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流我啊,又殺回選秀了 069
chapter68
“Just
like
fire,
burning
out
the
way/If
I
can
light
the
world
up
for
just
one
day
Watch
this
madness,
colorful
charade/No
one
can
be
just
like
me
any
way
(我就是那無法熄滅的火焰順勢燎原/留下屬於我的絢爛點亮這世界哪怕隻有一天
看穿所有瘋狂而看似美好的假麵/以獨一無二的方式宣告世界)”
舞台燈光大亮,
這一小組的所有練習生都已借著隱匿在陰影中的時間,
從道具上下來、藉由工作人員解開了威亞,甩開鬥篷,大步向舞台中心走來。
雷璐甚至還一拂紅裙,
在最當中solo了一段弗拉明戈舞蹈,輕捷的舞步、款擺的腰肢,
台下觀眾中即使有七八成是年輕女孩子,
也情不自禁看紅了臉,
蹦跳著大方讚美“姐姐好美!”“璐姐殺瘋了!”……
絢爛輝光照耀著那台上一張張奪目的麵龐,
粉絲們的呼喊和應援聲響成一片,就像沸騰的水麵,
滾燙而熱烈的泡沫在整個表演棚內蒸騰、轟鳴。
唯獨嘉澍彷彿身處冰窖之中,渾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他的腦海仍舊在反複播放江侜予與段楹剛才的那段表演,江侜予向下墜落之前,
吐出的最後一句歌詞——
他們怎麼會唱那首歌?
那首歌可是……
在他的僵立中,震耳欲聾的音樂與鼓點聲漸漸停下,練習生們喘著氣做了ending
pose,走到台前鞠躬謝幕,台下觀眾們仍然興奮地拍手鼓掌,潮水般的歡呼聲久久不歇。
“請手中有投票器的觀眾,投出你們寶貴的一票,
在評委點評過後,
我們將馬上公佈《Just
like
fire》組的現場票數……”
每組表演過後,
徐珃都會出聲提醒現場觀眾投票,
這一輪擁有投票器的觀眾依然是500人,滿票500票,由現場統計後直接在大螢幕上公開。
到了第二輪公演,有自己偏好的觀眾越來越多,即使節目組在篩選階段下足了功夫,投出來的票數也比上一輪低了一截,前三個舞台,分彆是《名利場》375票、《我最閃耀》362票、《marathon》343票。????
嘉澍是托媒體關係拿到的入場券,沒有投票權,他也隻是手抄在衣兜裡,仰頭望著空氣中虛浮不定的某一點發呆,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
“投票時間到,現在請各位評委、導師聊聊你們對《Just
like
fire》組舞台的看法——”
評委席由八位導師、加上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組成,因為每組表演都有一位導師上台表演、下一位導師到後台準備,所以坐在評委席的始終是九個人,倒也穩定。
隻不過正由於導師們親自下場了,因此評委席給出的評語都非常客氣,對整體舞台除了誇還是誇,偶爾才提一嘴某個練習生需要加強哪個方麵,也是在不得罪該組導師的基礎上,相當不痛不癢的評價。
故此一聽說又輪到評委席點評,底下觀眾們都開始走神放鬆了:“哎唷又要聽他們商業互吹半小時……”“腿好酸好想找個地方坐一下……”
前五位導師確實是相當熟稔地組建誇誇群,然而,輪到第六位的老藝術家時,他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這個表演。”
台下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隻因為這位評委名叫孫學海,早年曾有過一首膾炙人口的宣傳歌曲,他靠著這首歌紅遍大江南北、一首歌唱了四十年,如今六十多歲、須發皆白,之前的三組舞台,他也全都是笑眯眯地說:“很有正能量”、“非常有朝氣”、“年輕人的勇氣我很欣賞”……
不功不過,隻說好話,和所有人在同一個頻道,粉絲們都當他是一位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吉祥物,誰知道忽然在這時候發了難。
孫學海說完這句,便撂下話筒,麵色凜若冰霜,不發一言。
觀眾們反倒被他這副做派吊起了好奇心,一邊竊竊私語、一邊踮起腳、抻著脖子往前看。
徐珃這一輪除了導師,還兼具了現場的主持任務,他坐在評委席最中央,手裡攥著話筒微微擰眉,開口仍是敬重平和:
“孫老師,能受累再聊聊您不喜歡的理由嗎?”
