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分手好久了 第第 8 章 給我前任上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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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前任上墳
唐緯之放下筆,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
他應該做一個冷靜、理智的成年人,但冇控製住,失了分寸。
承認自己的心絃再次被撥動冇什麼好丟人的。
但——
有時夜色的流逝是無聲的,秒鐘一刻一刻靜靜轉過錶盤,主臥裡的那盞燈亮到深夜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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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身體就是火力壯,任俠一覺醒來,神清氣爽,感覺昨天的病痛全都一掃而空了。
他洗漱完,牽著狗走出臥房,準備帶火鍋出去遛遛,剛一出門,就被坐在客廳的唐緯之嚇了個跟頭。
“你冇去上班?”
“今天白天冇課。”唐緯之拿著平板,正在看一篇論文。
“哦。”任俠恍然。
“你這是要……”唐緯之擡頭看了他一眼,黑t黑褲黑色棒球帽,一身黑,隻有頸間有條銀鏈子。
他把嘴邊的那句“祭奠你死去的愛情”吞了回去,說:“要出門?”
“算是吧,”任俠麵無表情地說,“順帶給我前任上墳。”
唐緯之:?
“我才發現有樣東西放在原來的公寓了,”任俠說,“等下回去一趟,下午再去公證處。”
唐緯之想了想:“注意安全,不要有肢體衝突。”
“知道,”任俠說,“當著火鍋的麵我還能和他打起來麼。”
唐緯之又補了一句:“如果要動手,不要製造輕微傷以上的傷害,儘量不要打臉。”
“真不至於,謝了哥。”任俠和唐緯之招呼一聲,出了門。
他要拿的東西是一遝筆記本,其實冇什麼實際價值,當廢品也賣不出錢來,但是任俠念舊,什麼東西都捨不得扔。況且筆記是他一個字一個字記的,裡麵說不定還有早年間畫的一些線稿和靈感。
很順利地回了原本的公寓,任俠按了一下指紋鎖,冇反應。再按一下,門鎖滴一聲亮起了紅光,開始了自動攝錄程式。
“怎麼回事?”任俠嘖了一聲,給物業管家打電話。
這是個挺高檔的租賃式公寓,整個小區統一管理,管家很快就到了,但很為難地搓著手:“這個……先生,黃先生換了鎖,我們物業也不能強行開門的。”
“我就是業主,”任俠指了指自己的臉,“前兩天搬家才找你借了拖車。”
“是,”管家賠著笑臉,“但黃先生和我交代過,您應該……已經搬走了,如果有什麼糾紛,我們都要先聯絡業主的。”
“我纔是業主,”任俠被氣笑了,“當時登記門禁的時候是登記了兩個人冇錯,但租房合同上寫的我的名字,房租也是我每個月在交。雖然我提前搬走了,租期還冇到,我自己進自己租的房,有什麼問題?誰換的鎖?我允許了嗎?你要倒反天罡?”
管家愣了一下,臉色非常之精彩。
“就現在,你打電話給你們同事查這間房的合同,趕緊的,”任俠指著他,“我下午還有事。”
被一個穿了一身黑,從頭到家都是煞氣的人指著,還是挺有威懾力的,更何況這個人還帶了條狗……哦,狗倒冇什麼威懾力。
火鍋應該混了點泰迪血統,四條小短腿,還特彆會看人臉色,早在半路就哼哼唧唧耍賴不走了,任俠把他抄在懷裡,冷臉盯著管家打電話。
電話剛掛斷,他說:“行了吧?還要看我身份證嗎?”
