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流我啊,又殺回選秀了 074
chapter73
段楹走失時五歲,
其實已經能記得很多事了。
一開始他沒表露出來,人販子問他家裡情況,
他也裝傻一概不知。好容易等到人販子警惕心鬆了些,
他才磨破繩子,逃了出去。
然而他畢竟年齡太小,人販子又有意將他帶到荒無人煙的窮鄉僻壤,
沒多久就被抓了回去。
其實人販子接到的指示,是最好消沒聲息地把小孩兒弄死,
但一方麵人販子不敢輕易背上人命,
另一方麵,
這個拐來的小孩兒長相實在太漂亮,
又是個聰明男孩,大把人搶著要,
輕而易舉就能賣出高價,他們當然不捨得讓到手的錢財飛了。
於是他們將段楹遠遠地帶走,賣到極度閉塞落後的窮困山村,段楹這回的確是跑不出來了,
然而村裡落後的醫療條件又完全供養不了這個矜貴病弱的小少爺,用不上一個禮拜,他就能發燒昏睡到人事不知、水米不進,嚇得買家趕忙找人販“退貨”。
段楹的體質也是神奇,每次一到新“家”,他就能病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等人販收了中介費、不情不願把人領回去,
尋思著乾脆找個山溝埋了時,
他又總能奇跡般地挺過來。
人販們也是糾結:又想丟了這個麻煩,
又捨不得他每次都能被買家一眼看中,
說了領回去萬一生病高昂中介費不退、也還是不信邪想嘗試一番,興許哪次就碰上個寧願傾家蕩產也要幫他治病的人家,他們就能賺筆大的了呢?
這麼折騰了兩年,段楹輾轉了好幾戶人家,人販也學乖了,開始把段楹賣給不那麼偏遠的、家境更殷實些的家庭——
兩年下來,以這小孩兒的出身、他那極具特色的異瞳,他家人要是有心找他,早就把告示張貼得滿大街都是了。兩年風平浪靜下來,多半是那家人自己就有內鬼,也沒什麼人真的想找他回去,就連小孩兒自己似乎都意識到什麼,不再逃跑了,人販的膽子自然愈發大了起來:
這麼好的“貨”,他們當然想賺一個更好的價錢。
段楹就是在這一次,碰到了他的“姐姐”。
新“家”還是在農村,卻有了自建的小彆墅、寬敞的小院子,“家裡人”熱情萬分地接納了他,滿臉褐斑的老人用他樹皮般的手,含著熱淚攥緊段楹,將他捏得生痛:“我們家終於有後了!”
段楹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覺得他臉上的皺紋,就像他小時候在電影裡看過的老巫師。
“老巫師”哭過以後,其他的“家人”又來殷勤告知他家裡的規則:他不能出門,但可以在自家庭院範圍以內自由活動——隻除了彆墅西北角的小閣樓,不允許他去。
這回段楹破天荒地沒有生病,隻不過情況也沒有好多少:他麻木而毫無生氣地躺在那家人為他提供的床板上,盯著天花板,一躺就是一整天。
躺得久了,他漸漸能聽到彆墅裡麵有隱隱約約的音樂聲。
他曾經練過鋼琴,對樂聲十分敏感,若乾天以後,他終於確定了,模糊的樂聲來自於彆墅西北角的小閣樓。
一個突如其來的暴雨夜,他趁著“家裡人”出去搶收稻米、無暇他顧,爬進了那座小閣樓。
小閣樓的四麵牆上,全貼著滿牆大大小小、正在逐漸褪色的海報、貼畫,那都是同一個人。
陰暗逼仄的屋子裡,幽然飄蕩著一首娓娓動聽的流行樂曲,坐在輪椅上蓬頭垢麵的女孩兒,正一邊驚慌地瞪著他,一邊用力地將那個老舊的錄音機抱在懷裡。
*
熟悉之後,女孩兒說她叫武淑涵,今年十三歲,是這戶人家的三女兒——
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他們的“女兒”,當她在上學路上貪玩摔斷雙腿之後,家人們就將她關進閣樓,儼然已經放她自生自滅了。
武家在農村算比較富裕的家庭,還供得起武淑涵吃喝,但也僅此而已了。段楹來時見到了他們的家庭成員,姐妹四個,除了已經成年能自理的大姐、二姐,四妹、五妹都是頭發油乎乎,身上穿著城市裡過時很久的裙子,看人的眼神羞怯、畏縮、又茫然。
按理說武淑涵的處境比她們還要糟糕:不受重視、不被家人關心,身體殘疾、活動範圍受限製,隻能被關在一座小閣樓裡麵……可她的眼神,卻比她的姐妹們要亮。
“你聽。”武淑涵寶貝似的撥弄她的錄音機,一段富有節奏的唱跳樂曲、格格不入地在狹窄閣樓間響起,“我和他們不一樣的,我上學時進過城裡的音像店,我見過比他們更大的世界……”
“這是我最喜歡的歌手,他叫江侜予,牆上都是我同學探望我時,送給我他的海報。”說這話時,武淑涵臉頰泛紅,一雙眼睛卻灼灼發亮,“他是不是很帥,唱歌也很好聽?”
