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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為何如此心虛_番外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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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
他做不來宣慶帝那樣的皇帝,也禦……

太子殿下轉頭看向小樓大人。

他希望樓大人這時候能蹦出點什麼君臣之?道,
讓許堪這種?天子近臣避避嫌。

可樓輕霜卻說:“臣也一直覺得煙州之?事恐怕不是一兩年之?工,若是短短時間?,要做到讓煙州上下官員都對正確的稅銀數額三緘其口,
並?不容易。隻是臣力有不逮,隻能查到一些數年內的蛛絲馬跡,眼下有殿下之?推測,佐證了臣之?猜想,
臣正好可以一並?進言。”

哦。

這話的意思是,
樓大人雖然對這件事有猜想,但樓大人是個文科生?,
猜想到頭了還是個猜想。

當然,就?算是個猜想,
不講究的人可能也就?憑著和帝後關?係好,私底下便?直言不諱了。

但是按照樓輕霜在朝臣麵前?的剛正人設,
是絕對不能說出這種?憑空的揣測的。這人若是要把此言捅到皇帝麵前?,怕是得費一番周折。

現在沈持意直接給估算出了煙州貪墨案開始的時間?和每年大致的數額,樓輕霜便?可直接以此為著力點,直接向皇帝進言。

沈持意把樓大人這段官方至極的發言在心裡盤剝了好幾圈,
才反應過?來。

樓輕霜這是在真心誇他。

誇得很真心,也誇得很委婉。

太子殿下活了三輩子,
自然沒?什麼被誇就?臉紅自傲的孩子心。

但這是全?文權謀mvp的肯定啊!

含金量不一樣啊!

沈持意哼哼了兩聲,
不說話了。

樓輕霜重新低頭,
提筆謄抄剩下的內容。

此事關?乎國本民生?,
太子親自辦案,兵部侍郎輔佐,本該隨侍皇帝的飛雲衛統領這幾日都寸步不離地守著這些紙墨,就?連一旁打下手的幾個飛雲衛都知曉乾係重大。

眼見樓大人落筆,
眾人紛紛噤若寒蟬。

沈持意的目光逐漸落在那不斷挪動的筆尖上。

這時正是宣慶帝密令他們疏整煙州事宜的第五日黃昏,連綿雨日過?去,帝都又離初夏更近了一步,落日餘光在雲層中緩緩鋪開,穿過?萬千蜉蝣,送抵窗邊。

燦金光華同晚風一道路過?樓大人的身?邊,正好為他畫出一張虛實不分?的畫卷。

修長指節握著筆,正好浸在春末斜陽裡,走筆遊龍,揮毫天下。

其上洋洋灑灑,儘書江南官場之?沉屙。

要把他們五日以來日夜以繼敲定的東西全?都條理清晰地寫進一道摺子裡,並?非隻是單純的謄抄,樓輕霜還得列好條陳,並?以極為板正的書文解釋給聖上聽。

這封奏疏等煙州一事昭告天下的時候,說不定還得給天下人看,有何疏漏都有可能引發亂子,萬萬馬虎不得。

太子殿下也不好打擾了。

他安靜等在一旁,望著樓大人專心致誌寫著奏疏。

男人往日裡現於人前?的溫和之?色都被儘數斂藏,隻剩下莊重沉肅。

他佈局近乎半年,甚至親自下了一趟江南,險些把一雙眼睛賠進去,才辦成?此事,自是比誰都鄭重。

沈持意恍惚想起他在衛國公府旁的鬨市,接樓大人上車時,聽聞這人升遷之?路如何光明璀璨的感覺。

一如此刻。

乍一看去,他和在場的其他飛雲衛一般,覺得眼前?的人是個絕無二心的清貴賢臣。

還有那夜裴水芝“失足”,樓輕霜在太子車駕中和他說的那些話……

沈持意不明白。

樓輕霜為什麼要選這條路呢。

“殿下,大人,”飛雲衛在外?頭稟報,“周太醫來了。”

樓輕霜走筆不停,恍若未聞。

而許堪和其他幾個飛雲衛也沒?什麼意外?之?色。

沈持意一愣。

周太醫?周溢年?

