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麼 第36章 險被殿下射成篩子
險被殿下射成篩子
數日後,
楚景淵的身體日漸好轉,精神也明顯恢複。
此時,他正於禦書房中批閱奏摺。
楚北逸稟報完政務後,
卻仍立於原地,並未立即退下。
楚景淵擡頭望向他,問道:“逸兒,可還有事要奏?”
“父皇,
兒臣見您精神煥發,
不如舉辦一場射箭投壺的小型比試,
既為慶賀父皇聖體安康,也可彰顯皇室威儀、昭示朝堂和睦。”
楚景淵輕笑一聲,
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以他對這個兒子的瞭解,
此舉恐怕另有用意。
不過他亦清楚,自己前些時日的病況確使朝中人心浮動,
藉此機會緩和氣氛,也未嘗不可。
“逸兒這個提議不錯。至於這比試名單,你可有主意?”
“兒臣以為當廣邀文武百官參與,
旨在於共慶盛事、不論勝負。”楚北逸對答如流,
語氣卻稍顯含糊,顯然心中早有打算。
楚景淵頷首允準:“便由你全權負責此事。”
“兒臣遵旨。請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告退。”楚北逸恭敬行禮退出禦書房。直至邁出殿門,他才悄然鬆了口氣——原本還擔憂皇上不會應允,未料此事進行得如此順利。
——
次日,禦苑內,
天高雲淡。箭靶靜立,錦旗於風中輕揚。
朝臣與宗室親王相互見禮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處,
言笑晏晏。
目光卻不約而同瞥向幾位關鍵人物,暗自揣度著勝負。
蘇聞賢疏懶地斜倚在紫檀木椅中,指尖閒閒叩著扶手,一副渾不將場中喧鬨放在心上的模樣。
唯獨目光不時掃視四周,似在尋覓什麼。
直至王明川趨近身前,壓低聲音抱怨道:“聞賢,此番你可真是將我推到火上烤了。青城那樁棘手的差事落在我手裡,顧相那邊……怕是早已視我為眼中釘。”
他語氣中透出幾分埋怨:“你去青城走這一趟,倒是把自己摘了個乾淨,怎麼到頭來,難做的卻成了我?”
蘇聞賢唇角微揚,語氣從容如常:“明川兄言重了。欽差之任,乃是陛下信任、倚重,前程大好,該當慶賀纔是。”
他略作停頓,聲音壓低幾分,卻字字清晰:“至於……青城一案,證據清晰。至於旁枝末節,深究無益,反惹麻煩。賢兄是明白人,應當知道如何取捨。”
王明川笑著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真不愧是隻老狐貍。”
他又湊近半步,壓低聲音道:“此番顧相吃了虧,怕是有一段時日不會在今日這等場合露麵了。倒是晚辰竟也未至,著實令人意外。他以往不是總愛跟你湊在一處?”
“他倒是有這個心思?”蘇聞賢語氣淡然,“即便有,相爺也絕不會準許。這種毫無益處之事,何必出來徒惹非議。”
說話間,蘇聞賢的目光卻已掠向遠處——方從青城歸來的杜若晨一身勁裝,正與幾位武將交談。
那位少年將軍身姿挺拔如鬆,眉目凜冽,望向這邊時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視。
蘇聞賢不怒反笑,唇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王明川身為監察禦史,自是生得一雙洞若觀火的眼,早將兩人之間的微妙看在眼裡。
他湊近半步,壓低聲音好奇道:“是你得罪了他,還是他得罪了你?”
蘇聞賢隻幽幽一笑,語氣輕淡:“沒什麼,不過是互看不順眼罷了。”
王明川未再深究,目光朝人群中巡視一遭,忽而訝異開口:“二皇子與太子不和已是人儘皆知,可今日這般場合,竟不曾邀請太子?”