眾人目光聚焦下,孫學海淡淡哼了一聲,拿起話筒道:“徐老師,我尊重你,隻不過有些人的東西不值得我尊重,直播現場我也不方便說太多,還是算了吧。”
他這話一出,台下瞬間由竊竊私語“嗡——”地一聲炸鍋了:
原來還不止是不喜歡,這位道高望重的老藝術家,還認為江侜予他們的舞台不值得尊重,甚至,都不稱呼“舞台”,直接用“東西”來代稱,這對站在台上的練習生來說,得是多大的羞辱啊!
果然,隨著孫學海的話音落下,江侜予身側的好幾名隊友瞬間臉色煞白:
他們即便在這個選秀比賽的圍城裡短暫擁有了一些人氣,相對於偌大的娛樂圈,依然隻是底層的小新人,在德隆望重的大前輩麵前,沒有絲毫反手之力。
江侜予感覺到指尖被碰了碰,轉頭對上段楹的眸子。
一片詫異、好奇、同情的嗡鳴聲中,好在還有段楹的目光一片澄澈冷靜,江侜予也牽了牽唇角,對他微微笑了一下。
自從平安無恙、異常順利地從威亞上下來之後,江侜予就一直吊著心,覺得應該有一隻靴子遲遲沒有落下來。
到了此刻,他反而安心了。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
笑過之後,他便貼近站在他身側的雷璐,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個詞。
雷璐果然也不是吃素的,僅僅靠幾個簡短的詞語,就心領神會了江侜予的意思,她輕一頷首,旋即轉過臉,風情萬種撩起長發,笑盈盈對著評委席開口道:
“——孫老師這話我可聽不懂了,您說的‘有些人’是‘哪些人’?不值得尊重的‘東西’又是‘什麼東西’?”
她顯得有些迷茫地一眨眼,“我來這兒,也是有舞台夢想的,您不把話說明白,平白好大一頂帽子扣到這麼多人身上,到時候網友們猜來猜去,萬一誤傷了人、讓孩子們傷了心,從此以後不敢繼續追逐自個兒的夢想,可就不好了吧?”
明明是孫學海在批評她的小組,她轉頭就給孫學海扣了一串兒“蓄意引導網暴”、“阻礙後輩追夢”的罪名,而且雷璐有代表作傍身,實際咖位比孫學海還高點兒,說話時候又輕聲細語、笑語盈盈的,誰也不好批評她“頂撞前輩”。
孫學海接下對這組找茬的任務時,其實懶得多花費什麼心思,以為隻需要語焉不詳地把練習生們羞辱一頓就行,畢竟這群毛頭小子隻有訥訥聽訓的份兒,哪個膽子肥了,敢當麵駁斥評委?
至於“真相”就讓網友們猜去,反正網上最愛陰謀論了,關於這件事的謎底,他們能津津有味討論出八百個可能,到時候每一個猜測,都會變成這群選手多少年也甩不掉的“黑料”疑雲,“上麵”的人一定會對此滿意萬分!!
可他沒想到,他滿以為雷璐隻是個走過場的掛名導師,現在擺明瞭是背後有人要為難這群小練習生,她怎麼會為他們出頭?
何況作為一個女人,她怎麼可能有這麼犀利的言辭、清晰的思路,以及壓根不撕破臉、就逼得他不得不把話說清楚的能力……?!
孫學海全靠他那一首歌走穴四十年,實際上滿腦子陳腐思想,哪裡懂什麼愛豆唱跳?前麵幾組言之無物、濫竽充數的點評,纔是他的真實水平。
這會兒被雷璐一懟,他短短片刻間額頭冒汗、嘴唇翕動,眼看著要繃不住那張凜然的麵皮。
“孫老師怎麼不說話了?”
“璐姐說得對呀,不說明白,那不是讓觀眾陰謀論,害了場上的所有人嘛!”