“殿下?”許堪喊他,提醒道,“周太醫是飲川之?友,當時跟著飲川去煙州查案,煙州一事他儘皆知曉,不必擔心……”

沈持意回神。

這些人似乎都無所謂周溢年來此,隻是他這個太子在這裡,這才需要稟報。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此刻還有些綿軟的手臂——烏陵說蠱蟲摘除後好好休息一兩日便?可複原,可因著他這幾日都不曾歇息,蠱蟲的副作用至今還在。

他雙眸一轉,說:“進來吧。”

周溢年穿著太醫官袍,手中捧著一個承盤快步而入。

那承盤之?上放著一碗濃稠的藥湯。

周溢年端著承盤對沈持意見禮之?後,直接將?那碗藥放到了仍在執筆行文的樓輕霜身?邊。

“有些人忙著為國效力,連自己該喝的藥都忘了,昨天沒?辦完事之?前?還不讓人打擾。我呢是飛雲衛這邊進不來,殿下的東宮進不去,終於等到今天,許統領這邊防守鬆了點,才能端進東西來。”

樓輕霜沒?理會他。

沈持意左看一眼周溢年,右看一眼樓輕霜,最後望向這兩人中間放著的藥碗。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彆人給樓輕霜端藥。

上一次其實是他潛入樓輕霜書房那晚,他聽到樓輕霜和周溢年要從密道裡走出來的動靜,趕忙回屋,回屋之?後從窗戶縫裡看了一會,瞧見奉硯端著類似藥湯的東西進了書房。

但那時候他離得遠,不敢確定這是不是藥,覺得也有可能是夜宵粥湯之?類的東西。

直到此刻又瞧見差不多的藥碗,他方能稍稍肯定。

今日是三月十六。

他潛入樓輕霜書房那晚,似乎是在二月十五前?後。

他第一次聽到樓輕霜提“舊疾”,是正月十五元宵,刺客潛入畫舫那夜,木沉雪自傷手臂,可額頭之?間?滿是細密汗水,同他說的是……

素有舊疾,頭疼。

再往前?推,他們在榷城相處那幾個月,每個月木沉雪似乎都偶爾提及身?體不適,提早回屋。

這頭疼舊疾每月發作一次?

沈持意暗自思量著。

樓輕霜沒?理會周太醫,許堪對此又司空見慣的模樣。

太子殿下挑眉,仿若隨口一問:“怎麼?樓大人身?體有何不適,怎麼和孤一般要喝藥?”

他從未聽說。

“臣幼時得過?重病,落下病根,導致如今偶爾需要服藥。舊疾複發之?時不多,不算大事。”

回答他的居然是樓輕霜。

“臣之?舊疾,都是溢年看診的。年前?去煙州,溢年跟著臣一道下江南,便?是聖上體恤臣數月在外?,舊疾複發無人照料,因而讓溢年也隨行。”

難怪周溢年一個太醫,居然參與到查貪墨的案子裡。

這人正好在奏摺上落下最後的具名,隨後把筆和奏摺遞到他的麵前?。

“請殿下具名。”

“哦……”

樓輕霜能代筆所有部分?,但太子的題名不能代。

他最後欣賞了一番這長長奏摺上端端正正的走筆,在最後留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署名。

樓輕霜在一旁端起藥碗,一飲而儘。

這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喝藥的時候比沈持意這個“病秧子”來得習慣得多,不過?一會那藥碗便?空了。

但樓大人似乎也有逃避喝藥的毛病,周太醫檢查了一番藥碗空了,這才放心把空碗放回承盤。

奏摺寫完了,藥也喝完了。

周溢年正打算回頭去看那位一直盯著這藥碗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主動喊他:“周太醫既然年紀輕輕能得陛下和大人如此信任,醫術應當不錯吧?”

周溢年趕忙低頭拱手:“殿下太抬舉微臣了。”

小殿下伸出手來:“周太醫彆同孤說這些有的沒?的,替孤診診脈吧。說起來,太醫院不少老太醫都為孤把過?脈,孤在蒼州之?時便?年年都有國手來,倒是沒?給周太醫瞧過?。”

他說著說著便?有些沮喪,“孤這幾日都想同諸位大人秉燭辦差,奈何身?體撐不住,不知周太醫有沒?有什麼辦法?”