蘇聞賢神色微倦,彷彿霎時泄了氣,懶洋洋答道:“或許吧,誰又說得準呢。”
王明川看著他,總覺得青城一趟,蘇聞賢變了,此前在哪不是出儘風頭,恣意輕狂,有端得一副風流做派。可現下,格外地沉默。
恰在此時,楚北逸正在場中挽弓搭箭,三箭連中靶心,引來一片喝彩。
他誌得意滿,環視四周,未見楚南喬身影,嘴角笑意更深。
他這位皇兄,果然又是姍姍來遲——正好,反將他今日的鋒芒襯得愈發耀眼。
隻是他沒得意多久,一道挺拔清冷的身影出現在禦苑入口。
楚南喬一身青碧色常服,步履沉穩,一步入場內,眾人便起身行禮。
幾乎在楚南喬現身的一瞬,原本慵懶倚坐的蘇聞賢倏然坐直。倦意一掃而空,眼底似有星辰閃爍,如蟄伏已久的獵人終於窺見期待的獵物,整個人頓時鮮活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整了整衣冠,指節不著痕跡地拂過襟前皺痕,心中卻尋思著尋個時機,不顯山不露水地展露一二,或能引得那人一眼相顧。
楚北逸見楚南喬已到,眼中掠過一絲陰鷙,隨即含笑揚聲道:“諸位,獨射未免單調,本皇子有個新玩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人群中當即有人應和:“願聞其詳!”
眾人紛紛附和稱是。
楚北逸便續道:“不如分組比試。抽簽決定搭檔與靶子,再添些彩頭助興,諸位覺得怎麼樣?”
場中頓時響起一片讚同之聲,氣氛愈加熱烈。
楚北逸卻將目光轉向楚南喬,笑問:“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楚南喬神色淡然,聲音清冷:“便依你所言。”
楚北逸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他早已命人在簽筒中動了手腳。
抽簽結果公佈,果然如他所料:蘇聞賢與太子一組,而太子竟抽中了靶子簽。
蘇聞賢目光灼灼看向楚南喬,對方卻不動聲色的避開了目光。
看得蘇聞賢頓時泄了氣。
楚北逸心中暗喜,倒要看看蘇聞賢敢不敢朝太子放這一箭?
射中與否,都是罪過一樁!
蘇聞賢捏著那支被做了記號的簽,眼底冷光一閃即逝。他麵色不改,指尖微動,已在眾人不覺間與身旁楚北逸的簽調換。
“咦?這簽似乎有些不對。”蘇聞賢故作訝異,揚聲道請內監再驗。內監哪敢深究皇子手段,隻得硬著頭皮宣道:“應是……蘇侍郎與二殿下一組,二殿下為靶。”
楚北逸臉色驟變,複又看了眼簽,他搓了搓雙眼,難道真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睨了眼蘇聞賢,眸中皆是冷厲。
蘇聞賢卻將目光看向彆處。
楚北逸見他態度敷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終究是自己提議的,無法辯駁,隻得咬牙立於靶位。他就不信,蘇聞賢敢當眾對他如何!
蘇聞賢執弓上前,姿儀優雅,卻故意手法顫抖,連弓弦都拉不圓滿,聲線裡帶著惶恐:“殿下恕罪,臣……實在惶恐,若手滑誤傷殿下……”
楚北逸心中鄙夷,麵上卻道:“無妨,蘇大人儘力便是。”心想這諂媚之臣果然怯懦無用。
然而蘇聞賢鬆弦那一瞬,箭矢破空,竟非綿軟,而是銳響刺耳,精準地擦著楚北逸耳廓掠過!
勁風颳得他頰側生疼,幾縷發絲被箭氣割斷,悄然飄落。
場邊驚呼四起。
楚北逸僵立原地,麵色慘白,方纔那一刻,他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擦肩的寒意。
“臣罪該萬死!手滑了!求殿下恕罪!”蘇聞賢即刻棄弓謝罪,容色驚惶至極,宛若真是意外。
唯有楚南喬,清晰看見了蘇聞賢鬆弦前那一刹眼底掠過的冰冷譏誚與自負。
他……是故意的!
