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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的教諭 第12章 第十二章 聽攝政王的還是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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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攝政王的還是聽我的?……

宋南卿這一病,修養了好幾日才完全大好,帝王生病攝政王大怒,整個宮裡的人都戰戰兢兢,他好了之後賞了宮裡服侍的下人,也好好安撫了下春見。

宋南卿坐在書桌前看了會兒摺子,雙手勾起伸了個懶腰,淡青色的衣袍上繡著春日山水紋樣,銀線繡成的河流在日光下發出光輝,像是汩汩清流般波光粼粼。春日最易睏倦,他打了個哈欠問一旁的春見:“近幾日宮中有什麼趣事嗎?”

春見正在一旁剝蓮子,邊剝邊擡頭回道:“近日有則傳聞,說賈良大人家中平白飛出幾隻烏鴉,且陛下您看過大人後回來就病倒了,大家都在傳賈府怕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還有這種傳聞?”宋南卿直起身子有些興趣,瞥到春見手裡的蓮子疑惑道,“你剝那東西做什麼,誰要吃?”

春見把剔除苦心的蓮子放到容器內,“攝政王大人罰奴才剝蓮子,好好體會一下危君所危、急君所急的良苦用心。”

宋南卿說:“這又不是你的錯,好了彆剝了,你是我的人,他有什麼道理罰你。”

春見聞言跪在了地上,言辭真誠:“是奴才的錯,陛下受傷害就是奴才沒有儘好本分,按律應該打板子的,是攝政王體恤才沒有讓奴才受罰,”

宋南卿目光微閃,出聲問:“是因為你沒有製止我吃多了櫻桃乳酪,還是因為沒有製止我隨便在街市小攤進食?”

春見低著頭微抖,顫聲道:“都是奴才的錯。”

“春見,你跟我時間不短了,朕今日問你一句,你究竟是聽攝政王的,還是聽我的?”宋南卿輕描淡寫一句話,讓春見後背都濕了。

宮門裡貼近聖上身邊伺候,說出去是誰都羨慕的美差,但風險始終與機遇並行。

他把頭貼在地上,為自己宣告:“奴才自然以陛下為先,隻是那日攝政王問起陛下因食何物才嘔吐不止,奴才擔憂陛下隻好照說。但關於陛下的私事,奴才以性命擔保,從來一句也沒對旁人透露過。”

殿裡變得很安靜,像是在等待什麼判決宣讀,春見屏住呼吸默默等待,像是過去了短短一會兒,又像是過去很久。

“罷了,你夾在中間也有為難之處,起來吧。”半晌,宋南卿輕歎一口氣道。

還是他不夠強,連他做事有時都要看沈衡臉色,更何況春見一個小小奴才呢。

“攝政王現在所在何處?”

春見回答道:“沈大人今日未進宮,聽聞郗家公子這幾日訂婚娶妻,不知沈大人是不是去郗家參加喜宴去了。”

宋南卿挑了一顆去了芯的蓮子放入口中,問:“哪個郗家公子?”

“郗武康長子,郗漸。”

“就是那個據說五歲能作詩的神童郗漸?”宋南卿得到肯定回答後,摸了摸下巴,“小時候先生教我讀書時就時常提起,我倒想看看這位神童有沒有傷仲永。”

長大過程還有回憶的長河裡,每個節點似乎都避免不了提到沈衡。但剛剛因為春見一事,在此刻提起沈衡,又變得有些微妙了。

看著窗外春光正好,宋南卿扭了扭脖子說:“大喜的日子,我們也得去湊湊熱鬨,春見備車。”

按以前,春見可能會說陛下大病初癒,還是不要出去的好,畢竟攝政王囑咐過不能由著陛下性子胡來。

但現在,春見多叫了幾個侍衛在遠處跟隨,食物器具都帶的一應俱全,為了防止春日說下就下的雨,他還多帶了雨具和保暖衣物。

宋南卿坐在柔軟又密不透風的馬車裡,拉開抽屜就看見了放好的糕點,他讚許地看了一眼春見。在馬車裡看著前方那個從他繼位起就一直陪著自己的少年的肩膀,感覺好像又寬闊了一些。