周溢年似乎有些意外?。

他愣了片刻,這才伸出手,探上沈持意的腕脈,凝神片刻,神情頗為複雜。

他說不上是苦惱,也說不上是驚喜。

“殿下確實有體弱之?象,但臣見過?太醫院裡殿下的脈案,殿下現在的脈象,比脈案中所記載的好了許多,想來是宮中諸位太醫開的藥方起了作用。”

“當真?”

“臣又怎會在這種?事情上哄騙殿下?既然諸位太醫的藥方有用,那臣就?不班門弄斧了,殿下隻需遵照太醫們先前?開的藥來服用,隔段時日再招人把脈看看。”

沈持意要的就?是周溢年這句話。

他先前?便?在考慮,若是現在要當一個勤政愛民、讓樓大人和朝中各派都忌憚都想搞死的儲君,那麼體弱多病命不久矣這個原著人設始終是個隱患。

指望他死的人很多,但是到現在為止,除了裴家被逼急了對他動過?幾次手,真的來殺他的人並?不多。

因為他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皇帝看上去也不是馬上就?要駕鶴西去的樣子,他這個病秧子都不一定能活得過?皇帝,費那個勁刺殺他乾什麼?

體弱多病可以保留,命不久矣這個標簽得想辦法刪除。

他本就?想著要不要趁著蠱蟲的副作用還在,找個太醫來看看,偽造出身?體好轉但又沒?完全?好的樣子。

正好周溢年來了,此時他身?體裡又沒?有蠱蟲,不怕對方看出,豈不是正好利用一下?

一切如他所料,周溢年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宮中把脈都得留下記錄,周溢年回太醫院以後,肯定也得把這一次把脈記載下來,那麼他身?體稍稍好轉便?算是過?了明路。

太子殿下很滿意。

許統領也很開心:“卑職還擔心殿下這幾日操勞,傷了身?體,如今周太醫說殿下身?體好轉,可真是個喜事!”

周溢年不知想到了什麼,隻瞧了樓輕霜一眼。

可惜樓大人向來八風不動,隻平靜道:“恭喜殿下。”

其餘幾個飛雲衛也紛紛恭賀。

他們這般折騰下來,時辰又過?了些許。

黃昏散去,天色將?黑。

又有飛雲衛在屋外?奏報。

是他們派去詢問高惟忠的飛雲衛。

皇帝下令時,讓他們儘快交出煙州一事的具體奏報。他們此刻做完,若是皇帝要看,就?算是星夜上奏,也得去候著。

可高公公遞話說,陛下晚膳前?剛剛見過?督察院,似乎聊了些裴知節的事情,心情不大好,早早便?歇了燭火,今夜怕是誰也不見了。

那看來這封剛剛寫好的奏摺,隻能等明日下朝後再遞到皇帝麵前?。

周溢年適時說:“飲川昨日沒?有及時服藥,如今喝藥還不夠,臣還得為他施針一二。”

太子殿下懂了:“那孤先回東宮。”

他撇開衣擺,拿著奏摺起身?。

東宮車駕已經候在外?頭。

他走出屏風,卻又驀地滯步。

樓輕霜緣何會放著好端端的棟梁之?路不走,當一個受人唾罵的權臣梟雄,此事原著沒?有寫。

樓輕霜怎麼會身?負一個甚至需要太醫時常伴於身?側的舊疾,此事原著也沒?有寫。

他不確定這兩件事有沒?有關?聯,但他知道現在其實是瞭解此事最好的機會。

畢竟樓輕霜剛剛喝完藥,他作為一個和樓大人共事多日的太子,關?心問幾句再正常不過?。即便?樓輕霜守口如瓶,許堪和周溢年這兩個明顯知情的人必然會吐露一些線索。

但是……

沈持意好似停步最後覈查這奏摺一般,緩緩攤開,翻至尾頁。

他和樓輕霜的具名赫然在列。

樓大人的字端正而拘束,一筆一劃都找不出錯處,仿若連落在紙上的鋒毫都緊繃著。他的字筆鋒稚嫩,毫無章法,能寫得讓人看得懂便?算成?功。

小小兩行字便?如此天差地彆。

他做不來宣慶帝那樣的皇帝,也禦不了樓飲川這樣的權臣。

榷城不告而彆,不正是因為殊途難同歸嗎?

