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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璫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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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們輕手輕腳地點燈,整個承恩殿便亮了起來,點亮宮殿的宮人們又悄無聲息地退到暗處,卿雲入殿,李照立即放柔了神色,道:“新入宮的內侍,都安排好了?”

這些小事李照原是不會過問的,隻因是卿雲安排,故而纔多問幾句。

“是,都安排好了。”

卿雲上前,將李照案上的公文理了理,輕看向李照,“殿下要親自過目嗎?這回來了幾個相貌不錯的。”

李照淡淡一笑,“這種話,若非你說,便是僭越該殺了。”

“我是真心的,”卿雲輕飄飄道,又將一旁的茶放在李照案上,“怕殿下您膩味。”

李照撐著臉,含笑看著他,“是怕我膩味,還是你自己想躲懶?”

卿雲道:“殿下英明。”

李照將筆擱下,一把將人拉入懷中,不由分說便吻了下去。

卿雲原以為李照是個表麵溫和內裡冷酷的性子,待人雖尚留情分,但也僅僅隻是那麼一點情分罷了。

楊沛風這個人就像不存在一般,卿雲再沒從李照這裡得到過任何訊息。

他對李照從未有過任何半分真心的期望。

在卿雲的設想中,李照逐漸對他膩味,他便心領神會地退下,憑著那一點情分,再加上他的才乾,李照不會虧待他的,他始終是內侍,也不會如楊新榮般真去經曆什麼生死大事,榮華富貴便是他的掌中之物。

然而,這大半年來,李照卻絲毫沒有對他熱情漸淡的跡象,相反,李照召他的次數越來越多,讓他陪在他身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卿雲。”

卿雲輕喘著,仰臉看向李照,李照望著他的眼神十分溫柔,卿雲心下迴避,眼睛便也垂了下來。

“等到恩科放榜,孤打算呈報內侍省,令你做東宮典內,也叫你登科及第,如何?”

卿雲猛然抬頭,李照見他神色之中流露出真切的訝然,心中實在覺得可愛,便又低頭親了下他的眼睛,含笑道:“高興了?”

跟在李照身邊這大半年,除了床上那事令卿雲厭惡外,李照教了他許多,卿雲也從旁觀察看出了許多事,李照的太子之位比他想象得還要穩固,正如李照所言,寵愛一兩個內侍算得了什麼,隻有無能的儲君才會因為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私事被皇帝厭棄。

這大半年來,東宮無論是宮人還是臣子,都一應如常,彷彿卿雲的遮掩都像是笑話一般,隻卿雲仍然固執,假作無事。

秦少英的名字便在這時突然地進入了卿雲的腦海。

那人絕非好色之徒,若要貪顏色,外頭什麼美人沒有?

便如東宮諸人一般,秦少英看中的是李照在他身上花的功夫和心思,秦少英的所圖,絕對不小!卿雲心下忽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興奮,他顫抖著仰臉輕碰了碰李照的嘴唇,算是答複。

李照知他一向羞怯,甚少主動,便也心中歡喜,低頭又吻了過去。

如今卿雲早已不複當日青澀,隻李照吻他,他不願回應罷了,仍隻是軟著舌,任李照施為。

兩人很快便到了床上,卿雲抱著李照的脖子,他微仰著頭,露出一段雪白的長頸,李照吻到側後,他心中一緊,雙臂用力地勒了下李照。

一時事畢,李照便抱了卿雲去後頭浴池沐浴。

原李照是不用這浴池的,李照同卿雲在一塊兒久了,也總算知道原來事後還需清潔那處,他還奇怪,叫水之後,為何卿雲躲在殿內遲遲不出來,偏卿雲麵皮又薄,李照哄了許久,才令他肯在清醒時將自己交給李照打理,他身子又敏感,浴桶施展不開,李照便開了這浴池。

李照現下若召卿雲,夜裡極少放卿雲回去,卿雲也漸漸習慣,能在李照身邊睡上一會兒,甚至在浴池裡便有些昏昏欲睡,實則是李照命人在浴池裡加了安神靜心的藥材,卿雲不知道罷了。

“嘩啦”一聲,李照抱著迷濛的卿雲上榻,長帕裹住玉人,卿雲閉著眼,呼吸已漸漸緩了,濕發正由湯婆子隔被烘著,這麼刁鑽的法子,也隻有他想得出來。

李照披了寢衣,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卿雲,手指輕輕描摹卿雲的側臉。

方纔卿雲說來了幾個清秀內侍時,李照心中既好氣又好笑,他難道覺著他是隻要漂亮秀麗的小太監便喜歡嗎?

瞧著機靈,也還是糊塗。

李照唇角微勾,眼神由溫柔一點點變得深沉,但是卿雲,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地對孤敞開心扉?

