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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璫 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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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皇帝下床自行穿衣停當,回身對還在床上蒙在被子裡的人道:“怎麼,打算賴在這兒不起了?”

卿雲人躲在被子裡,悶聲道:“起來也騎不了馬。”

皇帝淡淡一笑,“用不著你騎馬。”

卿雲拉下被子,露出水潤泛紅的眼。

外頭便傳來了齊峰的聲音,“皇上,馬車已經備好了,大軍正在十裡開外。”

“嗯,朕知道了。”

皇帝上前,隔著被子輕拍了下卿雲的屁股,卿雲立即裹緊了被子往裡躲了一圈,和李照相比,皇帝簡直就是禽獸,說他是老畜生都是高抬了他,卿雲眼中現出羞憤之色,皇帝道:“要朕伺候你穿衣?”

卿雲咬著下唇,“你出去。”

皇帝笑了笑,負手在身後,道:“你才剛上了朕的榻,便開始拿喬了?”

卿雲不接他的話,隻道:“你出不出去?”

皇帝閒適道:“不出去。”

卿雲冷笑:“好啊,那就讓秦恕濤來這兒吧,看看他的好皇帝出來迎他,還要……還要……”

卿雲臉色漲紅了,皇帝微微俯身,“還要什麼?”

卿雲臉鑽進了被子。

老王八,老畜生,老淫賊。

皇帝道:“再不起,朕可掀被子了,到時候出了醜,你可彆怪朕。”

卿雲憤然起身,一起身便是腰痠背疼,拿起一旁乾淨衣物,又是眉頭緊蹙,老畜生連他的衣服都提前準備了兩身,這雖便是他想要的結果,然麵對這現實時,他也仍不由心生怨憤,他便是厭惡這事。

皇帝見他小臉繃得死緊,嘴也用力抿著,眼睛、鼻子、小嘴都紅紅的,想他昨夜在床幃之間不勝承恩的風情忍耐,還是不禁心生憐意,便坐下展開內衫替他披上,“朕已提前備好了馬車,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皇上算無遺策,我能有什麼不高興的。”卿雲繃著臉道。

皇帝一麵幫他穿衣,一麵道:“朕倒也並非你想得那般算無遺策,朕本來想著昨夜該要你一回便夠了——”

卿雲甩了手過去,被皇帝從容捏住塞進衣袖,皇帝對卿雲微微一笑,“朕說的在床上有機會打朕,是朕在床上的時候。”

卿雲麵色緋紅,“無賴。”

皇帝道:“不是老畜生麼?”

卿雲臉色微變,皇帝卻隻笑了笑,“好了,剩下的自己穿,若再讓朕動手,朕說不準又忍不住要動手脫了。”

皇帝說完,便起身出去了,到底還是留了卿雲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穿衣打理。

卿雲一麵對鏡束發,一麵看著自己紅若桃花的雙頰,不知自己昨夜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

罷了,哪有什麼對錯呢,從頭到尾,他其實也沒什麼太大選擇的餘地,他能選的隻是在什麼時候獻身給皇帝。

昨夜皇帝那般,應當是喜歡他的吧……

皇帝說,那日在他跌落下馬時就對他起了那樣的心思,卿雲微微發怔,皇帝立即便又親了他的眼睛。

卿雲怔怔地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昨夜算是個開始,他又到底能走多遠?

*

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進,卿雲靠在軟墊上,看了閉目養神的皇帝一眼,撩開車簾向外看去。

外頭景色實也沒什麼可看的,不過田地而已,隻是春日來臨,一片蔥綠,總是美的。

卿雲看著看著便出了神。

“想去外頭?”皇帝道。

卿雲道:“隻是瞧瞧。”

皇帝睜開眼看向卿雲,他麵上的緋色終於漸漸降了下去,隻白皙的麵上隱隱泛紅,昨夜他在他的床榻之間受儘恩寵,掉了不知多少眼淚,這原也是他想要的,他親口說過要他的寵愛,可真得到了,卻又淡淡的,彷彿不願承受,那神情又似乎開始嚮往自由了。

皇帝道:“維摩給了你莊子,朕便給你不稅良田,如何?”

卿雲回轉過臉,視線立即從窗外轉到了皇帝臉上,他毫不掩飾眼中亮色,問道:“多少?”

外頭齊峰又聽到了皇帝的那種笑聲。

齊峰勒著馬韁,心想皇帝大概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內侍了,他跟在皇帝身邊也將近十年了,還從未聽過皇帝對誰如此這般大笑。

“你要多少?”皇帝把人摟在懷裡,“百畝,千畝?”

卿雲不客氣道:“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皇帝道:“哦?那是想要朕的江山了?”

卿雲心下一緊,抬眸看向皇帝,卻見皇帝神色似笑非笑,不辨喜怒,他抬手抓了皇帝攔著他腰的胳膊甩開,屁股向後挪到離皇帝最遠處,對皇帝道:“我不喜歡這般說話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什麼,就要被拉出去砍頭似的,皇上若要打啞謎,便去找你那些臣子,隨便叫個人進來就是……”

卿雲說著,直接推開了馬車門,大喊道:“齊峰——”

齊峰人就在最近處等待召喚,聽得卿雲呼喚,立即策馬過來,見馬車門開了半扇,卿雲探出臉,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小心翼翼道:“雲公公,皇上有何吩咐?”

卿雲道:“去把我的煙霞牽來,我下車騎馬,皇上讓你進去陪他說話。”

齊峰:“……”

齊峰不知該怎麼回話,裡頭便傳來了皇帝的聲音,“你如今膽子大到敢假傳聖旨了?”

