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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璫 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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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丁開泰小心翼翼道,“秦大將軍在外頭追著秦小將軍打呢。”

“哦?”

皇帝翻了摺子,笑道:“怎麼了?”

秦少英接了旨意,笑著謝恩,沒事人一樣地出殿,秦恕濤也隻能跪下謝恩告罪出殿。

纔出兩儀殿,秦恕濤便一腳踹了上去。

“皇上禦前內侍,也是你能隨口討要的!如此輕狂放肆,我看你真是被寵壞了!”

秦恕濤一麵說一麵連踹帶打,他和秦少英都是皇帝特許在宮中帶刀行走,踢了幾下,便拔刀以刀背當軍棍,狠狠追著兒子的背打。

秦少英抬手抵擋,手臂被重擊打得發麻,仍是不以為意道:“一個奴才罷了,皇上才沒那麼小氣。”

秦恕濤勃然大怒,“那也是皇上的奴才,你個逆子——”

一頓暴打,將兩邊宮人都嚇得縮背躲藏,丁開泰連忙來報。

“他傷還沒好全,何必為了孩子動氣,”皇帝道,“齊峰。”

外頭齊峰領命,帶了人過去,這才將父子兩個拉扯開來。

齊峰笑道:“大將軍消消氣,小將軍隻是玩笑罷了。”

秦少英躲在齊峰身後,笑道:“我就說,皇上知道我隻是玩笑罷了。”

“你個小畜生——”

秦恕濤抬刀還要打,忙被人拉扯住。

齊峰則想到卿雲一口一個“老畜生”的喊皇帝,眼皮微跳,轉頭對秦少英笑道:“小將軍,您也少說兩句,還是先出宮回府吧。”

齊峰帶著侍衛送了秦氏父子上了馬車,秦恕濤還在唉聲歎氣,“家門不幸,叫齊大人見笑了。”

齊峰淡淡一笑,“怎會,小將軍頭一回上戰場便屢建奇功,光耀門楣,大將軍切勿多慮,皇上寵愛小將軍,知道小將軍便是這般愛說愛笑的性子。”

秦恕濤上了車,馬車出宮門,秦恕濤這才冷道:“你今日在殿上是瘋了嗎?一個奴才罷了?你以為你便不是皇上的奴才?!”

“奴纔要奴才,怕什麼,”秦少英轉著腰上的絡子,“我若不放肆些,說不定皇上會更看不順眼。”

秦恕濤深知這兒子隻是表麵狂放,實則心細如發,心下也不由深深歎了口氣,隻麵上仍肅著臉,“在皇上麵前,你還是收斂些為好,我聽說那內侍很得皇上的寵,你便要假作腔調,也該挑個不起眼的。”

秦少英道:“我堂堂少將軍,要個普通內侍,豈不跌了身份?便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我才特意討的。”

秦恕濤無言搖頭,又再輕歎了口氣。

“倒是您老人家,追著我打成那樣,傷沒事吧?”秦少英神色微微正經。

秦恕濤擺手,“不礙事。”

秦少英道:“皇上可是因內宦之亂舉兵的,怎會多寵愛一個內侍?我覺著還是您多慮了。”

秦恕濤雙手扶著膝蓋,神色也已恢複了平靜,“皇上的心思豈是你我能揣測的。”

秦少英笑了笑,“知道了,皇上不也沒生氣嘛。”

秦恕濤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秦少英道:“皇上心胸寬廣,纔不會因這些小事生氣。”他轉頭撩開車簾,看向車外街道風景,神色卻漸漸冷了下來。

*

皇帝有沒有因那事生氣,便連卿雲都沒有把握。

那日秦氏父子出殿後,皇帝繼續如常處理政事,讓卿雲陪用了午膳後,便去殿內小憩,也讓卿雲陪同,同卿雲閒談般道:“你跟秦家那小子是舊識?”

卿雲不知皇帝到底手眼通天到何種地步,總該不會他當時被罰入真華寺時就開始盯著他吧?

“算不得舊識,中郎將……少將軍從前出入東宮時,見過幾回。”

皇帝摟著卿雲道:“隻是見過,為何那時要追著他砍呢?”

