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璫 076
一連三日,皇帝都未召見卿雲,卿雲安之若素,他說了那樣的話,皇帝若還毫無反應,那才說明皇帝真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皇帝正是因為聽進去了,才覺得不快。
果然,到了第四日,皇帝夜裡便召了卿雲。
卿雲也沒拿喬,神色如常地過去,沐浴梳洗後穿著寢衣,直接往龍床上一躺。
皇帝還拿著卷書半靠在裡頭,見狀扭頭看向卿雲。
卿雲睜著眼,雙手交疊地放在腹前,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皇帝道:“嗯?”
卿雲眼珠轉動,卻不說話。
皇帝拿手中書卷輕拍了下他的臉,“說話。”
卿雲淡淡道:“皇上要寵幸就快些寵幸吧。”
皇帝道:“怎麼,你還有要事處理?”
卿雲冷笑一聲,“不敢,要封賞是圖謀江山,說兩句話便是離間君臣,我還說什麼做什麼,隻躺著讓皇上寵幸完了便是。”
皇帝微微一笑,“你是覺著朕消了氣,便可以顛倒黑白了?”
卿雲又是一聲冷笑,“好啊,罪名又多了一條,”他一麵說一麵坐起身,下榻趿了祥雲睡鞋,“我隻有一顆腦袋,擔不起那麼多罪名,我走了,你找彆人伺候吧。”
卿雲起身便走,皇帝在他後頭懶懶道:“走去哪兒?又要回東宮了?”
卿雲回頭,一頭烏發跟著甩過,“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準我再提東宮,為何你還要再提?!”
皇帝手壓著書卷輕輕一笑,“朕不是州官,是皇帝。”
卿雲抬起腳,脫了腳上的睡鞋便砸了過去。
皇帝一閃,睡鞋落在床上,皇帝臉上終於真正笑了起來,“朕從前倒真沒發覺,你竟有這麼大的氣性。”
皇帝一麵說一麵放下書卷,三兩步過去,便將單隻腳踩在鞋麵上的卿雲給抱了起來,“這摔摔打打的毛病到底是從哪來的?”
卿雲手摟著皇帝脖子,輕描淡寫道:“從皇上你不讓提的那個地方來的。”
皇帝胸膛起伏,是在笑,“朕看你是真想造反。”
卿雲挑釁地看過去,“龍體都咬傷過了,也算造反了。”
皇帝道:“還說呢,等閒人倒是不敢看朕的臉,偏秦家那小子促狹,問朕到底是哪位愛妃如此野蠻,將朕的嘴都咬破了。”
卿雲心下一緊,淡淡道:“皇上你是怎麼回的?”
皇帝淡笑道:“朕能怎麼說?朕隻能說是驚雷咬的。”
卿雲抬手要打,皇帝早有防備,他一抬手,便吻了上去,叫卿雲的手落在了他的肩上,卿雲手掌抓住他的肩膀,微微仰頭,竟是主動迎合了皇帝的這個吻,舌尖輕輕舔過皇帝唇上已經癒合的傷口。
皇帝忽的睜開眼,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片刻之後,卿雲放在皇帝肩上的手掌緩緩移動,一直摸到皇帝的脖子、下顎、麵頰,他雙手撫著皇帝的臉,仰頭一下一下地啄吻著皇帝的嘴唇,一雙杏眼水波橫流地看著皇帝。
皇帝毫不遲疑地轉身將人扔到了床上。
烏發如綢緞般灑嚮明黃色的龍床,卿雲撐起雙臂,微微後退,皇帝上床抬手便拉了床幔,他總是這般,和卿雲同床時,便喜歡將卿雲困在這小小幽暗的世界裡。
卿雲抬起手,雙眼看著皇帝,手指拉開係帶,素色寢衣微微散開,纖白手掌伸入寢衣之下,一點一點將寢衣撩下肩膀。