*

軟轎停下,卿雲下轎,長齡正神色溫柔地立在院門口等著他。

“都已經說了沒事,”卿雲進屋後便撫了長齡的眉頭,“總這麼愁眉苦臉的做什麼。”

長齡雙手輕輕地包住卿雲的手。

“若當真那麼心疼,便多親親我就是。”

長齡勉強笑了笑,“先歇下吧。”

如今卿雲在李照床上也不是全然無法入睡,隻他未曾告訴長齡,想長齡多心疼他一些。

卿雲躺在床上,長齡正摟著他,長齡的懷抱和李照的懷抱截然不同,他從來不會像李照那般隨心所欲地將他抱得很緊,他總是鬆鬆地環著他,讓他知道他伴在他身邊就好。

長齡……他要長齡,李照喜歡他就要他,他喜歡長齡,他憑什麼不能要?!

卿雲仰頭,長齡正目光柔柔地看著他,“怎麼了?”眼中流露出擔憂,“睡不著?”

卿雲搖頭,“就想多看看你。”

長齡神色微怔。

他如今陪伴卿雲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卿雲時常被李照召喚,先前夜裡還回屋,後來便又不回了,年節後李照回東宮,長齡一連三日都未曾見到卿雲。

長齡低頭輕輕親了下卿雲的眉心。

卿雲嘴角微翹,投入長齡的懷抱,“長齡,你抱緊些,好不好?”

長齡收緊雙臂,隻是還是沒有李照那般自我又霸道。

卿雲嗅著長齡身上的味道,眼中光芒閃爍不定。

秦少英……

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為了避免長齡擔憂,卿雲並未將與秦少英那番談話告訴長齡,告訴他也隻是徒增煩惱,隻告誡長齡,日後在外頭,務必要更加小心避嫌。

長齡聽了這話,果然緊張,“是不是……”他立即想到了秦少英,“有誰察覺了?”

“察覺什麼?察覺你我二人情誼深厚?這東宮上下誰不知道咱們是一塊兒在外頭共患難兩年的情誼,”卿雲淡笑道,“隻是隨口那麼一說罷了,多留心些總是好的。”

長齡謹慎地點了點頭,他神色之中依舊難掩憂慮,卿雲心下一歎,早知如此,那話他都不說了,便乾脆往長齡懷裡一鑽,“彆多想了,快親親我。”

長齡摟著他,溫雅的臉垂下,輕輕親了下卿雲的嘴唇。

長齡每回親他時,都是那般小心翼翼,也從來不會像李照那般,纏得他那麼緊,像是要把他給吃了,便是連張口伸舌都要卿雲先張了口纔敢。

卿雲有時喜歡他待他這般珍重,有時又惱他過分溫厚。

無論是喜還是惱,長齡都是他的長齡,他要這個長齡,哪怕秦少英利用長齡來威脅他,他也還是要長齡。

秦少英無非是想算計李照,從李照身上得到些什麼,這不就是他正在做的事嗎?他們也不過殊途同歸罷了,沒什麼好怕的。

卿雲翻身趴在長齡身上,昨夜他同李照翻雲覆雨,幾乎是耗儘了精神,然而不知怎麼,他身上忽然又熱了起來。

卿雲捧著長齡的臉用力吻了下去,長齡抬手虛虛地抱著他,片刻之後,卿雲便將嘴唇轉移到了長齡的肩膀,一點點吻向他的手指,將他的手指全吻得濕潤後,雙眼含水地看向長齡。

長齡能明顯感覺到卿雲這大半年來的變化,從生澀排斥索取安慰到如今的主動,這些變化,並不因他,而是……由旁人造成的。

有時夜裡獨自一人守在這小屋裡時,長齡會不受控地想卿雲正在承恩殿裡和李照做什麼。

自然,他一無資格二無本事,他隻是心疼卿雲,可那心疼中漸漸卻也生出不甘來。

倘若他是男人,哪怕隻是個最普通的販夫走卒——不,普通的販夫走卒根本不配也不可能接近卿雲。

除非是王孫貴胄,否則,他連見卿雲一麵都見不到。

他是東宮金屋私藏的嬌人,他若不是這樣殘缺,也沒有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原是無解的兩難,隻叫長齡肝腸寸斷,他甚至有時在深夜真的開始懷念起真華寺的日子了,那時隻有他與卿雲兩人,卿雲滿心滿眼隻有他,每夜都隻和他在一起。

他到底也不是真菩薩,也有貪嗔癡,愛憎欲。

卿雲一麵吻著長齡一麵如水蛇般扭動著。

在長齡麵前,他是不必裝模作樣的,他咬了一縷黑發,他誠實地指揮著長齡,叫長齡用力,讓長齡再深些。

見卿雲眉眼發紅,嘴間濡濕,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緊緊皺在一起,長齡心中便湧上深深的無力和痛楚,唯有這種時候,他最恨自己不是男人。