卿雲心下一緊,說出早已在心中演練過千萬遍的說辭,“那時教導陪伴我多時的公公死了,我心下難過,一時迷心發狂,隻看到他腰間有刀,且平素……”

卿雲抬頭看向皇帝,“我若說了,算不算挑撥,皇上該罰了吧?”

皇帝垂下臉,神色平和,“你說便是。”

卿雲便側了下身,趴在皇帝肩頭,“少將軍的性子您也知道,便是那般輕狂,見了我便常言語調笑,將軍威勢,我自然隻能受著,便是太子也奈何不得,我心中素有怨氣,便一下全發了出來。”

皇帝手掌輕撫卿雲肩頭,“他早對你有意,怪不得會出手。”

卿雲以為皇帝說的是秦少英今日出手索要,便抬起雙臂放在皇帝肩上,“皇上,方纔你有沒有想過真的將我賜給少將軍?”

皇帝垂下眼睫,嘴角微微一勾,“便是維摩朕也捨不得給,給他做什麼?”

卿雲用力推了皇帝一下,皇帝笑了笑,重將人摟回懷裡,“阿含性情跳脫,心眼不壞,你向他揮刀,他也並不記恨,為何你還要言語之中對他們父子多番針對陷害?”

皇帝的手臂就那麼溫暖而有力地摟著他,語氣也很柔和,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禁不住心下一寒。

“我哪有……”卿雲手在皇帝肩上摩挲,“不過隨口兩句,皇上就當真了,我知道少將軍人不壞,我那不全都是誇他的話嘛。”

皇帝道:“哦,原來你都是真心誇他,那朕方纔應當成全你們,將你給他便是。”

卿雲抬手,捏成拳頭輕輕打了皇帝肩膀一下,“不要。”

“嗯?”皇帝手掌不緊不慢地撫著他的長發,“不是說他好嗎?”

“是好啊,少年將軍,年少有為……”

卿雲抬起臉,將下巴擱在皇帝胸膛上,杏眼中微微蕩起笑意,皇帝麵上也帶著淡淡笑意,對卿雲故意用秦少英的年紀說事絲毫不以為意,他是皇帝,為個寵宦,跟個毛頭小子比誰年輕,也真是太可笑了。

“可惜啊,”卿雲抬起手,指尖摩挲著皇帝的下巴,“他沒有滔天權勢,”湊上前在那下巴上輕輕一吻,“供我撒野。”

皇帝麵上笑容不變,看著卿雲趴在他胸前的臉,忽地抬扣住他的下巴,將他拎到身前用力吻了下去。

皇帝沒有什麼不能白日宣淫的禁忌,宮人們也全都自覺地早已退得遠遠的。

二人衣衫半褪,隻在軟榻上便做成了這樁事。

因是白天,皇帝還穿著龍袍,卿雲也穿著青色內侍服飾,皇帝在榻上寵愛內侍這般荒唐的事便連前朝都不曾有,未曾想會發生在清除內宦之亂的新君之上。

天已轉熱,不多時,卿雲便大汗淋漓,身上衣物都濕了。

他仰躺在榻上,任由皇帝對他儘情寵幸,心裡對這樁事已褪去了諸多恐懼,這不過是樁差事,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帝,都是一樣的。

隻不過,皇帝能給得更多罷了。

齊峯迴報,說秦少英被打得滿身是傷,卿雲險些笑出來,從前他在東宮,秦少英想調戲便調戲,想威脅便威脅,如今他在皇帝身後,秦少英不過一句玩笑,他父親便嚇得當眾懲戒,便是打給皇帝看的。

如若皇帝真的不在意,真的不想秦少英挨那頓打,早便可以派齊峰出去了。

秦恕濤心裡應當也很明白吧,狡兔死,走狗烹,他們秦家根本便是岌岌可危,哪怕一個皇帝寵愛的內侍也得罪不起,萬一在什麼關鍵時刻被推上一把,他們秦家就算完了。

狐假虎威又如何?狐媚惑主又如何?哪怕禮崩樂壞,朝政敗亡,他都不在乎。

他隻要自己開心。

皇帝能滿足他,他便也滿足皇帝。

事情便是這麼簡單。

眼角滲出淚來,被皇帝用力吻去,“怎麼這麼愛哭?”

