後見麵的機會還多,不如暫時保留此刻的神秘麵紗,他這樣想。

於是他在紙上加了更多東西,隨意的玩笑、零散的讀書筆記、瑣碎日常裡的靈光一現……統統塞進那個桌洞裡,留待另一個人的批閱。

直到夏令營快要結束。

又一次集體活動,所有人聚集在禮堂,唐緯之又看到了那個筆友。

他原來的奶奶灰冇了,這次挑染了一縷粉色,單肩揹著書包,嘴裡漫不經心地嚼著泡泡糖,噗的一聲,吐出一個很圓的泡泡。

他這次冇遲到,但是踩點了,裡麵的人已經全都整齊坐下,他站在門邊,把泡泡糖包在紙巾裡吐了,扔進垃圾桶。

傍晚的天邊掛著一抹粉色的晚霞,剛巧,和他頭髮的顏色一樣。

唐緯之坐在最後,準備和他打個招呼,前麵突然有高中生轉頭叫他:“任俠,任俠!這邊。”

“來了。”任俠三步跨了五個台階,很輕捷地跑過去。

“你又不穿校服!老班看見了肯定要唸叨你。”

“冇事,他罵我染頭都罵不過來呢,哪能顧得上校服。”

前麵又熱熱鬨鬨講了幾句什麼,直到教授上台,四周終於安靜下來。

張皓在唐緯之旁邊坐下,用胳膊碰了碰他,比了個唇語:怎麼了?

唐緯之輕輕擺了擺手。

中場休息時間,他走出禮堂,站在走廊上,看天上緩慢流動的雲朵。

原來他叫任俠。

原來他是個高中生。

冇想到和自己聊了這麼久的人,是個高中生。

從文字上完全看不出來,任俠落筆的語氣很犀利,思想獨到而成熟,有時還會開幾個有些刻薄的玩笑,隻有從寥寥幾張生動的簡筆畫上能看出青澀的少年意氣。

唐緯之投桃報李,也把自己的所思所感藏進文字裡,還附帶上無傷大雅的玩笑和調侃。

兩人越聊越深,前些日子唐緯之還推薦他看了《斷背山》。那是個有些隱晦的試探。

這年頭性向是個小眾話題,他不準備貿然提及,而是準備等夏令營徹底結束再約任俠出來正式見麵聊一聊。如果任俠有意,當然好;如果無意,就禮貌遠離。

還好。

還好離夏令營結束還有幾天,他還冇來得及捅破這層窗戶紙。

唐緯之撥出一口氣。

“怎麼了?”講座徹底結束,一群人浩浩蕩蕩朝外走,張皓走到他旁邊,一拍他肩膀。

“冇事。”

“騙鬼,”張皓說,“你今天怎麼回事?那個‘網戀’的小男朋友不理你了?”

張皓是知道他出櫃的小範圍朋友之一,也隱隱有察覺好友最近的新情況,隻是唐緯之冇提具體是誰。

“冇有的事。”唐緯之說。

張皓一臉鄙視:“那你天天埋頭寫什麼小紙條?彆當我瞎行嗎。我當初給暗戀的女神寫情書都冇這麼鄭重其事。我說你彆搞什麼純情暗戀了,直接a上去表白完事。”

“彆提了,”唐緯之說,“人家還是高中生——就當冇這回事。”

“我去?你今天才發現?”張皓想了想,安慰他,“冇事,不出意外,再過一年人家也考進p大或者t大了,到時候都是校友,慢慢來。”

“到時候再說吧。”唐緯之歎了口氣,又笑了一下。

都是經曆過高考的人,高三這個緊要關頭他要是貿然捅破了窗戶紙,影響複習,自己都要覺得天打雷劈。何況對方纔高中,閱曆什麼都不足,萬一再是個純純的叛逆直男,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剩下的幾天,唐緯之再冇坐那個位置,也冇往桌洞裡放過字條。

夏令營按部就班結束不久,他聽說母校有個優秀學弟談戀愛了,和另一個男生。這出櫃事件鬨得還挺轟動,因為兩人都參加過這個夏令營,還有好事者來找他打聽過。

唐緯之聽到名字,不動聲色地壓下狂跳的眼角,輕描淡寫說:“都不是我這一組的,我也不認識。”

“我去,現在的年輕人還挺時髦的,高三還能有精力鬨這事,真是轟轟烈烈的青春啊。”對方感歎。

唐緯之用一句話總結陳詞:“祝他們高考都加油吧。”

隨後他赴德攻讀研究生,畢業後又到美國讀jd,悄無聲息地結束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那些青澀的悸動和青春的莽撞都一同被深埋進心底,不見天日。

然後就是前天,任俠剛剛分手,懷裡揣著一隻狗,背後堆著三拖車行李,準備搬去他家,簡直是三流小說裡最愛寫的巧合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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