卿雲長長地出了口氣,還在長齡身上亂拱,他啄吻了長齡的側頸,低低道:“還是你最好。”

長齡輕輕苦笑,他什麼都不好。

“他要命我做典內了,”卿雲稍稍冷靜下來,同長齡分享了這好訊息,“從五品的內宦,東宮裡頭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長齡聽罷,真心地笑了笑,“真厲害。”

卿雲麵上笑容微淺。

“這還不算到頭呢,這回恩科我已相中了幾個人才,等我查清了他們的家世背景,找準那些個出身寒門的,若有出宮的機會,好好拉攏一番,日後他們入朝為官,不怕拿捏不住他們。”

長齡聽了,略微緊張道:“卿雲,你……要小心。”

“我明白,”卿雲靠在長齡肩上,眼神微微閃爍,“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翌日,卿雲便去巡莊,巡到自己的莊子,他屏退眾人,正獨立院中,腳邊便落下了一顆果子,卿雲看也不看,隻淡淡道:“秦大人還真是喜歡做梁上君子。”

秦少英拋著手裡的果子,笑道:“什麼梁上君子,分明是樹上潑皮。”

卿雲轉過臉,他便知道秦少英今日會現身。

秦少英從樹下輕輕躍下,落在卿雲麵前,道:“這莊子裡高手不少,李照還真是寵你。”

卿雲道:“今日你我二人既在宮外相見,不妨開誠布公,秦少英,你要什麼,便直說吧。”

“爽快,”秦少英拍了拍手,負手微微彎腰,看向卿雲,“我要你留在李照身邊,成為李照身邊最親近的人,你現在已在做這件事了,並且做得很好,你最大的問題便是這般急著給自己找樂子,我最後說一次,同長齡斷了,對長齡,對你都是好事。”

卿雲輕眯著眼看向秦少英,他忽然扭了下臉,輕輕一笑,又回過臉看向秦少英,“秦少英,你真以為你這便算拿住我了嗎?長齡算什麼?你說得沒錯,我不過是給自己找個樂子,你應該沒忘幾年前我是怎麼將他推出去送死的吧?”

“我也不怕你在李照麵前說什麼,我隻一概不認,李照會殺長齡,但他絕不會殺我,幾年前的事不就證明瞭嗎?李照他捨得罰我,卻絕捨不得殺我。”

卿雲語氣陡然一沉,“但隻要我還有口氣在,就不會放過陷害我的人。”

“你希望我幫你,應當是你拿出誠意來,秦少英,當年你還知道拿玉梳來換,如今怎麼如此吝嗇了,哦,忘了告訴你,那玉梳我一直留著……”

卿雲一麵說一麵繞到秦少英身後,如昨日秦少英般輕輕在他側後拍了拍,“玉梳瞧著很漂亮,也很名貴,要尋出處,應當不難吧?”

秦少英回轉過身,一把抓住了卿雲的手腕,他眼中滿是興味,“從我第一回見你,我便知你絕不是個安分的人,李維摩真是瞎了眼,誤將禍害當成寶貝,我聽聞他要升你做東宮典內,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風言風語,他捨不得殺你,”秦少英垂下臉,氣息拂在卿雲麵上,“那……皇上呢?”

卿雲抿唇眼眸直射向秦少英。

秦少英麵上神情又吊兒郎當起來,衝著卿雲挑了挑眉。

卿雲迅速地抬起手,被秦少英又握住。

“太慢了,”秦少英笑道,“以你的身手,再練上五十年,也未必能碰到我的衣角。”

卿雲充耳不聞,提膝又被秦少英抬腿按下,無論他怎麼踢打過去,始終如秦少英所說,連秦少英的衣角都挨不著,反自己累得氣喘籲籲,秦少英卻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好了,彆鬨了,”秦少英笑道,“你這脾氣到底怎麼長的?凡事一定要占上風?”

他猛地鬆了手,卿雲正要踢他,猝不及防地失了平衡向前倒去,秦少英沒躲,手展開向外,用胸膛接了卿雲。

卿雲抬手便是一掌,秦少英反應極快地扭了下臉,唯有指尖從他的下巴刮過。

“果然是蛇蠍心腸,”秦少英歪著臉笑道,“分明是救你,還要挨你的打。”

卿雲也不從秦少英身上起來,反就這麼趴著,他忽而衝秦少英輕笑了笑,手指又返回來,秦少英昂了昂頭,避開了卿雲的指尖。

卿雲的指尖便這麼頓在卿少英下巴下頭,他低低道:“秦少英,你非要我同長齡斷了,那我若想找樂子,該找誰呢?”眼睫輕輕上翹,漆黑的眼珠裡頭閃著幾分譏誚,“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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