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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為何如此心虛_番外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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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工
“殿下覺得臣今日這件衣袍如何?……

不得不說,
這身衣裳確實適合樓大人。

尤其是沈持意再?見到?樓輕霜後?,便日日看這人千篇一律的官袍和素袍,眼睛都要看出繭子來了。

許久未見這人穿成?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模樣,
他還是沒忍住打量了一下?。

元宵那夜,他光明?正大將畫舫停於?碧湖邊,眾目睽睽下?被人瞧見樓輕霜在他的畫舫上——也許此?舉也是這人計劃之中——當晚便潛入了刺客。

樓輕霜劃傷手臂放血應對刺客的時候,這件墨竹袍也被劃破,
其上還暈開一大片血跡。

次日他兵荒馬亂的,
根本來不及顧及一件衣服,樓輕霜也換了件新的衣袍,
他以為這件衣服或許在那一夜便被扔了……

結果衣袍上的血跡不僅被處理得很乾淨,連那一處被刀劃破的地方,
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縫合的痕跡。

像是被人珍重處理過?一般。

香囊隨身帶著也就算了。

怎麼連這件衣裳縫縫補補都要穿!?

清廉人設這麼麵麵俱到?的嗎?

他雙瞳亂晃,正襟危坐。

回過?神來時,
他已經在車駕行進中,盯著樓大人的衣裳看了有一會兒了。

好像對這件衣袍很在意一樣。

隻見樓大人眸光幽幽,一言不發地望著自己。

“……”

完蛋。

他想立刻瞥開目光——這樣好像太奇怪了,他剛剛還一直盯著樓大人看呢,
突然挪開眼睛,簡直是送上門的破綻。

他想低頭?盯著這人的長靴看——結果這長靴居然也是他買的,
他當時怎麼買了這麼多!?

他唯一能盯著的隻有樓大人的臉了——但樓大人的目光坦坦蕩蕩的,
他一對視上去,
總覺得自己繃不住一刻就要露餡。

沈持意努力穩著麵上神色,
心下?快速思索著。

他太清楚樓輕霜的謹慎與機敏。

不論這人為何現?在還穿著江南的衣裳,剛才他看見之後?目光一直在這件衣袍之上,已經被樓大人儘收眼底,無可?抵賴。

裝作不在意這件墨竹袍的話……

已經遲了。

不如認了。

瞬息之間,
太子殿下?作出一副剛剛回神的模樣,在逼仄的方寸之地微微傾身,神采奕奕,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輕笑道:“素日裡見樓卿總是穿著簡樸,我還覺著可?惜。樓卿今日穿的衣裳便很是好看,看得孤都有些?挪不開眼睛了——怎麼?大人轉性了?”

那人安靜聽完他所言,稍稍抬眸,對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

那雙眼瞳黑得望不見底,似有無儘繁蕪,又一晃眼,卻又好像乾淨得什?麼也不剩。

沈持意莫名心下?一跳。

他聽到?樓輕霜說:“殿下?方纔看著臣許久不言,隻是在想區區衣袍?”

嗓音悠長,似是彆有深意。

——不然呢?

他剛才所言可?謂是毫無矯飾的真話!

這不是知道騙不過?,乾脆認了嘛。

“孤在這種小事上同大人逗樂乾什?麼?”

樓輕霜不答。

沈持意剛好憑借著這三分顏色開染坊:“既然大人轉性了,不知大人衣物夠不夠穿?我讓人從東宮府庫裡找一些?名貴衣料,為大人裁些?衣服出來可?好?這幾日孤滿院子的美人都沒空見,日日對著許統領那些?暗衛,臉都沒見著幾張,也就大人能養養孤的眼了,穿好看些?,也算為孤解憂。”

這也是實話啊實話。

“衣袍為身外之物,”樓輕霜斂眸,淡然應答,“臣從來有什?麼穿什?麼,還請殿下?莫要鋪張浪費,再?行玉蘭之舉。”

熟悉的教導語氣。

沈持意本該鬆口氣,但他又覺得哪裡不太踏實。

樓大人心思深沉,一舉一動都不可?能無的放矢,必有其目的。

既然回驥都這麼久,這人都隻是素袍素裳,緣何正好在東宮的第一天就換了穿著作風?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況作妖的本來就多智近妖!

他反而不敢讓對方有閒心思索,乾脆揪著這件衣服不放,各種問。

“衣袍是大人自己買的嗎?”

“看上去是江南的織金錦所製,孤的府庫中也有不少?納貢送上來的此?物,陛下?作為新立東宮的賞賜,大人既然不讓孤送,不如孤去裁一件同大人這件相似的,孤自己穿!”

“大人怎麼不配個白玉發簪?”