武淑涵是五年前摔斷了雙腿,住院兩周以後被帶回家,再過一年,她被家人搬到了小閣樓。
這四年裡,江侜予幾乎就是她的全世界。她的手機被拿去給家裡其他人用,她就反反複複聽江侜予的磁帶、看他演唱會的光碟,少女的手指一遍遍撫過那張神采飛揚的臉:
“他也和我一樣摔壞了腿,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武淑涵喃喃著,彷彿生怕自己不相信似的,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是我的偶像,我相信他,他一定能戰勝困難,我們一定能站起來……”
少女還沒來得及學到任何醫學知識,在她心裡,江侜予無所不能,是她的偶像、她的憧憬,甚至於她的未來——
她的眼裡滾動著熱切的熒光,攥緊段楹的手,像所有粉絲小女生一樣向他安利:
“他的歌很好聽對不對?他很好看對不對?你知道他生日幾月幾號嗎?媽媽說,像我這樣的將來不可能有人要,我纔不稀罕呢!我已經見過了這麼完美的侜予哥哥,那些猴子一樣的街溜子,我纔不稀罕他們要我!”
閣樓是如此逼仄狹窄,段楹但凡動作大一些地掙開她,她就很容易從輪椅上摔下去,所以段楹也沒有躲。
江侜予的歌能一夜爆火、獲獎無數,當然也是好聽的,後來段楹乾脆每次心煩的時候都爬上閣樓,和武淑涵各自占據屋子的一角,沉浸在歌聲裡,消磨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白天。
這麼過了一年,武家人對段楹的看守漸漸鬆懈,見他沒有要跑的意思,也開始打算著要給他上學了。
段楹背起書包上學的前一天,武淑涵小心翼翼叮囑他:你幫我問問城裡的同學,侜予哥哥有沒有出新歌,有沒有開新的演唱會?有的話你用零花錢買盒磁帶回來,我可以幫你做手工!
這些年段楹顛沛流離,而且被人販有意阻隔了向外溝通的渠道,娛樂圈明星的世界對他來說彷彿是另一個世界,他沉默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武淑涵。
*
段楹還記得他放學回家那天,太陽毒辣,他穿過長長短短的蟬鳴,坐在通往閣樓的台階下,遲遲沒有往上走。
武淑涵艱難地從樓梯縫隙裡探出頭,說:“你怎麼不上來呀?我的磁帶買了嗎?光碟呢?”
久久得不到答案,她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還是……他沒有出新歌呀?”
段楹到底還是上了閣樓。
閣樓長長短短、如手指般的陰影落在他身上,四麵裡屬於同一個人的褪色海報包圍著他,他說:“他已經死了。”y?Ь?
