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46章 溶洞秘影
墨先生的腳步聲在幽深的洞穴中回蕩,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單手抱著我,另一隻手舉著那枚散發著微弱白光的玉符,光芒僅能照亮身前數步的範圍,四周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彷彿隨時會吞噬這點可憐的光明。陰冷潮濕的風從洞穴深處吹來,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硫磺混合著腐朽植物的怪異氣味。
我蜷縮在墨先生懷裡,身體依舊虛弱,背後的傷口在冰冷河水的浸泡和劇烈運動後,傳來陣陣灼痛。但更痛的是心。爹佝僂著站在洞口、強忍著不回頭看我的背影,像一根刺,深深紮在我心裡。眼淚早已流乾,隻剩下一種空落落的酸楚和恐懼。我不知道墨先生要帶我去哪裡,也不知道爹和薑叔他們能否安全。這種與至親分離、前途未卜的感覺,比麵對鬼麵蝠和鐵線鱷時更讓人窒息。
墨先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但他並沒有出言安慰,隻是沉默地前行。他的懷抱並不溫暖,甚至有些冰冷僵硬,卻異常穩定,給人一種奇異的可靠感。玉符的光芒搖曳,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麵沒有任何表情,隻有全神貫注的警惕。
洞穴並非一條直路,而是岔道叢生,如同巨大的迷宮。墨先生似乎對這裡頗為熟悉,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總能準確地選擇一條通道。通道時寬時窄,有時需要彎腰才能通過,兩側的岩壁濕滑冰冷,布滿了滑膩的苔蘚和某種會發光的、如同鬼火般的真菌,發出幽幽的綠光,更添幾分詭異。
除了我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洞穴裡一片死寂。但這種死寂反而更讓人不安,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中屏息凝神,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的聲音。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隱約傳來了潺潺的水聲。墨先生腳步放緩,玉符的光芒向前探去。隻見通道儘頭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頂端垂下無數千奇百怪的石鐘乳,地麵則生長著形態各異的石筍,在玉符光芒的映照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暈。一條地下暗河從溶洞一側靜靜流淌而過,河麵泛著幽暗的光澤,正是我們之前渡過的那條河的支流。
溶洞中央,有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空地中央,赫然矗立著幾尊模糊的石像!石像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表麵布滿了侵蝕的痕跡,但依稀能辨認出是人形,卻帶著某種非人的特征,有的頭生雙角,有的背生羽翼,姿態詭異,透著一股古老而邪異的氣息。
墨先生在溶洞入口處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整個空間,尤其是那幾尊石像和暗河的方向。他似乎在確認這裡是否安全。
「此地暫可歇息。」他低聲說了一句,將我輕輕放在一塊較為乾燥平整的石筍後麵。「不要亂動,等我回來。」
說完,他手持玉符,小心翼翼地向那幾尊石像走去。他的腳步極輕,如同靈貓,全身肌肉緊繃,顯然並未放鬆警惕。
我靠在冰冷的石筍上,緊緊裹了裹身上半濕的衣衫,寒冷和恐懼讓我瑟瑟發抖。我偷偷觀察著墨先生的舉動。隻見他走近石像,並未觸碰,而是繞著石像緩緩踱步,玉符的光芒仔細照射著石像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它們的底座和麵部。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似乎在石像上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他又走到暗河邊,蹲下身,用手指蘸了點河水,放到鼻尖聞了聞,又仔細觀察著河岸邊的泥土。
突然,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般射向溶洞深處另一個黑暗的岔道口!玉符的光芒也隨之聚焦過去!
在那光芒的邊緣,我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速度極快,彷彿幻覺!
墨先生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追了過去,瞬間消失在那個岔道的黑暗中!
「墨先生!」我嚇得低呼一聲,溶洞裡瞬間隻剩下我一個人!無邊的黑暗和死寂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瞬間將我吞沒!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那幾尊沉默的石像,在微光下彷彿活了過來,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我!暗河的水聲也變得如同鬼魅的低語!
我死死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身體縮成一團,拚命往石筍後麵躲。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不知道墨先生發現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孤獨和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心臟。
就在我幾乎要被恐懼壓垮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從墨先生消失的那個岔道中傳來。
腳步聲很輕,很慢,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不是墨先生!墨先生的腳步聲不是這樣的!
我的血液瞬間冰涼!冷汗浸透了後背!那腳步聲……正在朝著我藏身的方向靠近!
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眼睛死死盯著那片黑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玉符的光芒從岔道口再次亮起,但持著玉符的人……卻不是墨先生!
那是一個穿著破爛南疆土布衣服、身形佝僂、臉上布滿詭異皺紋的老嫗!她手中拄著一根扭曲的藤木柺杖,柺杖頂端鑲嵌著一顆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珠子!她的眼睛渾濁不堪,卻彷彿能穿透黑暗,直勾勾地「望」向我所藏身的石筍!
她咧開嘴,露出僅剩的幾顆黑黃的牙齒,發出一種如同夜梟般沙啞詭異的笑聲:
「嘻嘻……小家夥……藏好了嗎?婆婆……聞到你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