卿雲眼紅紅,低喘道:“還不是皇上弄的。”

皇帝手掌捏了他的臉,“朕瞧你如今在床上倒比先前放得開了。”

卿雲淡淡一笑,神色冷冷的,麵上卻是紅暈滿頰,眼餳骨軟,張口緩緩道:“……還不也是皇上弄的。”

皇帝自認並非放縱之人,從來對床笫之事並不熱情,有了兩個兒子後更是再懶進後宅,他的心思原是在打天下上,打得天下後便一心撲在朝政之上,忙著收服各路軍隊,剪除世家勢力,時不時地還要抽空教導兩個兒子,實在是分身乏術,也沒那方麵的心思。

他兩個兒子其實也都隨了他,長成後對這些事也都淡淡的。

得知太子寵愛內侍,皇帝還覺著詫異,太子同他性情更相似,他總以為李照會和他一般,等到需得娶妻生子時才會去考慮那樁事,居然會寵幸一個內侍。

寵幸一個絕不可能誕下子嗣的內侍,那便是真的心中喜愛了。

他的兒子怎會喜歡……一個內侍?

皇帝手掌捏著卿雲的臉,將他拉近,低頭輕吻了下卿雲的嘴唇,隨即便狠狠咬了上去。

卿雲“唔——”的一聲,嘴唇刺痛,滲出的血珠立即被皇帝舔去,卿雲氣惱道:“皇上也是狗嗎?!”

皇帝笑道:“也?”

卿雲麵色俏紅,抬頭也咬了上去,皇帝由著他也咬破了自己的嘴,二人唇間絲絲甜腥,皇帝用力按了卿雲一記,這才終於是下了卿雲的身。

*

過了幾日,仍是在兩儀殿,皇帝擬了旨,擬好後還叫卿雲來看。

卿雲過去。

皇帝道:“如何?”

卿雲道:“皇上寵愛兩位將軍,多加封賞,自然是好。”

又是一道賞賜秦氏父子的旨意,卿雲心下說不出什麼滋味,他隻能勸慰自己,皇帝興許是在捧殺秦家父子。

當年皇帝收服其餘世家勢力時,什麼手段沒用過?真真是叫聽的人都膽寒。

如今隻剩下秦家,皇帝沒道理便這麼放過,可是,秦家這兩個武將著實出色,屢建奇功,秦恕濤也實在夠老實安分,其餘人的下場令他不得不這麼做,年少時性烈如火的人怎會想到有一日活成最隱忍謙卑的模樣?

據說那日回到將軍府,秦恕濤還罰秦少英跪了一天的祠堂,又奏請上表替秦少英請罪。

皇帝自然是說那算不得什麼罪過,命人傳話,讓秦恕濤寬心,還又賜了許多好藥給秦家父子,當真是君臣友愛。

今日,皇帝又下旨再賞賜,卿雲不能騙自己,皇帝暫時對秦家倆父子還是極為信任,他離扳倒他們實在還差得太遠太遠。

將軍府位於京城最繁華的區域,皇帝禦賜,緊鄰宮城,以示恩寵,府中已提前收到了聖旨降臨的訊息,秦恕濤帶著秦少英在府門前身穿朝服,恭敬等候。

遠遠的,深色馬車從宮城方向緩緩駛來,兩麵內侍跟隨,四周禁衛環繞,一聲扯著嗓子的“聖旨到——”傳到門前,父子倆立即齊齊下跪。

一陣細碎動靜後,便見內侍皂靴立於父子二人眼下。

“輔國大將軍秦恕濤,少將軍秦少英,跪聽聖旨。”

當那宣旨內侍一開口,秦少英便猛地抬起了臉,卻見那日被他隨意索要的內侍手持聖旨,雪膚紅唇,神色淡淡,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跪地的父子倆,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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