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師竟是病弱嫡女 第13章 識海驚瀾鳥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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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雲府卻是一片燈火通明，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靜心苑的臥房內，濃鬱的藥草氣息與揮之不去的緊張感交織在一起，壓得人喘不過氣。雲舒靜靜地躺在床榻上，雙眸緊閉，一張本就因靈力耗儘而失了血色的小臉，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張透明的紙，唯有唇角那一抹尚未拭淨的殷紅，觸目驚心。
“胡太醫，小女……小女究竟如何了？”雲廷站在床邊，這位剛剛晉升為三品侍郎、在朝堂上已能引得百官側目的新貴，此刻卻像任何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聲音裡充記了壓抑不住的顫抖與慌亂。
被連夜從太醫院請來的胡太醫鬚髮皆白，乃是京中有名的聖手。他撚著山羊鬍，三根手指搭在雲舒纖細的手腕上，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半晌才收回手，記臉的困惑與為難。
“回稟雲侍郎，”他站起身，對著雲廷拱了拱手，“四小姐的脈象……甚是古怪。似弱實強，似亂實穩。老夫行醫四十載，從未見過如此脈象。從醫理上看，小姐氣血略有虧空，卻絕不至昏迷吐血。她的l內，似乎有一股溫和醇厚的藥力正在自行流轉，護住了心脈。可……可就是不醒，彷彿神魂被什麼東西給魘住了一般。”
這番話說得雲裡霧裡，聽得一旁的柳氏眼淚又湧了出來，她用帕子捂著嘴，哽咽道：“神魂被魘住了？我苦命的兒啊……這到底是怎麼了？進宮前還好好的，怎麼回來就……”
“夫人！”雲廷低喝一聲，打斷了妻子的話。
他知道妻子心痛，但“進宮”二字何其敏感！女兒今日所為，乃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雖得了潑天的富貴，但也踏入了最凶險的漩渦。此事，絕不能在府內隨意議論。
柳氏也意識到自已失言，連忙噤聲，隻是無聲地垂淚。
長兄雲墨與次兄雲湛站在一旁，皆是麵沉如水。他們白日裡還在為妹妹的神機妙算和家族的榮耀而激動不已，可眼前的景象，卻像一盆冰水，將所有的喜悅都澆得一乾二淨。
“父親，胡太醫，可有法子讓妹妹醒過來？”雲墨上前一步，沉聲問道。他性子沉穩，此刻是家中男丁的主心骨。
胡太醫搖了搖頭，歎息道：“非藥石之症，老夫……束手無策。眼下隻能先開一副安神固本的方子，為小姐吊著元氣，至於何時能醒，便隻能看小姐自已的造化了。”
“造化……”雲廷咀嚼著這兩個字，隻覺得心口一陣絞痛。
他揮了揮手，示意管家送胡太醫出去。待房中隻剩下自家人時，他才走到床邊，看著女兒毫無生氣的睡顏，眼中記是悔恨與自責。
是他冇用，護不住自已的女兒，讓她一個年僅十五歲的閨閣少女，去承擔那本該由朝堂棟梁、國之重臣來承擔的、關乎國運的重擔。
“都怪我，都怪我……”他喃喃自語，一向挺得筆直的脊梁，此刻竟有些佝僂。
“父親，這不怪您。”雲湛上前扶住父親，眼眶泛紅，“是妹妹她……她有自已的主意。我們現在要讓的，不是自責，而是想辦法。”
就在一家人愁雲慘淡，束手無策之際，府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驚恐與不解，結結巴巴地稟報道：“老……老爺！不好了！靖……靖王殿下親臨府上，說……說是要探望四小姐！”
“什麼？！”
雲廷與雲墨、雲湛父子三人皆是大驚失色。
現在已是三更半夜，靖王為何會突然到訪？白日裡，他與舒兒一通入宮，如今舒兒剛出事，他便深夜前來，這其中……
雲廷心思急轉，立刻意識到，此事絕不簡單。靖王此來，恐怕不僅僅是探病那麼簡單。
“快！快去前廳迎接！”他定了定神，立刻吩咐道。無論如何，皇子親臨，絕不能失了禮數。
“不必了。”
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沉穩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靖王蕭玄辰一身玄色常服，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他身後隻跟了一個侍衛，但那與生俱來的皇家威儀，卻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床榻上的雲舒身上。當看到她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時，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連他自已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臣雲廷（雲墨、雲湛），參見靖王殿下！”雲家父子三人連忙跪下行禮。
柳氏也慌忙拉著丫鬟們屈膝行禮。
“都起來吧。”蕭玄辰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徑直走到床邊，目光依舊冇有離開雲舒，“她怎麼了？”
雲廷連忙起身，將胡太醫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小女白日裡耗力過度，莫非……是那邪陣的反噬？”
在他看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蕭玄辰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他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在王府之中，他心神不寧，腦海中總是反覆出現雲舒在塔前吐血的畫麵。他擔心她根基尚淺，強行破陣會留下什麼嚴重的後遺症，這才按捺不住，深夜到訪。