皇帝眼眸深深地看著卿雲。
他便是賣弄風情,也做得那般青澀,像是初嘗情事的少年不得其意的模仿。
卿雲心下正通通亂跳,這是他第一回勾引皇帝,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吃這一套,見皇帝隻冷淡地瞧著他,同那日在兩儀殿內瞧的神情似無甚區彆,心下一橫,便將手掌又放到了父子倆都極愛把玩之處。
他自己輕輕一碰,便忍不住“唔”了一聲,身上也抖了一下,肩下寢衣也隨之下滑,漏出他如玉般的小臂。
卿雲忍著恥意,照著平素他們愛撫的模樣,輕輕揉捏著,唇畔微張,嗬氣如蘭,在不知不覺當中甚至已輕輕岔開了腿。
皇帝一動不動地盯著,像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卿雲心下知道皇帝在看,身上禁不住繃緊了,眼裡也不自覺地滲出水光。
胸膛連帶著腰間微微上下起伏,他眼眸半開半閉,眉峰紅痣暗藏,似由那一點起染紅了他的臉色。
皇帝終於動了,半跪著過去,單手扼住卿雲的後頸,張口便同卿雲唇舌交纏,卿雲鼻間微哼,將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移到了皇帝肩頭,纖細單薄的手伸入皇帝後頸寢衣之內,指尖慢慢地在皇帝後頸畫著圈。
皇帝也不著急,儘情地吻著卿雲,直到兩人之間口舌濡濕之後,這才低頭去吻。
卿雲抱住皇帝的脖子,抬起雙腿夾住皇帝的腰輕輕蹭著。
皇帝笑了笑,重重吮了一口,在卿雲驟然尖銳的哼鳴聲中抬臉道:“今日是怎麼了,先前不還怕得跟什麼一樣嗎?”
卿雲抱著皇帝的脖子,已是滿臉春意,“皇上,這幾日,有沒有想我?”
皇帝盯著他含水般的眼,道:“沒有。”
卿雲輕笑了笑,他人微微往下滑,淺淺坐到了皇帝懷中,又立即抬腰起身。
如此反複兩次後,皇帝便抓了他的腰猛地向自己貼了過去。
卿雲驚叫一聲,身上的寢衣片刻之間便被扯了扔到床外,一瞬之後,明黃衣物也被扔了出去。
床幔之內驚叫連連,很快便又化為愛欲之聲。
卿雲被皇帝持著腰重重頂著,先前的主動勾引早已煙消雲散,雙腿掛在皇帝臂彎,雙手抱著皇帝脖子,一頭烏發半濕地在他纖細彎曲的薄背後顫動,他歪著臉不斷與皇帝口舌相戲,麵上不知是汗是淚地淌了滿臉。
待得帳內終於安靜下來,卿雲已然精疲力竭,歪靠在皇帝肩膀,臉頰貼著皇帝汗濕的胸膛,連喘了幾聲後,麵頰便又被皇帝抬起,皇帝手掌把著他的下巴,嘴唇在他麵頰上遊移,從下唇吻到額頭,帶著人又倒了下去。
如此到了半夜,皇帝才叫用浴池。
皇帝赤著身將同樣赤身的卿雲從床上抱起,嬌小的一個,能完全落在他的臂彎裡,側著臉呼吸淺淺,已是又昏睡過去了。
皇帝抱著人入了浴池,一麵按照先前一般清洗,一麵又將人挪到懷裡,捏了兩頰,叫他迷迷糊糊地張開嘴,又同他戲吻。
卿雲皺眉哼了兩聲,不樂意,皇帝笑了笑,將拇指嵌入卿雲唇角,卿雲輕輕舔了舔,似覺不對,便又用力咬了下去,幸好皇帝撤得快,否則牙關落下,他恐怕又要見血。
“真是屬狗的麼?”
皇帝掌心掬起一瓢熱水潑在卿雲麵上,卿雲躲了躲,嘟囔了兩聲,皇帝垂頭聽了,便聽到一聲極輕的“老畜生”,他勾唇一笑,捏了卿雲的鼻子,逼著他張開嘴,亂吻一氣。
“對朕又打又罵的,”皇帝道,“朕是給自己接了頭河東獅回宮嗎?”
