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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劫 第8章 老劉頭的煙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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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這一覺,直睡到日頭偏西。

我守了他大半天,腦子裡亂哄哄的,一會兒是昨夜影殃那可怖的觸手,一會兒是洞中狐仙那清冷的眉眼和巨大的狐尾,更多的,則是那本無字書上短暫浮現的金色圖案與文字。

「雷霆塑體……劫始……」

這幾個字像鬼魅般在我腦海裡盤旋。我的身體,是被雷劈出來的?這聽起來荒謬,可結合我出生時的異象,卻又顯得那麼順理成章。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還算是個……人嗎?

一種難以言喻的迷茫和隱隱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心。我看著炕上沉睡的爹,這個與我並無血緣,卻為我捨生忘死的男人,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但我不能永遠隻依靠他。狐仙的話,道士的遺書,還有那本詭異的天書,都在指向一個方向——我的路,註定坎坷非凡,我必須自己想辦法弄明白這一切。

變強。這個念頭再次浮現。可一個五歲的孩子,該如何變強?

我想起了爹昨晚去找的「明白人」——村西頭的老劉頭。爹說他年輕時走過鏢,見過大世麵,能認出「貓詛」和「殃」。他會不會知道更多?關於雷擊木,關於狐仙,甚至關於……我的來曆?

爹醒來時,精神好了些,但腿傷依舊讓他行動不便。我熬了點稀粥,看著他喝下。

「爹,」我裝作不經意地問,「劉爺爺……他懂的可真多。他以前是乾啥的呀?咋啥都知道?」

爹放下碗,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臉,眼神有些悠遠:「老劉頭啊……他是個有故事的人。聽說年輕時不是普通走鏢的,好像跟一些……嗯,跟山上道觀裡的人打過交道,見識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兒。後來不知咋的,傷了條腿,就回村養老了,性子也變得越來越孤拐。」

不是普通走鏢的?跟道觀打交道?我心裡一動。那道土的血書落款就是個「玄」字,很可能就是道門中人!老劉頭會不會認識那個道士?

「那他……厲害嗎?」我追問道。

爹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歎了口氣:「劫子,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但老劉頭那人,嘴嚴得很,而且……有些事,知道多了未必是福。昨晚要不是情況緊急,我也不會去找他。你暫時彆去打擾他,免得惹麻煩。」

我低下頭,「哦」了一聲,心裡卻另有打算。爹不讓我去,是怕我惹禍,也怕老劉頭不願多說,反而讓我失望。但我現在,就像一隻沒頭蒼蠅,任何一點可能的線索,我都想抓住。

接下來的兩天,日子似乎恢複了表麵的平靜。爹的腿傷在草藥和金瘡藥的作用下,慢慢好轉,已經能拄著根棍子慢慢走動。村裡關於貓狗暴斃的議論漸漸平息,但村民看我們父子的眼神,更加疏離和畏懼了。沒人敢靠近我們家院子,彷彿這裡是什麼瘟疫之源。

我表麵上乖乖待在家裡,幫爹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喂喂院子裡僅剩的幾隻雞,但心思早已飛到了村西頭。

終於,在一個午後,爹因為傷勢好轉,精神不濟,又躺在炕上睡著了。陽光暖洋洋的,村子裡一片靜謐。

機會來了。

我心跳得厲害,像揣了隻兔子。我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地溜出家門,朝著村西頭走去。

老劉頭住在村子最西邊,靠近山腳的地方,獨門獨戶一個小院,比我家還破舊。院子籬笆歪歪扭扭,裡麵種著些尋常菜蔬。

我站在他家那扇虛掩的破木門外,猶豫了很久。我能聽到院子裡有輕微的、規律的「哢嗒」聲,像是在敲什麼東西。

鼓足勇氣,我輕輕推開了門。

院子裡,一個乾瘦、佝僂的老頭,正坐在一個小馬紮上,背對著我。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褂子,頭發花白稀疏。他的一條褲腿空蕩蕩地挽著,露出下麵一截木頭做的假腿。他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煙袋鍋,正一下一下,在假腿的膝蓋上輕輕磕著,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劣質煙絲的嗆人味道。

這就是老劉頭。

他似乎沒有察覺我的到來,依舊專注地磕著他的煙袋鍋。

我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小聲開口:「劉……劉爺爺?」

磕擊聲戛然而止。

老劉頭緩緩地、慢慢地轉過了頭。

那是一張布滿深深皺紋的臉,麵板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古銅色。但最讓我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不像普通老人那般渾濁,而是異常的銳利和……空洞,兩種矛盾的特質同時存在。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

他就這樣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十幾秒,直看得我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然後,他乾癟的嘴唇動了動,發出沙啞得像破鑼一樣的聲音:

「小娃娃……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還有……雷火氣……和……一股子騷狐狸的臊氣……」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像被雷劈中,瞬間一片空白!

他……他聞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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