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23章 心念為引

    我的話音落下，石室內出現了刹那的死寂。

灰衣老者臉上的急切和狂熱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愕然。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個五歲的稚童，竟敢在他這位巡天司行長麵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趙鐵和韓衝也愣住了，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異。

我爹更是渾身一震，猛地回頭看向我。當他看到我眼中那與年齡不符的決絕和清明時，這個鐵打的漢子，眼眶竟微微有些發紅。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將那柄為我抵擋一切的開山刀，握得更緊，站得更穩，用行動無聲地支援著我的選擇。

我不再去看其他人的反應，將全部的心神都沉浸下來。腦海中回蕩著那新浮現的古篆啟示——「心念所至，方為真啟」。我閉上眼睛，努力摒棄外界的乾擾，摒棄對老者的恐懼，對傳承的渴望，對劫數的憂慮……我隻專注於一點：我與這本無字天書之間的聯係。

我想象著它在我懷中的溫熱，回憶著它數次救我於危難的反應，感受著它此刻與石台共鳴傳來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動。我在心中無聲地發問：你到底是什麼？你選擇我，是為了什麼？這石室，這傳承，又是什麼？

沒有聲音回答我。

但奇妙的是，當我心念純粹地集中於此，那原本在我懷裡躁動不安、光芒四射的無字天書，竟漸漸平息了下來。逸散出的金色光流不再狂亂，而是變得柔和、內斂，如同溫順的溪流，緩緩環繞著我。石台凹槽的共鳴聲也低沉下去，不再急促，彷彿在靜靜地等待。

牆壁上那些流動的光河，速度也慢了下來，不再給人眼花繚亂之感，而是以一種更莊重、更古老的韻律緩緩流淌。那蒼涼浩瀚的氣息依舊存在，卻不再具有壓迫感，反而像是一位沉默的長者，在靜靜地觀察著我的「心念」。

灰衣老者死死地盯著我和石台的變化，臉上的愕然逐漸被一種更深沉的震驚所取代。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心念為引……非強求可得……難道古籍中記載的『緣法自擇』……竟是真的？這傳承……認主？！」

他看向我的目光，第一次褪去了那種看待「器物」或「鑰匙」的意味，多了一絲真正的、麵對未知存在的審視與凝重。

趙鐵和韓衝也看出了端倪，麵麵相覷，不敢再輕舉妄動。阿吉更是睜大了眼睛，好奇又畏懼地看著被柔和金光籠罩的我。

時間一點點流逝。

我沉浸在自己的心念世界中，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那本無字天書再次傳來了清晰的波動。但這一次，不再是強烈的衝動，而是一種溫和的、如同指引般的牽引力。它牽引著我的意識，並非指向石台的凹槽，而是……指向了四麵牆壁上那些流動的古老符文！

福至心靈般，我明白了。

真正的「啟」，或許並非簡單地將天書放入凹槽，完成某個固定的儀式。而是……去閱讀，去理解，去溝通這石壁上記載的古老智慧！天書是媒介，是翻譯，而我的心念，纔是開啟這智慧寶庫的鑰匙！

我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投向那些如同星河般流淌的符文。雖然我一個字元也不認識，但當我凝聚心神，嘗試去「觀看」、去「感受」時，那些符文彷彿活了過來，不再是冰冷的刻痕，而是承載著資訊的光點。

我下意識地向前走去。

「劫子！」我爹緊張地喚了一聲。

我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爹，我沒事。我感覺……它們好像在等我。」

我一步步走向最近的一麵石壁。灰衣老者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阻止，隻是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我的每一個動作。

我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向牆壁上一個正在緩緩流動的、形似閃電的複雜符文。

就在我的指尖與那發光符文接觸的刹那——

「嗡！」

一聲清越的嗡鳴響徹石室！那枚符文驟然光芒大放！與此同時，我懷中的無字天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書頁無風自動，在油布包內嘩啦啦地翻動起來！

一段晦澀難懂、卻直接烙印在我靈魂深處的資訊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地衝入我的腦海！

那不是文字，不是語言，而是一種純粹的「意」和「象」！我「看」到了無儘的雷霆撕裂蒼穹，看到了大地在火焰中重塑，看到了古老的先民在祭壇上舞蹈，吟唱著溝通天地的禱文……還有無數關於氣息運轉、能量引導、符文構築的玄奧知識碎片……

資訊量龐大到難以想象，我的腦袋彷彿要炸開一般劇痛！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搖晃，幾乎要栽倒在地！

「劫子！」我爹驚呼著想要衝過來。

「彆動他！」灰衣老者卻猛地喝道，聲音帶著極度的震驚和某種明悟，「這是……神意傳承！他在接收壁畫中的真意！外力乾擾，輕則前功儘棄，重則魂飛魄散！」

我爹的腳步硬生生頓住，隻能眼睜睜看著，臉上充滿了焦灼和無力。

我強忍著腦袋幾乎要被撐裂的劇痛，努力保持著意識的清醒，貪婪地吸收著那些湧入的碎片。雖然無法完全理解，但我知道，這些東西，至關重要！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隨著第一個符文的啟用，牆壁上更多的符文彷彿被連鎖引動，開始接二連三地亮起，如同夜空中被點燃的星辰，要將整個石室，連同我這個小小的「承劫者」，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