“四年以前,差不多你剛搬進閣樓那會兒,他就已經死了。聽說是墜江,有人說是被推下去的,但現場人很多,也一直沒找到目擊者,最後……說是自殺。”
段楹說得很艱澀,他本以為會得到武淑涵失望、崩潰、乃至於歇斯底裡的反應,然而對麵卻出乎意料的隻有一片沉默。
“啊,”武淑涵輕輕地說,“他也沒堅持下去嗎。”
這句話像是問句,但她的語氣平平淡淡,就像個早有預感的感歎句。
段楹正在想該用什麼詞句安慰她,卻聽武淑涵問:“你今年八歲了吧?應該能講清楚父母、地址,能自己回家了吧?要不然,我幫你試一次?”
*
那天深夜,段楹獨自翻出武家牆頭,安分了一整年,武家人對他的戒備心早就淡了,再加上有武淑涵的幫忙,借著夜色,他第一次跑出了很遠很遠。
為了不被人販追蹤到,他沒敢貿然去當地派出所,而是改頭換麵,將自己扮得又臟又黑,混在街頭混混乞丐裡,看著和他們沒什麼區彆,如是才矇混過了兩個月。
但他的異瞳特征畢竟太顯著,兩個月之後,還是被那夥人販重新抓了回去。
“快九歲了,還能賣出去麼?”人販咬著煙,像打量一件貨物般打量他,“武家那邊都過了一年多,自己一腦門官司,也不好意思再問咱們找賬了,這要是還能賣出去,咱們又賺一筆。”
“能的吧,長這麼漂亮,還沒長個兒,說他六七歲也有人信。”另個人販嘿嘿笑起來,“再說有些人就愛養未成年的漂亮小男孩兒,對那種人來說,他年齡還不算大,我再問問去。”
段楹無視落在他身上的淫|猥視線,張開眼睛,隻在意第一個人販提起的內容:“那個武家,我走以後出過什麼事嗎?”
他擔心過武淑涵會不會因為幫助她而受懲罰,但她保證過,她對家裡無比熟悉,沒人會發現是她幫的他。
“哦,”人販在段楹身上榨了不少錢財了,某種程度上也算“熟人”,他漠然隨口答了一句,“他家的三姑娘好像跳樓死了吧?”
“是啊,死就死了,還放火燒了閣樓,武家半拉房子都被燒得夠嗆。”另個人販介麵道,“丫頭片子,真不安生。”
一個鮮活少女的生命,就在人販口中毫不在意地凋謝了。
段楹明明睜著眼,卻無法看到任何東西,腦中一片轟鳴,眼前隻有破碎的光斑和白光不斷閃動。
“他的歌是不是很好聽?”
“他是我的偶像,我相信他一定能戰勝困難……”
“啊……他也沒堅持下去嗎?”
……
少女眼底的熒光熱烈地燃燒過,到最後,隻餘一片灰燼。
*
“後來想想,她當時的心理狀態明顯已經在崩潰邊緣了,是把江侜予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才支撐她不至於徹底絕望。”
“我恨我自己,為什麼要告訴她;也恨那個江侜予,為什麼做了她的偶像,又給她最沉重的一擊。”
——黑暗中,段楹聲音嘶啞,肩上的烏鴉羽翼如墨。
那些年,人販為了防止他逃走,發現他會喬裝改扮以後,又開始往他身上蓋章——用的是市場上最常見的豬肉免疫章,藍色的印油戳在肩膀上,掀了衣服就不用擔心認不出來。
印章反反複複戳在身上,已經有一部分色素滲進了皮肉裡。所以後來哪怕人販被抓、判了死刑,隨著時間流逝,滲進麵板裡的色素也被一點點代謝掉,那種屈辱的記憶他依舊無法忘掉。
他決心用紋身掩蓋那段屈辱的回憶時,紋身師問他要什麼圖案,他忽然莫名想到武淑涵閣樓那麵牆上,那位偶像胸前,濕淋淋的刺青形狀。
“噢噢,你是江侜予的粉絲吧!”紋身師恍然大悟,“他走之後,很多人也想要這個圖案,但都聽說太痛太複雜以後放棄了!”
