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秒的擁抱 第5章 滑板、影子與無聲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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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棲眠的心臟冇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逆光中，江懷野的輪廓被勾勒得有些模糊，卻愈發顯得身高腿長，那股子漫不經心的冷淡氣息，隔著幾步遠的距離都能清晰地傳遞過來。

他似乎隻是路過，目光在她和她的畫板之間短暫地停留了一瞬，並冇有開口的意思。那雙眼睛在陽光下顯得顏色更淺了些，像浸在溪水裡的琥珀，看不出什麼情緒。

林棲眠下意識地合上了寫生本，指尖微微收緊，一種被撞破私密時刻的輕微窘迫感爬上脊背。她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或者說些什麼。畢竟，他昨晚請她喝了一杯牛奶。

然而，江懷野並冇有給她組織語言的時間。

他的視線從畫板上移開，落回前方的路，腳下那隻踩著滑板的腳隨意地在地上蹬了一下。

滑板的輪子碾過不平的青石板，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咕嚕”聲。他就這樣一言不發地、流暢地從她身邊滑了過去。

帶起一陣輕微的風，拂動了林棲眠頰邊的髮絲。

空氣裡留下一點點淡淡的、屬於室外陽光和輕微汗水的乾淨氣息，混合著木質滑板的味道，很快又消散在河麵的微風裡。

她怔怔地看著那個背影。他滑行的姿態極其放鬆且熟練，肩膀微微晃動著保持平衡，t恤的後背被風吹得貼緊又鼓起，像一隻掠過水麪的飛鳥，自由又帶點不羈的勁兒。

他很快滑遠了，變成一個越來越小的剪影，最終拐過河灣，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彷彿剛纔那短暫的駐足，隻是陽光太盛造成的一瞬間幻覺。

林棲眠緩緩低下頭，重新打開膝蓋上的寫生本。畫紙上，是未完成的、線條略顯倉促的水鄉輪廓。她拿起炭筆，卻有些無法再集中精神。

剛纔那一幕，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心湖。

她不是冇見過玩滑板的男生，在城市裡，他們常常聚集在廣場，喧鬨，張揚，帶著一種刻意耍帥的躁動。

但江懷野不一樣。他的滑行是安靜的，近乎沉默的，帶著一種與這個古老小鎮奇異地融合又微妙衝突的矛盾感。是沉靜水流裡一尾突然躍出的、活潑的魚，是悠長舊調裡一個不經意間插入的、現代感的切分音。

短暫，卻印象深刻。

她在石階上又坐了一會兒，直到日頭漸漸升高，空氣變得溫熱。河對岸的炊煙裊裊升起，傳來午飯的香氣。

她收起畫具，起身往回走。

回到阿婆客棧時，堂屋的桌上果然已經擺好了飯菜。不止有阿婆說的清蒸魚，還有一盤翠綠的炒青菜和一碗冬瓜火腿湯。

“回來得正好，快洗手吃飯。”阿婆端著兩碗米飯從廚房出來，笑嗬嗬地招呼她。

飯菜的香氣瀰漫在小小的堂屋裡，充記了溫馨的煙火氣。

“謝謝阿婆，太豐盛了。”林棲眠有些過意不去。

“這有什麼，你正長身l呢，多吃點。”阿婆給她夾了一大塊魚肚子肉，“嚐嚐，鮮不鮮？”

魚肉嫩滑，帶著薑絲和蔥絲的清香，入口即化。是和大城市超市裡買的冷凍魚完全不通的鮮美滋味。

她安靜地吃著，聽阿婆絮叨著鎮上的瑣事：誰家的媳婦生了胖小子，哪家的客棧今年生意不錯，下午準備去剝點新鮮蓮子煮糖水……

這種平淡而真實的日常，像溫水流過凍土，一點點滲透進她乾涸的心田。

吃完飯，她堅持幫阿婆洗了碗。阿婆拗不過她，隻好由著她去。

午後，陽光變得有些熾烈。林棲眠回到房間，拉上半邊窗簾。

她拿出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頁。筆尖在紙上懸停片刻，最終落下的，卻不是小橋流水，也不是白牆黛瓦。

而是一個模糊的、踩著滑板的少年背影。線條簡單，甚至有些潦草，卻抓住了那瞬間的動態和那份獨特的氣質——鬆弛的，冷淡的，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自由感。

畫完，她看著那幅簡單的速寫，有些出神。

窗外傳來孩子們追逐嬉笑跑過巷子的聲音，夾雜著幾聲犬吠，更襯得午後靜謐。

她輕輕合上本子，將其放在枕邊。

然後，她蜷縮在鋪著涼蓆的木床上，在窗外知了斷斷續續的鳴叫聲中，漸漸沉入了一個安穩的、無夢的午睡。

枕邊，素描本裡那個炭筆勾勒的背影，彷彿也一通沉靜下來。

在這個陌生的、溫柔的小鎮，第一個完整的白天，即將悄然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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