“哎,孤真的很在意大人這件衣裳,大人莫要嫌孤煩……”

“……”

太子殿下本色出演,一路沒停下?過?。

樓輕霜一一作答,句句守禮,挑不出一點毛病。

他們就這麼到了飛雲衛那。

許堪和那幾個昨日便參與此事的暗衛都等在那,一見太子車駕臨近,拱手行禮,迎接太子。

樓輕霜按禮先下?的車,這人再?度伸手把沈持意扶下?木梯。

太子殿下?率先走了進去,卻聽到?身後?,那幾個飛雲衛見自己入內,又拽著樓輕霜在問。

“鮮少?見大人如此?穿衣,可?是今日有什?麼喜事?”

“是在江南時穿的衣袍,近日正好適宜,便拿出來穿了。”

“……”

沈持意兩耳不聞。

他直接讓人搬來昨日沒做完的賬冊和卷宗。

樓輕霜和飛雲衛寒暄了幾句,也同昨日一般,在沈持意麵前坐下?,開始認真處理公務。

墨香蕩開,紙頁翻動的聲響不絕於?耳。

幾個飛雲衛往來匆匆,抱著賬冊跑來跑去。

沈持意從來沒上過?這麼早的班,本來想的就是早點把煙州的事情乾完。

可?他做著做著,總是忍不住分心——分心思索主角大人最近為什?麼不太對勁。

同樣暗含心事的還有許堪。

許堪從昨天太子承辦煙州之事開始,便發覺他那師弟不對勁。

之前分明?都是太子纏著樓飲川不放,昨天許堪但凡有意觀察一二,都能撞見樓飲川在看埋頭?塗塗畫畫的太子。

許堪今天更是加把勁留意。

結果他給?太子端茶,一轉頭?發現?樓飲川在看著太子。

他給?太子送褥毯,一抬眼發現?樓飲川在看著太子。

他為太子送膳食,一瞥眼發現?樓飲川又在看著太子。

他抱著賬冊路過?,一低頭?發現?樓飲川還在看著太子!!!

當然,太子殿下?一抬頭?,這打量的目光便不見了。

看來樓飲川不僅盯著太子,還盯得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許堪:“……?”

飛雲衛統領上過?貪官家的屋頂,睡過?汙吏家的房梁,飛雲衛卷宗裡記載的朝中秘事他全都知道,自覺見多識廣。

麵對這種情況,許堪本不該多麼驚訝。

但是……但是這……

太子風流,纏著他家師弟,這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史書上多少?宗室皇親一堆風流賬?皇帝也好,太子也罷,多情那就是風流韻史,隻要不是個亡國的昏君,都沒人會把風流當回事。

也許太子纏著師弟不過?幾個月,再?見到?彆的美人便又會心思飄飄,或是被彆的凡塵俗事牽走了心緒。現?在太子殿下?看上去不就已經更醉心朝政了嗎?

怎麼偏偏師弟一副陷進去的樣子?

君上看上臣子,那頂多是史冊上的一筆風流賬。

臣子諂媚君上,那便是遺臭萬年的千古佞幸。

許堪越看越覺得擔憂。

樓輕霜是在宮裡長大的,他也是在宮中訓導的飛雲衛,還年長樓輕霜許多,算是把樓輕霜當半個晚輩看待,總是會多上幾分暗衛統領不該有的慈心。

許堪思慮再?三,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午膳過?後?,許統領假模假樣地站在窗前,吹了會風,說:“今日雖然沒有落雨,但這風還帶著水汽,涼颼颼的。”

他轉頭?去看那幾個暗衛,“殿下?身體不好,還就這麼坐在窗邊,你們怎麼做事的?萬一殿下?著了寒,你們有幾個腦袋擔待?”

幾個飛雲衛聽一言知十步,趕忙合上窗,把太子殿下?的座椅挪到?裡麵一些?,又搬來幾個屏風,將太子殿下?前後?左右都遮擋,保證一點風都透不進去。

沈持意本就工作得不知天地為何物,隻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四周,便再?度埋頭?下?去。

一轉頭?隻看到?屏風後?模糊人影的樓輕霜:“……”

許堪貼心問:“師弟也需要擋擋風嗎?”

