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46章 情愛買賣論斤兩,真心難換假意人
薑小奴緩緩地,從商大灰的身後,走了出來。
她與自己的丈夫,並肩而立。
這個動作很簡單,卻像是一場無聲的加冕。之前,是丈夫護著妻子。此刻,是夫妻二人,共對敵酋。
她看著對麵那個因為被現實衝刷而劇烈扭曲的幻象,看著那張既像哥哥又像丈夫的臉,看著那張臉上同時浮現出的驚愕與錯亂。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帶著一絲憐憫的冷笑。
好了。
你的戲,我看完了。
現在,該輪到我了。
“看到了嗎?”
薑小奴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劃開了長廊裡死寂的空氣。
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沒有指向那個完美的幻象,而是指向了身邊那個一臉懵逼、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自己的丈夫——商大灰。
她對著那個由地獄之主天一親自化身的“完美男人”,用一種近乎於炫耀的平靜語氣,說道:
“這就是我老公。”
那幻象,或者說幻象背後的天一,愣住了。
她精心設計,融合了薑小奴內心最深的懷念與依賴,創造出的終極殺器,此刻正因為商大灰那番粗鄙不堪的叫罵而瀕臨崩潰。她本以為薑小奴會陷入更深的掙紮,在完美與現實之間痛苦抉擇。
她沒料到,薑小奴的選擇,快得像菜市場大媽搶打折雞蛋一樣,沒有半分猶豫。
更讓她始料未及的,是接下來的話。
薑小奴的手指,依然穩穩地指著商大灰,像是在介紹一件自己最珍視的寶貝,可嘴裡說出來的,卻全是這件“寶貝”的瑕疵。
“他笨。”
“嘴也笨,一輩子沒說過幾句好聽的,誇我好看都得憋半天,臉紅得像豬肝。”
“不懂浪漫,結婚這麼多年,送我的花還沒他自個兒啃的豬蹄子多。”
“還貪吃,看見好吃的就走不動道,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要是我跟一盤鍋包肉同時掉水裡,他可能會選擇先嘗嘗那盤肉的鹹淡。”
每一句,都像是在拆自己的台。
遠處的井星聽得眼皮直跳,心裡瘋狂吐槽:弟妹,咱這是在打仗啊!不是開家庭批鬥大會!你這麼說,大灰兄弟的麵子往哪擱?你看他那臉,已經從豬肝色變成醬豬肝色了!
商大灰確實快哭了。
媳婦兒,咱能回家關上門再說這些不?外麵這老些人瞅著呢!俺不要麵子的嗎?!
然而,薑小奴的下一句話,卻讓整個戰場的空氣,瞬間凝固。
她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個窘迫得恨不得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的丈夫,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堅定。
然後,她回過頭,目光如利劍,直刺對麵那個搖搖欲墜的完美幻象。
“但他給我的東西,”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是你們這些花裡胡哨、包裝精美、上趕著‘出來賣的’,永遠給不起的。”
“那就是——”
“踏實。”
轟!
這兩個字,明明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卻比商大灰那記【力劈灰山】還要沉重萬倍!它像一顆看不見的核彈,在天一構建的整個“誘惑”世界觀的中心,轟然引爆!
天一的幻象劇烈地顫抖起來,那張融合了薑白龍與商大灰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純粹的、屬於她自己的驚恐。
踏實?
這是什麼東西?
在她的價值體係裡,**的交易,講究的是極致的體驗,是完美的迎合,是夢幻的滿足。她販賣的是世界上最頂級的精神奢侈品,是能讓癮君子都自愧不如的幻夢。
可眼前這個女人,竟然用“踏實”這麼一個土得掉渣、充滿了柴米油鹽味道的詞,來對抗她的“完美”大道?
這簡直就像……你開著最新款的頂級跑車去炫耀,對方卻指著旁邊一輛破舊的拖拉機,滿臉自豪地告訴你:“看,我這車,踏實。”
這是侮辱!是降維打擊!
薑小奴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她要的,就是誅心。
“什麼叫踏實?”她彷彿看穿了天一的疑惑,自問自答,“就是我知道,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不管我老了,醜了,病了,窮了,這個人,他不會走。”
“我知道,就算天塌下來,就算我捅了天大的簍子,全世界都想讓我死,這個人,他可能會罵我,可能會氣得揍我,但罵完揍完,他還是會把鼻青臉腫的我,從人堆裡揹回家。”
她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眼中泛起了淚光,那不是軟弱,而是被最深沉的情感浸泡後的堅強。
“他給不了我詩和遠方,他甚至不知道啥叫遠方,他腦子裡最遠的地方可能就是咱們天城的早市。”
“他給不了我完美的愛情,他甚至不懂什麼是愛情。他的人生字典裡,可能就三個詞:吃飯,睡覺,護著媳婦兒和孩子。”
“你們這些東西,太完美了。”薑小奴的目光掃過那個扭曲的幻象,眼神裡的憐憫變成了徹底的鄙夷,“完美得就像商店櫥窗裡的假人,漂亮,精緻,沒有一絲瑕疵。可誰都知道,那玩意兒是假的,是塑料的,是冰冷的。風一吹,就倒了。”
“而我老公呢?”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第一次綻放出了一抹夾雜著淚水的、無比燦爛的笑容。
“他就是我家那個用了十幾年的、坑坑窪窪的、有時候還會漏水的鐵鍋。它不好看,甚至有點磕磣。但是我知道,隻要有它在,我們一家人,就永遠有口熱飯吃。”
“能吃飽飯,比什麼狗屁愛情都重要。”
“一個虛無縹緲的天堂,和一個雖然漏雨但永遠為你亮著燈的破房子,你選哪個?”