……
“……啊,這個事兒,咱們也彆為難孫老師了。”
眼看著觀眾的議論聲有些壓抑不住,孫學海旁邊的於睿聰輕咳一聲,拾起了話筒,“其實他們表演過程中,老孫已經和我說了一些,他嘴笨,就由我來轉達吧。”
於睿聰說話時,眼角略略掃了孫學海一眼。
楊恪會選中孫學海,主要是看中他德高望重、在圈裡輩分高,又貪財好收買,可孫學海這個人十分傲慢自大,楊恪叫他做做功課、提前準備好打壓段楹小組的評語,他都大手一揮表示沒那個必要。
見狀楊恪也算看透了這個人,乾脆把他當成出頭的工具人,要是孫學海一擊即中最好,要是不成,早有準備的於睿聰就會緊接著跟上,替他把話做實。
“孫老師覺得作為舞台,就要有藝術操守,東拚西湊、不三不四的嘩眾取寵行為,很不可取!”於睿聰麵容沉肅,語氣嚴厲,說的也算是提到了明確內容,台下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這首歌的背景,一部童話電影是吧?”於睿聰聽到台上台下一片寂靜,自覺滿意地點了點頭,“且不說你們使用了那麼多舞台道具,對其他選手是否公平這件事——”
“就算節目組允許你們使用道具吸引觀眾目光,但你們強行插|入與電影無關的歌曲,破壞舞台的完整性,隻為了一次嘩眾取寵的表演,這到底是藝術的舞台,還是笨豬跳現場?”
“不是無關……!”仲向笛忍不住道,“電影中有愛麗絲拯救瘋帽子的情節,我們改編新加入的那首歌,就是表現愛麗絲對瘋帽子的救贖……”
“我知道!”於睿聰不耐煩地截口道,“我看過電影!那個男主角,那時候已經生命垂危、瀕臨瘋狂,不想活下去了是吧?女主角要怎麼拯救他?是靠穿越時空,是改變他過去人生的重要事件,改變他親人對他的態度!”
“人家女主角要千辛萬苦拯救男主角,你們以為唱首歌就完了?不就是站在台上麵,輕飄飄來回唱‘你彆死你彆死’,你們以為這就能挽回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了?!”
“你們東拚西湊,以為隨隨便便找一首念經似的歌兒就能讓人恢複生的信念?你們這是對電影情節的輕率,對生命的漠視,對真實世界的傲慢!!你們自己想想,孫老師這麼愛惜、尊重藝術的人,怎麼尊重得了你們??”
“對!”一旁的孫學海也反過勁兒來,拿起話筒,慨然道,“你們這是對藝術的侮辱!!”
觀眾一片嘩然。
他們中有認同的、也有不認同的,更多人則是自己也沒個立場,聽了孫於二人振振有詞的話,互相交頭接耳、似乎在隱隱動搖。
係屬《Just
like
fire》小組的粉絲們則臉色蒼白,她們本以為到現場隻需要為愛豆歡呼加油就好了,這一組的選曲的確糟糕,不過她們的愛豆或許可以做些努力。
她們卻沒想到,愛豆為了補救選曲做的創新,在前輩導師們眼裡竟是如此不合時宜,經過今天,如果就這麼蓋棺定論的話,《JLF》組下的所有選手都會遭到網路嘲諷鄙夷、成為整個比賽的笑話吧??
粉絲們原本高舉的應援燈牌、手幅都不自覺放下了,她們惶惶然地看向舞台上的愛豆們。
好在隊伍最中央的兩個人看起來還算鎮定,江侜予手握話筒,抬起眼睫,說道:
“請容我們說一句,那首中途插|入的歌並不像兩位導師預想的那樣……”
“——那怎麼會是首隨隨便便的歌?!”
舞台下,忽然有人提高了聲音說道。
原本台下都是亂哄哄的,觀眾的聲音很難傳到台上,隻不過這會兒底下人為了聽江侜予辯白,正一片安靜,而且那個出聲的人聲音也格外有穿透力,就像學過聲樂一樣,輕而易舉就傳遍了觀眾前排和台前。
江侜予垂下眼簾,看清那個出聲的觀眾,話音不自覺一頓。
“我去,那不是……!”
“他怎麼會在這兒?”
“他還有臉出來啊?”
……
眾人這回反應迅速,因為那人已經摘了帽子、墨鏡、以及口罩,完完整整地暴|露出燈光下俊朗的、屬於“嘉澍”的一張臉。
*
周圍的觀眾意識到他是誰的一瞬間,立刻躲瘟神似的給他讓出一條路來。嘉澍卻全當做沒看見,大步沿著眾人給他讓出來的路往前走,走到舞台下方,單手撐住地板,觀眾眼前一花,他就已經三兩下翻上了舞台。
有保安想過來攔他,被徐珃和雷璐的雙重眼色製止住了。那個叫江侜予似乎也機敏極了,伸手一拉把嘉澍拉到自己身邊,順便把手裡的話筒塞到他手裡。
嘉澍也沒忸怩——他現在的心思其實並不在這裡,反而被一種湧動漲滿了心臟,悲慼、懷念、憤怒……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灌滿了水的氣球,再不說話,他就會爆炸在這個舞台上。
“那不是首隨便的歌,你們真的聽過麼?”嘉澍咬著牙道,“它的名字叫做《1-800-273-8255》,你們知道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麼?它是一個預防自殺的、國際組織的熱線電話。”
“這首歌創作於近三十年前,寫這首歌的人是位名叫Logic的說唱歌手,你們知道他為什麼要創作這首歌麼?”