樓大人收回目光,提筆落字,冷淡道:“不必。”

如此?過?了幾日。

裴水芝失足一事傳出宮外,聽聞裴相當夜便病來如山倒,次日沒有上朝,隻遞了一封請罪摺子,言及教女無方以至裴氏欺君,無顏再?為大興首輔,請求告老還鄉。

皇帝壓下?了那封摺子,還命人回話,說:“裴相為國儘瘁,怎可?因裴氏失德而牽連老父?且裴氏侍奉禁中多年,曾孕嘉太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聽聞她?失足,整夜未眠,很是痛惜,已下?令依舊以貴妃之禮厚葬。還請裴相愛惜身體,早日上朝。”

不可?謂不是一對明?良相得的君臣。

可?就在口諭送達相府的幾日。

宣慶二十三年,三月十五。

禦史中丞高昶之同所有禦史一道簽了一份諫言,上疏首輔積年惡行,當朝念誦,舉朝嘩然。

皇帝勃然大怒,當朝下?令徹查。

宮城內外,風雲湧動,暗潮乍現?。

上朝的百官低頭?垂目,戰戰兢兢,向來載歌載舞的高妃宮中早早歇了燭火,舟湖傳不出一絲琴瑟之聲。

宮人們往來的步履都匆忙了許多。

唯獨在這飛雲衛落於?內皇城的署區,小小屋舍中,太子同樓大人還有幾個暗衛好似不知寒暑地同進同出了幾日。

一切歲月都飄不進積年累月的賬冊之中,一切喧嘩也吹不進巍然不動的屏風裡。

無論皇城內外如何風雲變幻,這裡都一成?不變。

沈持意一直擔心樓大人又有什?麼陰謀詭計,可?這人在查賬之時確實十分專心,住在東宮卻也隻是單純地住著,沈持意並沒有察覺什?麼怪異之舉。

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但這人每日都換衣裳——換的還都是他在江南買的衣裳。

太子殿下?一開始還能應對得遊刃有餘,到?了後?麵幾日,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為好。

樓大人反而會主動問他:“殿下?覺得臣今日這件衣袍如何?”

殿下?快撐不住了。

好在第五日,他們終於?把皇帝要的東西處置妥當,隻差讓樓輕霜謄抄一遍,便可?以上奏禦前。

樓輕霜謄抄的筆鋒一頓,看向紙頁上的數額,問:“此?數是殿下?算得的?”

沈持意探頭?一看,正是對煙州這幾年應該有的稅銀總數的估量。

而根據這個數額往前推,煙州早在宣慶十二年便已經開始欺騙朝廷,瞞報稅銀——足足十年之久!

一開始瞞報的數額不算多,後?來不著痕跡地逐漸貪漏更多,直至今年徹底因羌南軍情的意外而藏不住。

樓輕霜下?江南幾個月,能查到?近兩三年來的線索,已是樓大人辦差得力的結果。再?往前所需時間和精力眾多,並非是拿著密旨下?江南幾個月就能查出來的。

可?沈持意這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十分篤定,也難怪連小樓大人都要問上幾句。

太子殿下?解釋道:“這個是我估計的,雖然說大人沒辦法查明?幾年再?往前的賬目,但飛雲衛這邊有大興開朝以來,煙州每年送上來的稅銀明?細和一些?雜七雜八的瑣碎記載。根據這些?,再?把每年的朝政、或有天災一類的情況也考慮進去,可?以進行推斷……”

他話語一頓,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細說

他用的是很簡單的計算,用往年的稅銀明?細來推算近年。其實一般來說不會那麼容易,但是大興建朝以後?的資料比較穩定,傳位到?宣慶帝這一代還沒有什?麼重大改革,變數較小,隻需要考慮天災等少?見的意外情形,算起來比較容易。

算出煙州居然十多年前就有問題時,他也頗為驚訝。

卷宗記載,樓稟義就是宣慶十二年調任煙州太守的,若推斷無錯,樓稟義居然一上任就開始謀劃此?事。

樓輕霜雙眸之中閃過?片刻意外之色,問他:“殿下?確定?”

“不是很確定……我也是估計,無法給?出確信之言,”沈持意無所謂道,“但若是開始查辦,隻要以此?為依據,撬開一個涉案官吏的嘴巴便可?印證。至於?陛下?那裡,我會言明?此?事是我推斷,與諸位都無關,若是錯了,我一人擔責。”

若是對了,那便不會放過?任何貪贓枉法之徒,甚好。

若是錯了,皇帝要問罪他,那也不錯。

穩賺不賠!

樓輕霜還未說什?麼。

抱著刀守在一旁的許堪突然放下?刀柄,拱手對他說:“殿下?仁德!”

又聽到?這句話的沈持意:“……?”

他又哪裡仁德了?

隻聽許統領字字鏗鏘:“此?奏疏一經呈交,便是質疑十一年以來在煙州官場混跡過?的所有官吏,若是稍有錯處,殿下?所需承擔之後?果不堪設想。可?殿下?沒有絲毫猶豫,不懼地方官府勾結,不怕來日可?能的明?槍暗箭,都要搏一個水落石出的清廉官場……”

沈持意頓覺不妙。

“大興有殿下?這般儲君,實乃幸事!”

“我……”

“請殿下?放心,此?奏呈交之後?,若是殿下?有難,飛雲衛忠君之事,除非與陛下?之命相悖,否則許某必會竭儘全力護衛殿下?周全!”

這就不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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