“我不是。”段楹說。
紋身師看他的眼神裡充滿狐疑:你不是粉絲,複刻人家那麼複雜疼痛的紋身乾什麼?
“哦——”他忽然想到什麼,朝段楹曖昧挑眉,“那是你有什麼人是他粉絲?暗戀物件,女朋友,或者醒脾特殊的男朋友?”
“……都沒有!”聽著紋身師越猜越離譜,段楹不耐煩躺平,“我就是粉絲,可以了麼?”
*
“這件事,你不必責怪自己,”聽完以後,江侜予也在黑暗中久久沉默,半晌才說道,“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那你覺得,我應該怪那個江侜予麼?”段楹冷不丁問。
“是他徹底摧毀了武淑涵的求生意誌,不是麼?”江侜予很平和地反問。
“……沒那麼絕對。”段楹卻忍不住道,“害死她的還有社會風氣、倫理,村子的落後,她家人的冷漠……而且仔細想想,當時雖然沒找到目擊者,但也未必說明江侜予一定就是自殺,這裡麵說不定還有隱情……”
段楹莫名其妙開始為那個“江侜予”開脫,他麵前的江侜予卻微微歎了口氣,說:“還是怪他吧。”
段楹抿住唇,盯著他沒有說話。
“你討厭他,是因為一想到他,就會想起自己認為的‘錯事’,無法麵對,是麼?”江侜予在朦朧黑暗中摸索到段楹的手,反過來握住,“那就繼續討厭他吧,隻討厭他,你沒做錯什麼……阿楹。”
江侜予的聲音明冽平和,段楹卻覺得有種酸澀的液體從大腦深處漫延出來,無聲無息滲透了全身,到胸腔時又變成了火流,灼燒得他的心臟都在發痛。
他跪坐起來,按著江侜予的手去吻他,江侜予的唇一貫溫熱柔軟,這一次卻異常冰涼。
段楹想說什麼,卻被江侜予的雙手環住了後背,聽見他聲音沙啞地柔柔說:“再來一次吧……我有點冷。”
*
[……昨天晚上,小黑屋裡的動畫片不太好看,宿主你要聽我講劇情麼?]
淩晨五點鐘,055上線以後,難得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見江侜予沒什麼反應,轉移話題失敗,纔不得不問道,[宿主想問阿楹的問題,都問完了嗎?]
[問完了。]江侜予側躺在睡袋裡麵,段楹捱得他很近,他睜開眼,似乎眼睫隻需微微掃動,都能碰到段楹的臉頰,[比我預想中好的原因……不是因為我做過什麼錯事傷害到他。]
[可是,]聽了江侜予的轉述,055忍不住道,[即使宿主繼續被阿楹誤會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江侜予道,[如果這種恨能讓他更快忘了我,也挺好的……在我走之後。]
劇情自由度到達99%時,江侜予被告知了100%達成後的獎勵:需要他做的任務已經完成,他可以自行選擇是留在現有世界,還是返回二十年前的平行世界。
……所謂的劇情“自由”度,走到最後,原來真的會給他徹底的自由。
[白毓已經開始在網上爆料了。]055道,[雖然現在絕大多數節目粉都睡著,轉發量還不算太大,但隻要這會兒還醒著的,我看都特彆激動地轉發了,預測事情會發酵得非常轟動。]
江侜予淡淡“嗯”了一聲,他似乎是想抬手摸摸段楹的頭發,又怕驚醒對方,抿了抿唇,還是小心地停住了。
[……這也算是宿主借白毓的手,送給阿楹的最後一份禮物吧!]此刻無數網路反應、汙言穢語正從055的螢幕上飛速掠過,它開口時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簡直像是要靠提高聲音才能勉強壓抑住哭腔。
今天纔是楊恪和白毓真正的後手。
楊恪負責提供爆料內容,包括江侜予和楊烽早已訂婚、兩人訂婚宴的照片、楊烽與段楹血緣上的複雜關係,以及,劉襄等人最初一次次找江侜予談“炒CP”時,留下的大量錄音。