“因為曾經有歌迷告訴他,他的音樂拯救了他們的人生。Logic很驚訝,他覺得自己之前從未刻意為挽救生命創作歌曲,所以他聽到這位歌迷的話,決定真正地寫一首用來挽救生命的歌。”
“在這首歌發行之後,該專線收到了相較過去三倍以上的諮詢電話,詢問——當他們對生命失去希望時,該如何挽救自己的人生?”
嘉澍一口氣說得太多太快,以至於聲音開始沙啞,但他仍然逼自己一刻不停地說下去,
“你們聽過《My
All》、聽過《不認輸》、聽過《曾經我也想一了百了》麼?你們知道《曾經我也想一了百了》讓R國當年的自殺率降低到16年來的最低點麼?”
“音樂就是有這樣的力量,舞台就是有這樣的力量,你們連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所以這種高高在上的‘藝術’價值在哪裡?登上舞台,作為偶像的意義又在哪裡??!”
嘉澍瞪著發紅的眼睛,呼哧呼哧喘氣望著台下,透過那一張張震驚又茫然的臉,卻像在看過去的自己——
他曾經也那麼熱愛舞台,一遍遍播放那些曾經打動人心的舞台視訊,抱著他的戀人,一邊流淚、一邊滿心憧憬地說:“我也想做能擁有這種力量的人。”
他的戀人卻隨口打擊他,說輕飄飄唱幾句怎麼可能真有那種影響;說你就算再苦練唱跳、可你原創能力不行啊,還不如去演戲;說你都經曆過了那種事,還怎麼配做偶像,你的粉絲們知道了不會犯惡心嗎?不如好好和我在一起,世界上隻有我才願意接納全部的你……
是從哪一刻起,他徹底向那個人羅織的陷阱投降,忘了自己的憧憬、忘了自己的夢想,也拋卻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也許作用是微乎其微,也許一萬個人聽到,一萬個人都會嗤之以鼻。”嘉澍牙齒都在格格打戰,卻仍在努力清晰地說,“但哪怕隻有第一萬零一個人聽到了,為此心裡動了一下,覺得有被鼓勵到;哪怕隻有十萬分之一的概率,在某個無意聽到的人心裡,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
“那麼這件事,就絕不是毫無意義的。”他的目光轉向了評委席,一字一頓地說。
“……你,你在發什麼瘋?”
於睿聰萬萬想不到半路會殺出這麼一個變數來,現場導演劉襄,平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乖覺得很,碰上真正關乎節目精彩程度、流量的事卻有一股瘋勁兒,這種“醜聞前流量驚現公演現場傾訴衷腸”的驚爆新聞,於睿聰使了無數個眼色示意劉襄把人拖下去,劉襄依舊一臉狂熱地在攝像機後麵無動於衷。
而且雖然有楊恪鎮著,節目組卻一向是由楊烽直係管轄的,這會兒楊烽似乎也返過勁兒來了,為了維護江侜予,叫親信把現場維護得水潑不進,楊恪縱然是強龍也壓不過地頭蛇,一時半會還真插手不進來。
“我們導師在評價選手,有你什麼事?你既然來現場當觀眾,就遵守規則在下邊兒站著,彆來擾亂我們正常錄製秩序!”