不該好奇。

沈持意合上奏摺。

心事上來得快,想清楚後散去得也快。

太子殿下輕笑?一聲,大搖大擺地下班了。

樓輕霜看著太子背影遠走,一動未動。

許堪走了,那幾個參與煙州貪墨案的飛雲衛也走了。

他這才帶著周溢年,去了飛雲衛另一處小室。

合上門後。

他說:“這是飛雲衛用來商談秘事的地方,普通的交談聲傳不出去。”

周溢年鬆了口氣,憋了滿肚子的疑問終於得以問出口:“你這幾日在東宮,有何所得?”

他掃了一眼樓輕霜身?上一反常態的華服,“你什麼時候——”

樓大人瞥了他一眼。

他問:“我猜你一無所獲。”

樓大人這回有耐心了:“為何?”

“我剛才本來還想趁著給你送藥的時機,出其不意,想辦法把一把太子的脈。若他真如你所猜測,有可能是蘇涯,那他這個體弱的脈象必然是耍了些戲法的。我突然把脈,他也許來不及應對,便?會漏出破綻。”

周溢年唉聲歎氣,“可剛剛你也看到了,我都還沒?提呢,他自己就?主動湊上來讓我把脈——我來得這麼突然,他總不可能未卜先知早就?做好準備吧?”

“我可沒?撒謊,他那脈象確實是體虛之?狀。莫說是習武,劍他都拿不動。”

此言之?意便?是——太子不可能是蘇涯。

可樓輕霜卻沒?什麼反應,隻說:“我在東宮這幾日,都穿蘇涯購置的衣袍。”

——有眼睛的自然都看到了。

周溢年說:“你是想同香囊一樣試探他,看看他見你穿著與往日不同,是否還是知情人的反應?”

男人點頭。

“他如何反應?森*晚*整*理”

“他問我是不是轉了性。”

“他這不是——”這不是沒?有異樣?

樓輕霜卻又說:“他說出此言,停頓了足有二十個呼吸。”

二十個呼吸。

數得如此細致,足以可見樓飲川當時觀察得如何清楚,心底又如何明晰。

一個異樣或許是巧合,兩個異樣便?算是有跡可循了。

周溢年現在可說不出什麼“也許蘇涯是太子暗衛”之?類的話來。

他其實說什麼都對樓飲川來說是無用的。

這人有自己的決定,不論是親朋還是仇敵,都不過?是過?客。

於是周溢年欲言又止半晌,最後隻問:“幾成?把握?”

——幾成?把握,太子就?是蘇涯?

“七成?。”男人不假思索。

周溢年一驚:“七成?!?”

這甚至比他們這些年來謀求許多事情的把握都要高得多。

他們做過?太多一線生?機或是暗中一搏之?事,樓輕霜的謹慎,不過?都是在這些死裡求生?之?事裡淬煉而出。

七成?把握之?於這人,已經算是穩妥至極,可以一舉出擊,或是謀定而後動了。

“既然已經有這麼高的把握,”周溢年還是沒?忍住問,“你怎麼沒?有直接確認一下?”

樓輕霜似乎已經覺得沒?什麼可說的,行至門邊,打算開門離開。

聽到此言,男人稍稍回過?頭,低聲問:“如何確認?”

周溢年哂笑?。

試探一個會武功的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對那個人動手便?好。

樓輕霜有的是辦法刺殺太子而不留痕跡,甚至借刀殺人,讓那些暗中窺伺的人動手。

如果太子真是蘇涯,除非太子為了保一個蘇涯的身?份連命都不要了,否則性命攸關?之?時無論如何都會出手。

太子和蘇涯最大的不同便?是武功,隻要太子顯露武功,那一切便?撥雲見月了。

如果太子不是蘇涯,當真死於刺殺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既然都不是蘇涯了,生?死如何,又有何區彆?