時間的流逝如果沒有參照物,很容易察覺不出,但如果身邊的人在成長,自己還止步不前,是很容易就能感覺出來的。春見坐在一旁對駕馬車的人說:“走西邊那條道,更平穩一些。”

在皇宮沒有哪條路是容易走的,需得步步謹慎,目前宮裡最尊貴的除了皇上,就是攝政王,偏偏春見是接觸他們最多的人。

以前他覺得陛下沒有長大,攝政王大人又是帝師又有攝政之權,雖然他年紀沒有年長到那個份上,但權力地位在那裡,又從皇上小時候就以一個看顧者的姿態處之,所以他伺候皇帝,總是會在意攝政王的心思和想法,畢竟那時候陛下還是個不能完全自理的小孩,小孩總是想尋求大人庇佑的。

但現在不一樣,隨著小孩長大,攝政王和陛下的需求有時候是相反的,滿足一方就可能得罪另一方,但這兩個人,他哪個都得罪不起,如何從中轉圜權衡,是一個大學問,他隻能力求平穩。

馬蹄聲有規律的響起,他聽見他的陛下在馬車內喊道:“春見!你這個糕點自己嘗過沒有啊,一點都不甜,你進來給我吃吃看呢!”

一塊綠色的荷葉糕從馬車內飛出來,春見回頭一笑接住糕點,“陛下,您腸胃剛好,吃不了那些,等您大好了奴才天天帶不重樣的出來。”

春花開遍,春天已來,宋南卿透過馬車的窗子看見外麵的綠葉和枝椏正在緩緩生長,春見拿著那塊荷葉糕,與外麵的綠意盎然融為一體。

……說起綠,他又想起了那個翠綠的翡翠耳環,切割立體打磨圓滑,透亮的不得了,好想要。

宋南卿撚了撚手指,讓春見把馬車先駛往了京城最繁華的寶物一條街。

在又一次從珠寶飾品店無功而返後,宋南卿雙手背後,沿著街邊溜達起來。他這條路再往西,賣的多是些字畫筆墨一類,小石板鋪成的路走上去彆有一番趣味,宋南卿低著頭一步踩一格,跳來跳去玩的歡快,一沒留神,旁邊有個人從台階上跌跌撞撞摔了下來,差點撞到他。

“你怎麼回事,沒長眼睛啊!”春見先一步擋在宋南卿前麵輕喝道。

沒等那人說話,又是一個破包袱從旁側那個高高的台階上被扔了下來,一個掌櫃模樣的人站在客棧門前居高臨下說:“不好意思了阮公子,我這個客棧可不是什麼人都收留的,你已經欠了半月房費未結,留你到今天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說:“小生拿到抄書所得銀錢後,定會來還上,多謝掌櫃。”

他拾起包袱背好,宋南卿這纔看清他的臉。

是那日在賈良府上聽授課時,那個被表揚後上台念策論的學生,叫阮羨之。宋南卿還記得其中幾句鞭辟入裡的文字。

他默默跟著阮羨之一路走,跟到一家書畫店後,對方竟沒了蹤影。宋南卿也沒放在心上,本來就是一個小插曲,隻是覺得那麼有才華的人,生活也有不易之處。

春日的上午,街市人很多,夜晚華美鼎沸的鳳棲樓,白日裡倒是連個人影子都不見。宋南卿停留在書畫店裡看話本子,聽見一旁的人說:

“就不久前,聽說是宮裡的大人被巡查逮住了,你說怎麼就那麼巧,最近鳳棲樓生意可沒之前那麼好嘍。”

“哎呦那天我正好瞧見了,光溜溜的門就被開啟了,我要是他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了,還當禦史呢。”

“讀書人你還去那等地方呢。”

“路過,路過而已。老闆,你這小羊毫怎麼賣的?”