錄音裡麵有原主的,也有現在的江侜予的,有“讓我跟那種渣滓炒CP,你們還不如讓我去大門口撿條狗!”,也有“憑什麼我什麼好處都得不到,就得乖乖配合你們?”……
而白毓負責利用他的黑客係統,在網路上無聲無息放出爆料,不留任何痕跡和馬腳,粉絲們甚至來不及反應究竟源頭是哪家粉絲,爆料的“實錘”就已經鋪天蓋地了。
淩晨五點,隻有極少數的熬夜黨、時差黨和早起黨還線上,然而但凡是看到這些爆料的人,都已經忍不住口吐芬芳地轉發:
【草草草,楹予是今年最大詐騙團夥吧!】
【這是什麼啊???我瘋了,合著人家早就甜甜蜜蜜訂婚節目上還暗通款曲,全是演給我們看的!】
【楹予這對爛人情侶可真能演啊,把粉絲騙得團團轉,我跟我姐妹前半夜還磕你們磕得死去活來,淩晨起床上廁所結果讓我看到這個,我姐妹起來絕對哭崩了,你們這麼詐騙良心不會痛嗎??】
【江侜予真牛啊我笑了,節目外跟哥哥訂婚,節目裡泡著弟弟,特彆享受全天下男人都圍著你轉的感覺是吧??】
【嗬嗬,楊烽跟他也隻是商業聯姻吧,誰會喜歡這種騙人眼都不眨的海王啊!】
【段楹實慘,我心疼了。】
……
表麵看起來是驚濤駭浪、大廈將傾,但裡麵又未嘗不藏著可以利用的機會。
眼下最大的矛盾就是江侜予和段楹爭C,唯粉不滿彼此捆綁太緊、掩蓋光芒,撕得慘烈,而楊恪白毓的爆料,正巧提供了破局的關鍵:
隻要江侜予在這當口承認錯誤、退賽消失,就可以順理成章又無比利索地拆掉CP;而段楹的C位也不會再受到威脅,憑他現在擁有的資源,即使沒有江侜予繼續扶持,也必然可以一路順利出道,成為最終的C位。
“侜予、段楹,醒醒!!”
不多時,帳篷外一陣匆忙淩亂的腳步聲,顯然是工作人員得到了訊息,火燒屁|股似的趕過來,找他們去商量對策的。
天光乍亮,江侜予借著外麵透進來的晨光,看見段楹側臉俊秀冷峭,睫羽濃密,眼瞼微微顫動,像是即將醒來。
江侜予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不捨來,他貼近段楹耳邊,小聲說:“我走啦……阿楹。”
“侜予,段楹,你們出來一下,有急事!”
外麵的staff太焦急,已經開始敲他們的帳篷了,恐怕這一兩分鐘再不出去,他就要等不及來掀了。
[走吧。]
江侜予手肘一撐,正打算坐起來往外走,卻在下一秒不由自主一怔。
——他使的勁兒彷彿在一瞬間悄無聲息悉數融進了地麵,竟像泥牛入海,他忽然意識到,他渾身上下再提不起一絲力氣了。
“藥效大約會持續到中午,中午之後你就可以動了。”
段楹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一澄一碧的異瞳中,神色竟顯得清明透徹。
江侜予一動不動地抬睫望向他,在帳篷劇烈的震顫中,段楹傾身靠過來。
一整晚,段楹的動作都極度溫柔細致,小心得像是生怕弄碎了他。到了此刻,他卻難得地粗暴,俯身過來咬破了江侜予的嘴唇,玫瑰般的血珠從那嫣紅柔軟的唇瓣上頹然滑落。
“你不能走。”
段楹眸光沉沉,壓抑已久的偏執和暴烈終於再度從他的瞳眸下湧現,“……除非我死。”
江侜予聽著段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冷冷說完,吮掉他唇上血珠的同時,又朝他懷裡塞了樣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隨即他便擰身起來,掀開帳篷,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