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15章 一線生機

    岩縫深處，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著一切光線和聲音。我們隻能依靠觸覺和微弱的感知，在狹窄濕滑的縫隙中艱難前行。墨先生在前，我緊隨其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聲響引來追兵，或是觸動什麼未知的機關。空氣汙濁而冰冷，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和岩石的寒意，吸入肺中如同刀割。

墨先生的傷勢雖因我那冒險的「生機雷罡」渡入而暫時穩住，但遠未恢複。他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潮濕的岩壁上，發出壓抑的喘息和偶爾因牽動內傷而溢位的悶哼。我緊跟在他身後，心始終懸著，既擔心他的身體，又警惕著身後可能隨時追來的幽冥道修士和那地底不斷逼近的恐怖震動。

時間在黑暗中失去了意義，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彷彿隻是一瞬。絕望的情緒如同附骨之疽，悄然蔓延。這條岩縫，真的能有出口嗎？還是最終會通向絕境？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無儘的黑暗和壓抑吞噬時，走在前麵的墨先生突然停下了腳步。

「有風！」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沙啞和激動。

我精神一振，凝神感受。果然！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清新草木氣息和淡淡水汽的涼風，從前方的黑暗中吹拂而來！這風雖然微弱，卻與岩縫內汙濁死寂的空氣截然不同！

「快到出口了！」墨先生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希望的火花瞬間驅散了疲憊和絕望。我們加快腳步，儘管身體依舊沉重，但方嚮明確，步伐也堅定了許多。越往前走，風力越明顯，空氣也越發清新，甚至能隱約聽到極遠處傳來的、潺潺的流水聲！

終於，在前方出現了一個微弱的光點！那光點起初隻有針尖大小，隨著我們的靠近逐漸變大，最終化作一個不規則的、被藤蔓和雜草半掩著的洞口！耀眼的天光（雖然被植被過濾後顯得斑駁）從洞口照射進來，刺痛了我們久處黑暗的雙眼，卻也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生機與希望！

我們奮力撥開洞口的藤蔓，踉蹌著衝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洞口外的草地上。溫暖的陽光（或許是正午）灑在身上，驅散了地底的陰寒，清新的空氣帶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湧入肺中，讓我們貪婪地呼吸著，彷彿重獲新生。

劫後餘生的巨大喜悅讓我的眼眶有些濕潤。我轉頭看向墨先生，他靠在一棵樹下，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沐浴在陽光下，眉宇間那份沉重的死氣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疲憊卻堅毅的神色。他對我微微頷首，眼中也帶著一絲寬慰。

我們暫時安全了。

稍微平複了激動的心情，我們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裡似乎是一個隱蔽的山穀底部，四周是陡峭的、長滿青苔和藤蔓的崖壁，我們出來的洞口位於崖壁底部，被茂密的植被遮掩，極難發現。穀內草木蔥蘢，鳥語花香，一條清澈的小溪從穀中蜿蜒流過，發出悅耳的潺潺水聲。與之前遺跡中的死寂、凶險相比，這裡簡直如同世外桃源。

「此地……靈氣充沛，生機盎然，且極為隱蔽。」墨先生環顧四周，眼中露出訝異之色，「似乎是被人以陣法刻意遮掩、滋養的一處秘穀。看來，古代修建遺跡之人，也在此留下了生機一線。」

他掙紮著站起身，走到小溪邊，用手捧起清涼的溪水喝了幾口，又清洗了一下臉上的血汙和塵土。清冽的溪水似乎讓他恢複了幾分精神。

我也走到溪邊，痛飲一番，又用冷水拍了拍臉，精神為之一振。連續的經曆讓我身心俱疲，此刻終於能暫時放鬆下來。

我們在溪邊找了一處相對平坦乾燥的草地坐下。墨先生取出丹藥服下，開始專心調息療傷。這一次，有了這山穀中充沛的生機靈氣輔助，他的恢複速度明顯加快，周身氣息漸漸趨於平穩。

我則守在一旁，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山穀入口方向（雖然被陣法遮掩，但難保沒有其他入口），一邊運轉「養雷篇」恢複消耗的雷罡之氣。山穀中的靈氣似乎對雷罡格外親和，恢複起來事半功倍。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溪水潺潺，鳥鳴啾啾，暫時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和恐懼。我望著墨先生逐漸紅潤的臉色，心中充滿了希望。隻要墨先生傷勢好轉，我們就有能力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然而，我也知道，這安寧隻是暫時的。幽冥道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地底那蘇醒的恐怖存在更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我們必須利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儘快恢複實力，並找到離開南疆、或者至少是遠離這片是非之地的辦法。

調息了約莫一個時辰，墨先生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眼神恢複了往日的銳利和清明，雖然內傷未愈，但行動已無大礙。

「林劫，」他看向我，語氣鄭重，「此次能脫險，多虧了你臨危不亂的應對和……獨特的機緣。你的成長，超乎我的預期。」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是墨先生教導有方。」

墨先生搖了搖頭：「法門可授，心性難教。你能在絕境中領悟雷霆生機，引動天書護主，這是你的造化。」他頓了頓，目光望向山穀深處，「此地雖好，卻非久留之地。我們必須儘快弄清方位，尋找出路。我感應到，穀中靈氣流動有異，似乎……另有玄機。」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山穀深處，林木更加茂密，隱約可見一些非自然形成的石台和殘破的碑刻輪廓。

這處秘穀，似乎也並非那麼簡單。

新的探索，即將開始。但這一次，我們不再是倉皇逃竄，而是帶著恢複的力量和明確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