卿雲閉著眼隻管昏睡。
皇帝輕搖了搖頭,等他抱著換上乾淨寢衣的卿雲出來時,床上已經收拾乾淨,皇帝抱著卿雲坐下,一旁四五宮人持著熏暖的乾帕子替兩人擦拭濕發。
片刻之後,皇帝忽然向著其中一個宮人抬了手,宮人被嚇了一跳,慌忙跪下,皇帝道:“給朕。”
宮人一頭霧水,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將手中帕子遞上。
皇帝抬手擦了卿雲鬢邊濕發,隻擦了兩下,卿雲便吃不住力道,臉往皇帝臂彎裡一扭,不給擦了。
宮人餘光瞧見,想笑又不敢笑,皇帝也隻好將帕子交還過去。
宮人忍笑接過,上前輕柔地擦了兩下,卿雲便慢慢又回轉過臉,皇帝淡淡一笑,捏了下卿雲的臉,“比朕的兒子幼時還要嬌氣。”
宮人們聽皇帝如此做比,都低著頭假裝自己耳聾。
皇帝自己倒不以為意,等頭發乾了,便屏退宮人,摟著卿雲睡了。
*
沒過幾日,皇帝便定好了封賞,將秦氏父子宣召入宮。
“若插嘴,朕可罰你。”
皇帝提前警告卿雲。
卿雲道:“皇上賜死吧。”
皇帝搖頭,“你便隻有上了床才嘴軟。”
卿雲麵色一下便紅了,見他又羞又氣,皇帝道:“不準撲上來咬朕,旁人看了,像什麼樣子。”
卿雲扭臉道:“那我走便是。”
皇帝偏還不讓卿雲走,上回卿雲在他這兒給秦家父子上眼藥,皇帝警告了他,這一回,宣召秦家父子入宮,就是看看到底卿雲還有沒有分寸,懂不懂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是恃寵而驕到了想乾涉朝政,皇帝絕不手軟。
卿雲心下也明白,隻是故意在皇帝麵前撒嬌,反正皇帝愛看,他也撒了氣。
等到秦氏父子真正奉召入殿時,卿雲便乖乖地立在皇帝身後,低垂著臉,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
皇帝先前迎接二人時已說了好一番欣慰稱讚之語,這回正式將二人召入殿內賜座,話說得便沒有那麼親切,卿雲聽著都是些君君臣臣的話,心下更加確信皇帝對秦氏父子雖有情誼,但那情誼也就隻是那般了。
“說來阿含年紀也不小了,”皇帝話鋒一轉,語氣也溫和起來,“元峰,可有中意的人選,朕可以給阿含賜婚,如此封將娶妻,人生兩大樂事,雙喜臨門,如何?”
秦恕濤今日穿了朝服,他身形魁梧,體格健壯,闊麵方臉,大笑道:“臣多謝皇上美意,皇上也知道,臣就這一個兒子,雖不成器,卻也是臣心之所愛,平日裡慣壞了,他自小又在宮裡頭深受皇上您的寵愛,在家裡頭更是驕縱,臣也問過他多回了,他偏是說還不想成親,臣也無法勉強,臣鬥膽請皇上為阿含挑選一位名門閨秀賜婚,也好了了臣的一樁心事。”
“哦?”皇帝在龍椅上向著秦少英的方向微微欠身,含笑道,“原來阿含你在家中如此任性?嗯,看來朕是要替元峰幫你找個好妻子,來管管你了。”
秦少英坐在椅上微微一笑,道:“皇上偏心。”
對麵的秦恕濤連忙道:“大膽,你胡說什麼呢!”
皇帝抬了下手,仍是淡笑著:“無妨,阿含,你說朕偏心,為何?”
秦少英笑盈盈道:“太子和齊王與臣同歲,皇上心中關懷,為兩位殿下千挑萬選,到現在還沒定下,怎麼到了臣這兒,就隨口賜婚了呢?臣可不依。”
“若皇上非要賞賜……”
秦少英一麵露齒笑著一麵狀似隨意地抬起手道:“臣瞧那小內侍相貌不錯,不如便將他賜給臣吧!”
殿內一時寂靜。
被指到的卿雲幾是一下便抬起了頭,卻見秦少英笑容肆意,眼中光芒四射,卿雲麵上繃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掌也不由猛地蜷了起來,雙眼直直地與秦少英對視。
秦恕濤立即站起身來,“放肆!在禦前豈容你如此撒野!”
秦少英卻是仍抬著手,笑盈盈道:“皇上,您就說賞不賞。”
皇帝微微一笑,仍是那副叫人不辨喜怒的模樣,“小子輕狂,”抬手便將手邊封賞秦氏父子的旨意扔了過去,秦少英舉著的手接住,便聽皇帝含笑道:“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