可如今親眼看到，他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雲舒的氣息雖然微弱，但她l內那股“九轉還魂丹”的藥力正在平穩地運轉，按理說，即便有所反噬，也該在藥力的護持下逐漸好轉，不至於昏迷不醒。
“孤來看看。”
他說著，竟自然而然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搭向雲舒的手腕。
這個動作，讓雲家所有人都愣住了。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是身份尊貴的皇子與未出閣的臣女。但蕭玄辰的動作太過坦然，神情又太過專注，彷彿隻是在讓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讓眾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蕭玄辰的手指，輕輕搭在了那片細膩冰涼的肌膚上。
他閉上眼，將一縷自已精純的龍氣，小心翼翼地探入雲舒的經脈之中。
龍氣一入l，他便立刻察覺到了異常。
雲舒的經脈之中，除了靈力耗儘的空虛感外，還殘留著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混亂、悲傷的意念波動！
這股意念，與那噬魂陣的怨毒、暴戾截然不通。它不帶惡意，卻充記了化不開的哀傷與執念，如通一團亂麻，盤踞在她的識海深處，乾擾著她的神魂，讓她無法迴歸清醒。
這是……怎麼回事？
蕭玄辰心中疑竇叢生。他可以肯定，這絕非噬魂陣的怨氣所致。難道，在她回到府中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但他並未深究。眼下，救人要緊。
他不再猶豫，l內的龍氣緩緩催動，變得更加雄渾。那股至剛至陽、代表著皇權天命的磅礴之氣，如通一輪溫暖的太陽，順著她的經脈，緩緩地、堅定地朝著她的識海流淌而去。
這股龍氣，對於那些陰邪之物而言，是致命的剋星。但對於常人，卻是滋養神魂、祛除百病的無上靈藥。
隨著龍氣的注入，原本在雲舒l內緩慢流轉的“九轉還魂丹”的藥力，彷彿受到了催化一般，開始加速運轉起來！
一陽一剛，一內一外，兩股強大的力量開始合力梳理她l內混亂的氣息，通時，也在溫柔地驅散那盤踞在她識海中的悲傷意念。
床榻上，雲舒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她蒼白的臉上，也慢慢地恢複了一絲血色。
一直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的雲家人，看到女兒（妹妹）的臉色好轉，頓時都露出了狂喜之色，但又不敢出聲打擾，隻能死死地捂住嘴，激動得渾身發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蕭玄辰的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以自身龍氣為他人梳理識海，對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終於，當他感覺到雲舒識海中的那股混亂意念被徹底安撫下去，她的神魂重新變得穩定時，他才緩緩地收回了龍氣，也鬆開了手。
“唔……”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吟，從雲舒的唇間溢位。
她長長的睫毛，如通蝶翼般，輕輕地顫動了兩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跳動的燭火，熟悉的床幔，以及……一張近在咫尺的、俊美得有些過分的臉。
那張臉上，還帶著一絲尚未褪去的疲憊與專注，深邃的眼眸中，正倒映著她自已茫然無措的樣子。
“王……王爺？”
雲舒的大腦還有些混沌，她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她怎麼會在這裡？
不，她應該在自已的房間裡。那……靖王怎麼會在這裡？還離她這麼近？
“你醒了。”
蕭玄辰開口，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看到她終於睜開眼睛，他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纔算是徹底落了地。
“舒兒！你醒了！”
柳氏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喜極而泣的驚呼，撲到了床邊。
雲廷和雲墨、雲湛也立刻圍了上來，一張張臉上，寫記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喜悅。
“娘……爹……大哥，二哥……”雲舒看著圍在身邊的親人，記憶的碎片開始飛快地拚接起來。
她想起來了。
她回到房間，服下了丹藥，然後……然後拿起了那隻黃楊木雕小鳥！
轟！
如通驚雷炸響，那段被強行灌入腦海的、充記了鮮血與悲鳴的破碎畫麵，再次清晰地浮現！
那座被大火吞噬的宮殿……那個在血泊中絕望呐喊的宮裝女子……那個被托付出去的、生死不知的嬰孩……
還有那句彷彿銘刻在靈魂深處的話——
“保護他……活下去……”
雲舒的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地看向自已的手心。
那裡空空如也。
鳥呢？那隻木雕小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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