“我選那個能讓我睡安穩覺的家。”
……
這段話,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深奧的哲理。
全是糙話。
全是生活。
全是那種被日子磨礪出來的、最樸素,也最堅不可摧的生存智慧。
井星在遠處,已經徹底看傻了。
他扶著眼鏡,喃喃自語:“我悟了……我徹底悟了……”
禮鐵祝好奇地問:“你悟啥了?”
井星一臉肅穆,用一種近乎於朝聖的語氣說道:“這就叫‘你跟他談感情,他跟你講道理;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講法律’的終極形態——‘你跟他談風花雪月,他跟你算柴米油鹽’!”
“天一賣的是什麼?是愛情的‘期貨’,是畫出來的大餅,是永遠無法兌現的完美承諾。而弟妹拿出來的是什麼?是‘現貨’!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雖然有瑕疵但保熟的窩窩頭!”
“期貨炒得再熱鬨,也頂不住一個窩窩頭能填飽肚子啊!這是對唯心主義愛情觀最徹底的、來自市場經濟學的無情碾壓!”
……
“哢嚓……轟隆!!!”
伴隨著井星的頓悟,天一的幻象再也維持不住了。
那張完美的臉,像一麵被重錘砸碎的鏡子,寸寸龜裂,最終轟然爆散成漫天光點!
光點散儘,一個妖豔絕倫的身影踉蹌著跌退出來,正是地獄之主天一的本體。
她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掛著一絲殷紅的血跡,眼神裡充滿了怨毒、不甘,以及一種……世界觀崩塌後的巨大茫然。
她的道,被破了。
被一個家庭主婦,用一口鐵鍋,給砸得稀碎。
她引以為傲的、能滿足世間一切幻想的“完美”,在一個女人最樸素的價值觀麵前,被證明……一文不值。
“機會!”
禮鐵祝的反應快如閃電,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天一道心破碎、心神最不設防的瞬間,他手指上的【紫幻魔戒】紫光大盛,一道無法抗拒的精神衝擊,瞬間籠罩了天一!
強製,記憶讀取!
一幕幕畫麵,如同電影快放,湧入所有人的腦海。
那是一個叫天一的女孩,曾經也天真爛漫,相信愛情。她愛上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他英俊,溫柔,有才華,滿足了她對愛情所有的幻想。她為他付出了所有,青春,身體,積蓄……
直到有一天,那個完美的男人,挽著一個富家千金的手,出現在她麵前。
他對她說:“天一,你很好,很純粹。但愛情,終究隻是生活的點綴品,不是必需品。而她,能給我必需品。真心……是最沒用的東西。”
從那天起,天一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不再相信真心,轉而販賣虛假完美的“商人”。
她要向全世界證明,真心無用,完美纔是王道。她要讓所有人都沉溺在她製造的完美幻象裡,以此來報複那個曾經摧毀了她的世界。
幻境結束。
眾人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眼神怨毒的女人,心情複雜。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
“我明白了!”井星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冰冷的決然,“她的道,建立在‘真心無用’這四個字上!她的所有力量,都源於對‘真心’的否定和褻瀆!”
“所以,破她法的關鍵,不是力量,不是技巧!”
“而是用最真誠的、最不講道理的守護,去證明——”
“真心,tmd的有用!”
話音未落,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已經響徹了整個誘惑長廊!
“啊啊啊啊啊——!!!”
商大灰,這個從頭到尾都沒聽懂幾句對話的憨直漢子,他隻明白了一件事。
就是眼前這個妖豔的娘們,剛才變著法兒地欺負他媳婦兒!
這就夠了!
他那樸素的世界觀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欺負俺媳婦兒,就得死!
一股蠻橫、霸道、純粹到極致的守護之意,從他身上衝天而起!
他的蠻力守護,是為“外”。
而他身邊,薑小奴的眼神,比萬年玄冰更加寒冷。她那誅心之言所化的無形利刃,是為“內”。
一內一外,一剛一柔,形成了對天一最致命的內外夾擊之勢!
商大灰怒吼著,將手中的開山神斧高高舉過頭頂,斧刃上閃爍著名為“守護”的刺眼光芒。
薑小奴的嘴唇,無聲地開合,彷彿在訴說著最後的審判。
夫妻二人,將對這第二地獄之主,展開最後的絕殺!