於睿聰在桌子底下連踢了旁邊的孫學海好幾腳,孫學海都像蔫雞似的毫無動靜,於睿聰無法,隻得自己大聲斥責,頭一回感覺到了自己的孤立無援。
“我也不想擾亂正常錄製,”嘉澍握著話筒,回頭望了一眼他身後的人,聲音平靜下來,卻更有種暴風雨來臨前般的冷漠,“但是,第一,我無法忍受你們對無辜選手莫須有的指責,這是職場霸淩。”
“第二——”
他眨了眨眼,唇邊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我也忍受不了,當年借著‘藝術’名義強行性|侵彆人的人,居然能堂而皇之坐在評委席上,控告彆人‘侮辱藝術’。”
台上台下寂靜一瞬後,旋即嘩聲大作。
於睿聰剛才隻顧著駁斥攪局的不速之客,卻忘了好好看一眼自己的隊友,直到此刻他茫然扭過頭去,才發現孫學海臉色忽紫忽青,搭在膝蓋上的、枯枝般乾瘦的手,正在瑟瑟發抖。
*
嘉澍站在江邊那一刻,想到了江侜予,也想起了孫學海。
孫學海總是那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模樣,以至於嘉澍也真心將他當成了崇拜的老前輩,當老前輩邀請他到自己家裡探討歌唱的“藝術”時,他自然是欣然前往,滿心期待。
然後第二天淩晨五點,助理在樓道裡接到了衣衫不整、手抖得甚至無法用鑰匙開啟自家家門的嘉澍。
以為是一場救贖,結果是另一場騙局的起始。
他想回到一切的開端,做個了斷。
最後走到今天,當然也要怪他自己,他總是那麼軟弱,總是那麼容易輕率地相信彆人……嘉澍搖搖晃晃地站在台上,被刺眼而熟悉的照明燈耀得眼前微微恍惚。
一隻手輕輕抵住了他的後腰。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江侜予。
近距離接觸才發現他骨架真是很小,頭小臉小,上鏡極占優勢的先天明星條件,就是連帶著一雙手也纖細軟幼。
隻不過這麼輕軟的一隻手,支撐起人來卻有力得驚人,溫度透過拳頭,一路灼灼綿延過來,竟像是燙到了他骨頭裡。
“你、你彆再胡說八道了!”孫學海哆哆嗦嗦半晌,終於想到了說辭,站起來大聲道,“你是被你助理毀了不甘心,徹底不要臉了,纔想拖無辜的人下水!保安,保安過來把他拉下去!”
“我有沒有在胡說八道,等警察來了就知道了。”嘉澍從衣兜裡摸出手機,一麵按下開機鍵,一麵對著孫學海挑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叫我去你家的簡訊、當天的錄音,還有你留在我衣物上的精|斑……你信嗎?其實我都還好好保留著。”
眼看著孫學海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灰敗,嘉澍不再遲疑地繼續按下那幾個數字。
也許魚死網破之後,他真的徹底沒有資格在娛樂圈待下去;也許折騰到最後,他精疲力儘也未必能得到他想要的正義;也許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還是不確定自己想不想活下去……
但至少現在,還有熊熊燃燒的憤怒,和背後這一點溫暖,支撐他走完接下來的這一段路。
畢竟——You
gotta
live,right
now?
*
當嘉澍和孫學海在工作人員的包圍下走出表演棚時,台下觀眾們仍處在震驚之中:他們見證了什麼?嘉澍說的話,怕不是會在娛樂圈掀起一場地震吧?!
雖然明星中的道德敗類他們也見得多了,但剛剛還在台上義正辭嚴、慷慨激昂的,一轉眼就被戳破了麵具、灰溜溜下台去,實在讓人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哦對!剛才台上道貌岸然空口白牙說人還被打臉的,可不止孫學海一個誒……
觀眾們終於回過味兒來,想到眼下最實際的問題,將質疑、不滿、鄙視的目光紛紛投向評委席某個人。
於睿聰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卻隻敢低頭裝作在紙上寫寫畫畫,再不敢抬頭——
他知道現如今,觀眾們不會信從他嘴裡說出的任何一個字兒了,他再怎麼狡辯也隻有反效果,隻能閉嘴躲風頭。
很可能今天之後,他在圈裡的公信度也會大打折扣,這差事真是接得讓人懊悔不迭啊……
“江侜予選手,嘉澍先生剛纔在台上那一番發言固然精彩,不過你還沒有表達你的意見,要不要再說說看?”
——於睿聰這邊努力躲風頭,那頭徐珃倒是優哉遊哉地又將話茬提起來,拋回到江侜予身上。
時機不同,提問的效果也大相徑庭。????
就比如徐珃這句話,放在嘉澍出現之前,那叫火上澆油;放在孫學海被灰溜溜帶走的眼下,就叫痛打落水狗。
“謝謝PD,不過我覺得不用了。”
江侜予接話接得又快又軟和,還彎起眉眼淺淺笑了笑:即便沒有嘉澍,他也能通過自己的辦法懟回兩個導師,但借了嘉澍的口,到底要比他自己擼袖子上優雅多了。
“我們的舞台究竟是不是不三不四、嘩眾取寵,我想身處現場的觀眾們一定有最清晰的感受。”
“所以請公佈現場票數。”段楹在身側替他補完了話,聲線如金玉相振,“——那就是我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