宋南卿聽了幾句,沒太放在心上,拿了幾本書準備結賬出門。那老闆看見他手上的書,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道:“這位公子,店裡還有綠蕪老師的新作——”

他左右掃了幾眼,故弄玄虛般用手擋住嘴說:“風流禦史俏寡婦……”

他自以為聲音很小,其實不然,店裡的人一時都把目光移向疑似愛看風流禦史的少年,那個要買小羊毫的男人眼裡流露出讚許之色。

被打量調侃目光包圍的宋南卿一時如芒刺背,如鯁在喉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如坐針氈般猛地加速移動左右跑,想要逃離這個房間,一時慌不擇路衝到裡麵,竟推開了書店角落的一扇小門。

“咣當——”一聲,門發出重重的聲音,連旁邊堆得高高的書都掉落了幾本。

春見慌忙跟上來不斷嘗試推動門喊道:“陛……公子你怎麼樣啊?”

宋南卿推開門平靜下來後,發現他竟然出來了,麵前是一條深深的小巷子,隱隱約約能聽見剛剛書店裡麵傳來的聲音,但聽不真切。

春見上手拽了幾下,發現門竟然從裡麵鎖上了,他焦急地想要找侍衛過來,卻看見老闆不慌不忙走過來說:“這個門老毛病了,鎖有問題,又打不開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這後麵是後門,通向後麵巷子,能直接繞出來。”

春見直接塞了一錠銀子在他手裡,說:“快帶我去!”

老闆眼睛都睜大了,一邊點頭帶人往外走,“那書還要不要啊?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臉皮薄又性子急。”他正捋著鬍子往小巷走,一把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彆廢話,快帶路。”

老闆舉高雙手不再廢話,動作迅速帶人朝外走去。

這邊宋南卿打不開門,隻好一路沿著小巷往外走。

這邊的建築很密集,巷子也七拐八拐,灰白色的牆長得都一個樣。

他這還是都得到賈大人親自誇讚嗎?怎麼起不來了,有本事站起來繼續寫啊!”右邊一個高大的男子一腳踹上人肩頭,本來就嘴角破損的阮羨之更是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雨慢慢變大,地麵有了一些濕痕,混著鞋底的塵土一起,在阮羨之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記。

“你以為靠抄書賺錢還能留在京城幾天,還有人肯花錢買你抄的書嗎?”

“我勸你趁早死了科舉這條心,就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將來和我們同在朝為官!”

阮羨之憤怒地瞪著他:“是你們!我被客棧的掌櫃趕出來、那些字畫店都不讓我進去,是你們暗中搞鬼,卑鄙無恥!”

周圍的人露出嘲諷的笑,對他奚落道:“雞和鶴有雲泥之彆,我們隨手的事就能讓你活不下去,現在懂了嗎?”

“凱哥,要我說,不如把他的手指弄斷,看他還怎麼做文章來,省得賈大人又拿來和您比較。”

他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捱了一下,“怎麼說話呢,凱哥那是沒認真寫,真以為誰都跟他一樣愛出風頭啊!”

春雨打濕白牆,淋濕地麵,宋南卿和那群人都在屋簷下,隻有阮羨之四周無一物遮擋,被雨水淋了個徹底。

臟臟的手指在地麵上蜷縮,他身上帶傷,衣物被打濕,額角還流著血。阮羨之被雨水淋的雨睜不開眼睛,聽到一個人對他說:“你現在簽下這個保證書,保證今後不再妄想科舉,我們就放你一條生路,給你白銀百兩放你回到那個野雞窩裡去。”

宋南卿握緊了拳想要上前製止,但又猶豫了。

他現在隻有一個人,肯定打不過那群惡霸,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阮羨之笑了,他緩慢擡起手,把那張紙捏住,然後撕了個粉碎,用帶著淤青的眼睛看向他們,放聲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科舉是為做好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你們不配。”

宋南卿屏住了呼吸。

那群人被激怒,背對著他被稱為凱哥的人真的擡起了腳,混著泥水的鞋子擡起,慢慢要對著阮羨之的手指踩去。

蒼白的手指沾著血跡,還有撕碎的紙屑暈染開的墨漬在上麵,連指甲縫裡都是血和汙泥,寫得出精彩策論的手,在皇城腳下的深巷裡,卻破損僵直,被按住手臂動彈不得,隻能引頸受戮。

“住手!”

一道聲音打斷了這殘忍的動作,打斷了這場不公平的抱團霸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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