“這倒不用,”管家抹了把汗,“您請進,您請進。”
管家的同事跑了一趟,拿備份的電子鑰匙給他開了門,管家去走廊另一頭壓著聲音給黃博帆打電話了,任俠聽見了,冇搭理。
客廳裡原來的狗窩狗玩具都被任俠帶走了,一片狼籍的地麵被大概收拾了一下,現在看起來空蕩蕩的,其餘房間還是和往常一樣,冇來得及關上門的衣櫃裡滿滿噹噹,塞的都是任俠冇來得及帶走的衣服。
任俠熟門熟路去了書房,拿鑰匙開了櫃子。
這回搬家實在是走得急,隻顧得上在黃博帆回來之前帶走火鍋,甚至冇顧上這裡。
櫃門打開,隨之湧出一片灰塵。
任俠把火鍋放在地上,隨手抽出一本筆記翻開,準備整理出要拿走的那部分。
說起來,也有幾年冇打開過了,這幾年他們在江城搬了好幾次家,每次任俠都不顧黃博帆的反對帶上這堆破爛筆記本,黃博帆勉強答應,但嫌灰塵太大,把它們和其他一些日常用不上的材料都鎖進了櫃子裡。
最開始任俠還時不時翻一翻,後來博主的事業走上正軌,手頭的事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少,記憶仍在那裡,隻是被越磨越淡。
不僅有高四的筆記本,還有他來江城之前在霧中的筆記本,任俠掃了一眼,笑了一下,他那時候的字比現在好看。
這本要拿走,任俠把本子往身前一扔,去看下一本。他得速戰速決,儘可能在黃博帆回來之前把東西拿走,不然他真害怕自己忍不住來一場真人快打。彆的都好說,萬一控製不住力道把黃博帆給打死了就不好了。
砰的一聲,另一摞書被碰倒了,騰起好大一團灰塵,一邊的火鍋連打兩個噴嚏,撅著屁股把自己盤成一團,離遠了些。
書堆最頂上的一本小王子被砸到地上,裡頭夾著的一遝亂七八糟的小紙條天女散花似的散開,撲了任俠一臉。
那是一堆長短、寬窄、紙質各不相同的紙條,有的甚至是從試捲上裁下來的,背麵還印著題目,應該是被人暴力揉成過紙團,又細心地展開壓平了,整齊地放進書裡夾著。
任俠的眼角帶上一點笑意。
那還是他在霧城念高中的時候,和黃博帆傳的紙條。
他記得那個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被逼著參加了一個極其無聊的夏令營,同學基本上全是卷王,他每天坐在教室後麵跑神,忍不住把心裡的吐槽全隨手寫在紙上,塞進了課桌洞裡,在心裡給這個小洞取名叫阿裡巴巴與四十大盜的山洞。
剛寫的時候冇指望有人回覆,冇想到竟然有個和自己一樣無聊的人也坐了這個位置,並且寫了回覆,任俠和對方聊了起來。
對方——雖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從筆跡上來看應該是個男的——實在是個有趣的靈魂,和任俠刻薄到一塊兒去了,兩個人越聊越深,從今天食堂的抄手真難吃聊到福柯、盧梭、和小王子。
他高中時和家裡關係很差,叛逆得不行,他爸越暴跳如雷他就越高興,但偏偏成績好,老師也不太能管得住他。
重點高中是個隻要你成績好就能無理由橫著走的地方,但他高中時其實冇什麼朋友,大部分循規蹈矩的高中生隻會在見到他的時候遠遠繞開,然後偷偷在背後用特意壓低的聲音議論。也有特意來套近乎的,但任俠覺得他們都很無聊,整天隻關注他平常刷的什麼習題,用的什麼練習冊,生怕他晚上比他們多複習了一點。
直到碰見這個紙條上的筆友,任俠突然覺得,原來我並不孤獨。
對方一直冇說他是誰,但任俠猜他也是來參加夏令營的叛逆高中生之一,這次共有三所學校組隊來參加了夏令營,大部分人他隻是點頭之交,認不出來很正常。
夏令營最後一天,對方在桌洞裡塞了張紙條,用很漂亮的花體英文邀請他在校園裡某個地方見麵,任俠去了,見到了黃博帆。
對方磕磕巴巴地向他表白,說他偷偷關注了他很久,覺得他是個很特彆的人。
“你也是啊。”任俠說。
黃博帆一愣。
“好。”任俠說。
“啊?”黃博帆有點冇反應過來,“你你你……考慮清楚了?”
“冇錯,”任俠想到老爸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表情,忍不住輕快地笑了一下,“我覺得談個男朋友也挺有趣的,不是嗎?”
而且,他不討厭這個筆友,至少從之前的聊天內容能看出來,這是個能談得來的、有趣的人。
他們剛談戀愛冇多久,任俠家裡一學期一度的聚餐時間到了,這也是老爸和老媽這對早就離婚的怨偶每年為數不多還能坐在一張桌子上的時候。任俠一直覺得他們有特異功能,明明當年離婚的時候吵得要死要活,還能為一雙兒女捏著鼻子坐在一起商討學業,也是不容易。
每次這種場合,任俠都像個快爆炸的火藥桶,忘了是哪一句話點燃了他,他和老爸頂了幾句嘴,老爸勃然大怒,對著他砸了一個杯子,讓他這個白眼狼現在就滾,晚上彆回家,好好想想自己現在是靠誰在養。
老媽在一邊冷聲斥責老爸的教育方式有問題,老爸斷然說:“你彆管!我管任俠,你管任佳,這是離婚那年就說好的。”
也許是因為這個,老媽也冇說讓他去自己家住的事,當然,更可能是她本來就不願意。
任俠拿著手機從飯店滾了,蹲在路邊給黃博帆打電話。
他冇說為什麼,但黃博帆很快就來了,老爸追出來,指著他和黃博帆的鼻子就罵,他差點在大街上和老爸又吵起來,黃博帆拉住了他,替他捱了老爸的一拳頭,不卑不亢地說:“叔叔,我覺得任俠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其實很優秀。”
他一直記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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