樓輕霜清楚,他也清楚:太子重要,誰是太子在這個節骨眼上並?不重要。

“你明知故問,”周溢年說,“蘇涯會武功。”

樓輕霜默然。

片刻。

“等薛執的訊息吧,”那人說了沒?頭沒?尾似是毫無關?聯的兩句話,“他其實……也許能成?為一個好太子。”

話落,樓飲川緩緩拉開了小室的門,頭也沒?回,輕步遠走。

候在外?頭的飛雲衛和奉硯都前?去迎他,從容平穩的嗓音模模糊糊飄蕩而來:“回東宮。”

直至眾人散場。

直至四方當真空無一人。

周溢年方纔恍然明白,樓飲川離去前?的那兩句話,其實是一個意思。

-

人逢喜事精神爽。

太子殿下主動起了個大早,帶上奏摺,帶上樓卿,高高興興麵聖去了。

煙州的差事辦好,他今天就?可以擺脫加班。

而等皇帝查辦完煙州,他這個參與其中甚至領頭查辦的太子肯定能拉到很多仇恨,刺殺管飽,躺著等死。

沈持意隻覺前?途一片暗淡,高興得不行。

他心情好,連帶著看樓大人都怎麼看怎麼順眼。

候在殿外?等召見時,他打量了一下樓大人的官袍,破天荒主動問:“大人今日怎麼不穿前?些時日那些江南購置的衣裳了?”

樓輕霜古井無波:“麵見陛下,啟奏要事,自當穿臣子該穿的衣袍。”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常服的沈持意:“……哦。”

他不打趣樓輕霜了。

沒?意思。

他繼續等著下班。

不多時,高惟忠出來了。

但大太監卻沒?有召他們兩人進去,隻是把奏摺端進去給皇帝看。

他們兩人又在殿外?等了許久。

等到沈持意覺得宣慶帝都能把那封奏摺正著看倒著看個十來遍,高惟忠才又出來了。

“殿下,大人,辛苦久等。”

高惟忠苦著臉,“陛下看完了,已經下了口諭,讓老奴去飛雲衛那裡傳令,調人再次密下煙州辦案,在結案之?前?,還請殿下和大人守秘。”

樓輕霜一板一眼:“是。”

沈持意問:“然後呢?”

不用覲見了?

高惟忠說:“太子殿下可以回去歇息了。”

他轉而又看向樓輕霜,“陛下看完奏摺之?後,又大怒了一場,深感倦怠,命老奴召小樓大人進去,陪陛下說說話。不說朝政,隻談閒事。”

“臣自幼得陛下教導,”樓輕霜的回答依然找不出錯處,“自當為陛下解憂。”

沈持意頗為驚訝。

他先前?見宣慶帝對樓輕霜頗為和藹,隻把這個當作樓輕霜人設演得好,連多疑的皇帝都深信不疑。

可現在看來,皇帝似乎對樓輕霜,確實超出了君臣,更像是對待一個十分?看重的晚輩。

但這和他沒?什麼事。

既然不用覲見,他正好樂得清閒。

樓輕霜進去之?後,沈持意回了東宮。

他處理煙州一事也算有額外?收獲——和樓輕霜日日相處,總算把香囊的細節記清楚了。

他用信箋喊來江元珩,找了個理由讓江統領彆再偷偷讓人守著東宮,又讓江元珩幫他往蒼王府家中送個信,央他娘親幫他儘快做個一模一樣的香囊送來。

江元珩從前?便?常乾幫他秘密遞送訊息的事情,自然熟練得很,應下便?走了。

結果江元珩那邊是沒?讓人再把東宮盯得飛鳥不落,可許堪卻又把臨華殿圍得萬無一失。

沈持意:“……”

臨華殿就?這麼風平浪靜了好些天。

三月末。

沈持意突然被魏白山喊出屋外?接聖旨。

高惟忠卻攔住要跪下接旨的他:“殿下請慢。聖旨不是秘事,是早就?擬好的東宮屬官任命,已經分?彆往各個任命官員那兒宣去了,殿下這邊隻是聽個過?場。”

“陛下還吩咐一事,命老奴轉告殿下。”

沈持意問:“怎麼?陛下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高惟忠趕忙說,“哎喲殿下,您可彆瞎說!您差事辦得好,聖上欣慰得很,這不是看重您,讓老奴先傳個口諭來了?”

“陛下口諭——裴家一事,督察院與刑部皆已查清,種?種?罪狀,觸目驚心,朕失望至極。奈何裴知節多年宰輔,門生?眾多,尋常官吏壓不住此等大案,特命太子主張抄家問罪裴知節及其黨羽、親眷等事宜。”

沈持意:“???”

又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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