卿雲冷哼,“我都圖謀江山了,假傳聖旨又算得了什麼?”

齊峰意識到這話不是他該聽的,立即垂下臉調轉馬頭就跑。

卿雲心下呸了一聲,孬種,那日在林子裡不是耍他耍得很高興嗎?

後頭腰帶被拽了回去,皇帝關上前頭車門,將人鎖在自己大腿上,“朕瞧你是蹬鼻子上臉,越來越不像樣了,是覺著朕喜歡你,便可以容你胡來?”

“不過說兩句話,叫什麼胡來呢,”卿雲神色冷然道,“從前太子可從不計較這些事。”

皇帝道:“可惜朕不是太子,”他湊近了,鼻尖抵在卿雲鼻尖上,“再鬨,朕就在這裡脫光你的衣服。”

卿雲臉上又泛起了紅,是氣的,皇帝比李照可不要臉太多了。

皇帝微微一笑,“君無戲言,你可以試試。”

卿雲又是冷笑了一聲,“君無戲言?昨夜好似並非如此?”

皇帝道:“上了床便不一樣了。”

卿雲聽了,又是一聲冷哼,“皇上的意思是,在床上怎麼胡鬨都行,下了床便要規規矩矩的。”

皇帝笑了笑,鼻尖摩挲了下卿雲的鼻子,“真是有悟性。”

卿雲扭轉過臉,心下說氣也並不算多氣,本來便是剛才開始,哪有那麼快一蹴而就的呢?

皇帝見他神色黯淡下去,便道:“你從前在東宮時,很不守規矩?”

卿雲低著頭道:“皇上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皇帝道:“怎麼總把朕想成那樣,朕也不過是關心自己的兒子罷了,至於你同他私下裡,屏退眾人之後,說什麼做什麼,朕也不可能一五一十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也不值當知道那麼多瑣事。”

卿雲坐在他的大腿上,覺著皇帝的大腿坐起來比李照要更硬一些,不舒服,他一麵往外挪一麵道:“皇上既這麼關心太子,為什麼不將我還給太子呢?”

卿雲方纔要挪坐到軟墊上便又被皇帝撈回了懷中,這一回皇帝抱得他更緊,卿雲的手擋在胸前,不禁嚶嚀一聲,他胸前還很難受。

“這話便又錯了,”皇帝懷抱著人,俯視道,“你原是從宮裡頭出去的,本就是朕的人,是朕將你要回來罷了,怎麼叫還給太子呢?”

卿雲簡直無話可說,大約這纔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全天下的人也都該是他的。

“你自己不也說過,你已是朕的人了嗎?”

皇帝抬手勾起卿雲的下巴,看著那張如雨後芙蓉般的臉,偏配了一雙不甘心的眼,“朕說了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你大可不必這麼試探朕。”

卿雲冷冷一笑,“到底是我試探皇上,還是皇上你在試探我?”

“你一直你啊我啊的,不就是在試探朕的底線?”

卿雲垂了下臉,又抬頭,“皇上也不問問我到底要什麼?”

皇帝淡淡道:“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所有人向朕討的也不過都是這些。”

卿雲沒來得及接話,外頭齊峰便接近了,大軍就在前方。

皇帝下了馬車,讓卿雲待在馬車裡,他要親自策馬去迎接秦恕濤。

馬車停在不遠處,卿雲坐在馬車裡看到了君臣策馬相迎的一幕,秦恕濤身穿鎧甲,見到皇帝策馬而來,立即從馬上跳下,磕頭下跪,皇帝勒了馬,和緊隨而來的秦少英一起扶起了秦恕濤。

秦恕濤身形魁梧,穿著鎧甲更顯得英武不凡,說是重傷,可卿雲瞧他麵色如常,神采奕奕,哪有半分重傷的模樣?他身旁的秦少英亦然,父子兩個並不特彆相像,秦少英在戰場上曆練了一通,瞧著黑了一些,也更精瘦了,麵頰顯得很銳利,然還是世家公子的氣質,秦恕濤則顯得粗獷威武,武將氣質十足。

卿雲正瞧著,一道厲芒襲來,四目相對,卿雲絲毫不閃不避,秦少英的視線在他麵上短暫停留。

君臣二人說了一番話,皇帝便成了軍隊的主人,帶著軍隊一齊往京城去了,齊峰則按照皇帝的吩咐親自駕駛馬車,讓卿雲所乘的馬車悄悄並入行軍。

卿雲坐在馬車裡,此刻,他與秦少英的距離不過幾匹馬。

秦少英是從戰場上歸來,而他,是從皇帝的榻上下來。

興許從前他還會想不開,為此自苦,可在李照身邊,他早就看透了君上的殘酷無情。

無論是替他征戰沙場的,還是在他床榻邊輾轉承歡的,都不過是君主的“奴才”罷了。

而皇帝顯然比太子要更殘酷,因為太子,說到底也不過是皇帝更高貴更重視一些的“奴才”罷了。

所謂血緣,李崇可以證明,毫無意義。

所謂功績,那些同皇帝一起打了天下如今已命喪黃泉的功臣可以證明,有時還會反倒成為他們的催命符。

卿雲靠在馬車內,古籍之中多少妖妃亂國,他無意為那些事分辨是非,他隻知倘若能得到君主的心,便有左右國政的可能。

皇帝看上去不像是那般昏君,可幸運的是,他的對手是秦少英。

這次大勝歸來,興許,秦少英比他還要更如履薄冰,說不定,隻需他輕輕踩上一腳……

卿雲在馬車裡輕輕地笑了笑,眼波流動,裡頭凶光嫵媚,他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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