接下來輪到楚南喬與王明川一組,楚南喬為靶。
王明川嚇得腿軟,握弓的手都在輕顫,冷汗涔涔,對著太子方向,遲遲不敢發力。
最終竟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被內侍慌忙擡下。
蘇聞賢看著他被擡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不愧是自己的摯友,睿智的監察禦史。
楚北逸計謀連連落空,麵色難堪萬分。
恰在此時,蘭妃宮中來請,稱貴妃有要事尋二皇子。楚北逸隻得強壓怒火,找了個台階,悻悻離去。
一場比試鬨劇收場,眾人紛紛尋藉口告辭。
轉眼間,喧嚷的禦苑安靜下來,唯留一地淩亂箭矢,和默立原處的楚南喬與蘇聞賢。
空氣再度凝滯,彌漫著難以言說的尷尬。
蘇聞賢看向楚南喬,美人眉頭微蹙。
他輕歎了聲,而後踱步走近,拾起一把強弓,遞向楚南喬。
唇角漾起那抹令楚南喬心緒不寧的笑:“殿下似乎未儘興?不若……由臣來做這個靶子,殿下親自執弓,如何?”
楚南喬冷眼睨他:“蘇聞賢,你又玩什麼把戲?”
“臣隻想讓殿下舒心。”蘇聞賢目光灼灼,卻暗自想著:殿下連喚他的名字也是這般清越入耳。
想著已自行走向靶位,坦然站定,依舊噙著慵懶散漫的笑,目之所及,天地間卻隻有他楚南喬一人:“殿下,請。”
他一身玄色錦袍,姿容俊郎,眼中蘊著信任與瘋狂,卻不見半分懼色。
楚南喬握弓的指節收緊。
他盯住蘇聞賢,眼前閃過青城種種,與方纔他戲弄楚北逸的淩厲招式交織在一處,記憶中那幾次荒唐又纏綿的吻……心潮翻湧,再難平複。
他突然擡手,一把扯下發冠上那抹青碧色的飄帶,毫不猶豫地複上雙眼,在腦後利落係緊。
視野徹底被隔絕,唯有耳邊風聲呼嘯,與他跳得雜亂的心共振。
蘇聞賢見狀,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旋即化為更濃的興味與難以言喻的灼熱。
他輕笑開口:“殿下必然是箭法超群。”
楚南喬搭箭,開弓。
視線被阻,其他感官卻異常清晰。他能聽見春風拂過草葉的微響,能嗅到空氣中浮動的塵埃。
甚至,蘇聞賢身上那一縷冷香,仿若順著風吹來。
更能感知到不遠處那道熾烈膠著的目光。
嗖!嗖!
兩箭連發,幾乎是貼著蘇聞賢雙肩衣料掠過,玄色錦袍應聲破裂,露出內裡素白中衣,卻未傷皮肉分毫。
蘇聞賢身形未動,笑意反而愈深,心中暗自讚歎殿下箭法比自己預想的更精絕。
楚南喬深吸一口氣,再度搭上第三支箭。弓弦拉滿,殺意凝於鏃尖。
他心緒紛亂——那人的糾纏、試探、相護與算計,以及那一份他不敢深究的、近乎炙熱的情感,都令他無所適從。
蘇聞賢感受著那截然不同的殺氣,知這一箭,楚南喬或許真動了殺心。
他依舊不閃不避,隻在箭離弦的刹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帶笑,傳入楚南喬耳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楚南喬心尖一顫,手指幾不可察地一抖。
箭矢破空而去!
淩厲至極,卻最終擦著蘇聞賢頰邊掠過,劃出一道細細血痕。血珠倏地沁出,在他白皙肌膚上染開一縷刺目的紅。
楚南喬一把扯下矇眼飄帶,一眼瞥見,蘇聞賢臉上血痕。他瞳孔驟縮,心口卻如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又麻又痛。
他聲音低緩,壓抑著某種看不分明的情緒:“你可知……若再差分毫,你這張臉,便毀了。”
蘇聞賢卻似不覺疼痛,反而眉目含笑地快步走近,目光灼灼,直直望入楚南喬眼底:“殿下果然……終究捨不得。”
楚南喬心悸難平,猛地將手中長弓與那條青碧色飄帶一同擲落在地,彷彿拋棄什麼燙手之物,轉身疾步離去。
蘇聞賢駐足原地,目送他遠去,直至身影消失。
他這才緩緩俯身,珍重地拾起那條飄帶。
飄帶上似乎還殘存著那人的溫度與氣息。他以指尖輕輕撫過,將其貼近唇邊,闔目深嗅。唇角笑意深深。
“殿下,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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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變著法子哄美人開心[捂臉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